第十五章
冯素贞刚才吃过她的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信她，正犹豫间，七娘给她使个眼色，随后卖了个破绽。
冯素贞反应也是极快，她顺势缴下七娘长剑，一把抓住她后颈大穴，一转手腕就把长刀架在她脖颈之上。
“退后，否则我不客气了！”
大汉被这突然的变化镇住，刀在手中却不敢轻举妄动。
“姓冯的，你要敢伤老娘一根汗毛，老娘的兄弟们把你拔筋喝血！”七娘不敢擅动，只尖着嗓子骂道。
“若再出言不逊，教你以后都说不了话！”冯素贞面容一板，低喝道。
“……”
“少侠好功夫，我们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你别伤她，你若伤了她，可就真的走不出这片沙漠了。你说，要什么条件才肯放她？”
大汉倒是识时务，一番话滴水不漏，既威胁了对方，又给了自己台阶。
“把我的马牵过来，再加一匹喂好的骆驼。”
此处危机四伏，冯素贞自然也不愿纠缠。
“再加十个水袋，十个烤馕。把我的包裹给我好好放回马上。”
冯素贞的条件被一一满足，大汉抱拳道，“少侠，在下萧四郎，请问高姓大名。”
“鄙姓冯。”
“冯少侠，今日有幸结交。日后相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请放人吧。”
冯素贞本是想将这谋财害命的黑店彻底铲除，留他们下来又不知会害多少性命。但知道此时不宜恋战，来日方长，她定要让这些杀人越货的贼人得到应有下场。
她正打算将人推回大汉身边，却发现手下劲力受阻，仔细一看，那七娘手上正攥紧了她的鹤氅。
冯素贞心下疑惑，却也没说破，只好顺势而为。
“这位萧老兄说的轻巧，这里是你的地盘，把人还给你，我还能全身而退？”
“那冯兄意欲何为？”
“等走出三十里之后，我自然放她回来。水和干粮再给我加倍。”
大汉怒目圆睁，但也没什么办法。
“既然这样，你可不能坏了江湖规矩，若是食言，伤了七娘性命，我们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偿命。”
“那是自然。现在你们退后。”
冯素贞见他们退到一丈远的距离，便拍死了七娘后颈穴位，抓住她后衣领，把她一下拎起来横放在驼峰之间。
“姓冯的，把老娘放下来！”七娘头脚分两边挂在骆驼上，闷闷的声音从骆驼腹部传来。
冯素贞皱了眉，伸一指封了她哑穴，周遭立刻清静下来。
翻身上马，冯素贞拉起骆驼，不急不徐的启程。
“冯兄，你可别欺负她啊。”大汉远远的冲两人背影喊道。
转了几个沙丘，那个血腥的酒肆已经消失在起伏的地平线下。
冯素贞牵着骆驼，驮着物资，往安定方向走去。直走了半个时辰才跳下马来，拿出一根绳子给七娘一顿五花大绑，方才拍开了她穴位。
“臭—婆——”习惯性的张嘴要骂，被冯素贞美目一瞪，便硬生生咽了回去，“放我下来！”
冯素贞冷冷瞥她一眼，把她又拎上骆驼坐稳。
“你！”七娘不安分的挣扎，“就该等其他弟兄到了店里，把你剁成包子馅！”
冯素贞不理她，骑马继续在前面领路。又过半晌，她回头见七娘坐在骆驼上扭来扭去，“别徒劳挣扎了。你倒是帮我看看，前面那灰蒙蒙的是什么？”
七娘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脸色白了几分，“是沙暴。”
说话间，狂风卷起砂砾，打在她们脸上，生疼生疼。
遮天蔽日的沙暴转眼间就到了眼前，她们呼吸开始困难，眼睛也渐渐无法睁开。
日光暗淡下来，卷起的沙尘如黑云压顶，两人耳边除了狂风呼号，再听不到什么其他声音。
冯素贞把七娘从骆驼上放下来，对着她耳朵喊道，“现在怎么办？”
“你先把老娘松开！”七娘喊完这句话，嘴里就进了许多沙子。
冯素贞可没那么好说话，她纤长秀眉一竖，恐吓道，“你要是没什么用处，小心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七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形势所迫，她只能瘪着嘴，屈服在冯素贞淫威之下，“到沙丘背风面，让骆驼跪倒，其他人都躲骆驼背风面。”
冯素贞立刻安顿了骆驼和马匹，转头看到七娘一个人矗立在风暴中，被黄沙和尘土笼罩，束缚着双手走起路来步履蹒跚。
她拉着七娘躲到骆驼身侧，黄沙仍是铺天盖地过来。冯素贞脱下鹤氅，把四角各扎在两人腿脚胳膊上，将她们罩在下面。
外面狂风肆虐，二人只能稍稍喘口气。
冯素贞见她斜倚在骆驼上，身体无处着力，着实难受，便调整了坐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沙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冯素贞能感到沙尘随风铺陈在鹤氅上，越积越厚。
“这沙暴会持续多久？”
“说不准，有时候要好几个时辰。”
“那岂不是要被这黄沙活埋？”冯素贞忧心忡忡。
“沙漠里惯常死法，别大惊小怪。”七娘语气漫不经心，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时刻关注沙暴的变化，冯素贞不敢有一丝松懈。不一会儿，七娘却呼吸渐沉。
冯素贞忍不住把她拍醒，问道，“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哪有跟着你，分明是被你劫持来的。”七娘睡意朦胧，但脑子却很清醒。
“那好，等沙暴停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点小心眼！”想起她还绑着自己，七娘气不打一处来。
“不想回去？”冯素贞冷笑一声，“还说不是自己跟来。”
七娘被她拆穿，恼道，“哼，还不是不想在沙漠里待着。”
这个理由倒是让冯素贞想起天香。
“不回沙漠，以后如何打算？”
冯素贞理解她的难处，也不会深究她的过往，毕竟她们萍水相逢。
此时她也只是顺着话题一问。
“跟着你呀。”
七娘没有犹豫，答的理直气壮。
“什么？！”冯素贞被她惊了一跳，这可比后厨那具尸体还让她毛骨悚然。
“我和你非亲非故的，跟着我是什么道理？”
“原本，我可没打算救你，孤身旅人一般活不过当晚。”七娘倒是坦率直白，“不过，你机警聪明，武艺高强，比寨子里最能打的人还要厉害。”
“这算什么理由。”
“我们远不是你的对手，你也没有痛下杀手，应该是个好人吧。最最重要的，你是个女儿身，却有能力独自行走江湖。和你这样的人在一处，应该不会有危险。”
冯素贞被她一番话说的啼笑皆非，可惜七娘猜中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你跟着我也可以。”看着她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睛，冯素贞无动于衷的继续道，“但你得跟我回去报官，配合官兵，把这帮贼人一网打尽。”
“什么？”七娘这才发现她看走了眼，自己是从虎穴跳进了狼窝，什么好人，呸！
“你乘人之危！刚才老娘不放水，你早就成了人肉包子。”
“此一时，彼一时也。”
七娘气得快把银牙咬碎。
“做梦，你别妄想了，放开我，放我回去！”说着扭动身体挣扎着要起来。
冯素贞一把给她按住，“现在可由不得你。乖乖听话，还能给你记一功，要不然直接给你送大牢里去。”
七娘被她捏住穴位动弹不得，看着她充满了危险意味的笑容，急得掉下泪来。
冯素贞见她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划落，在满是沙尘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她伸手帮忙擦了一下。
“噗！”看着那张大花脸，冯素贞忍不住笑出声来，嘴上却不饶她，“哭也没用！”
冯素贞有些自得，她的江湖经验，那可是天香亲授。
估摸七娘再不敢小瞧她，那嚣张气焰也被打击没了，才柔声道，“七姑娘，只要你不再助纣为虐，我便对你既往不咎，如何？”
七娘含泪点头。
冯素贞见她听得进话，又道，“若你可以协助朝廷招安山寨人马，我便不会剿灭他们，你说可好？”
七娘犹豫一下，又点了点头。
冯素贞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便给你松绑。”
沙暴停下来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两人被黄沙埋了半截。
冯素贞掀起鹤氅站起来，抖去衣服和头发上的沙尘，又伸手把七娘扶起，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被困三个时辰，二人都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干粮里掺着沙子，在手上磕几下，就着水补充能量。
七娘自从吃了冯素贞几次瘪之后，言行倒是比较小心谨慎，让她吃饭就吃饭，让她休息就休息。
乖巧的让冯素贞都有了愧疚感。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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