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二人皆惊。
洛小婉深吸一口气,接过他的手腕抚手上去,脉象虽然有些弱,可还好。给樊络一一个安慰的眼神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他累了。我送他……”洛小婉一想,若是让解沐辰误会了什么办,洛川也不愿意回家,于是桃花眼微转,求助一般望向樊络一:“你帮我,送他去个宾馆,好吗?”
“好好好。”樊络一答应着,赶紧过去搭了一把手,二人就如此架起了一米八高的洛川,洛川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清瘦,身上也没有什么肉,可还是实实压在了二人身上。
“我去打车。”樊络一刚刚掏出手机来叫车,便看到远远的一处,那人瘦弱的身子站在大桥上,止不住地干呕,摇摇欲坠,她一瞬间就想到了李聆宇,那个拼了命护下她的人,她再往往自己已经带在手指上的戒指,戴在了食指上,可是要是李聆宇,这个时间不应该早就在家里办公了吗?那会跟她一样到处乱逛呢?她没有多想,跟司机言清楚了地方,又去帮洛小婉。
可再当她望向那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甚至是出了神,连他打好发胶的发梢,锋利的眉眼,冷白的肤色,斯文败类一般的眼神和那人身上的林芝凤凰的味道都能感觉出来。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路上来往的车辆,人也稀少,只剩下身姿矫健,出来锻炼的年轻人了。路边的灯已经开了,落日一般,并不刺眼,但照的让人心烦意乱。
出租车很快赶过来了,二人合力将洛川安放进车里。
樊络一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似像非像的身影,边有些局促,还有些不好开口地道:“小婉姐,我还有些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你也回去吧,天晚了,你自己也不是很安全。”洛小婉看出了她的窘迫,天色渐晚,她也不好再阻拦樊络一些什么,她也还是放心不下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来冲樊络一摇晃一番,紧紧抓住她的瞳眸不分:“到家记得给我回电话。”
“好。”
洛小婉言罢,便同洛川一起做进了出租车的后排,望着出租车远去,樊络一算是放下心来,她站在路边,伸手摆弄食指上的戒指:要是真的能在无名指上会多好。没多久,她拨通了李聆宇的电话:“李总。”
“不用客气,怎么了?”那一头紧接着言道,丝毫没有犹豫,那声响不再是那日给她戒指时的样子,与她像是认识很久很久的朋友一般,这才到真的像是她的老板。
“没什么,您吃晚饭了吗?见您没来上班……”樊络一随便编了一下借口,张口问道,一撒谎,她忍不住低头抿住了嘴角,有些局促紧张等待着李聆宇的回答。
“哦,”李聆宇答应一声:“我在家,吃过晚饭了,是公司的事吗?”
公司,他总想着公司。
樊络一心想,犹豫再三,手里揉搓着手提包的带子,又望向那个地方:“没有,我就是想……”
“那就不要再说了,”还没及樊络一再说什么,便被李聆宇毫无情感波澜的话语完全打断,甚至是一点回应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回绝了她一切一切的念想,李聆宇接着言道:“年轻人要好好工作,不要去什么想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还年轻,工作上的事可以问我,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樊络一低着头又恋恋不舍地望着那边早就没有人的地方:“没有,我看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我担心……”
“不用担心,”李聆宇强忍疼痛,努力稳定发颤的声响,伸手示意身前的人不要说话,心想一会儿,再言道:“我在家,很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
“好,可是……”还未等樊络一继续讲下去,另一旁只剩下阵阵忙音,他向来理性果断,如今,也是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樊络一心想道:可能他会不喜欢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吧。
李聆宇也长叹一口气,再次确认挂断了手机,将头深埋进膝盖里,手陷进身躯当中,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怎么样,可这一次他实在是撑不住,缓和了好久,尽管还是建设好了心理,问着那身边的医生道:“好了,说吧。”
“胃癌中晚期了。”那私人医生眉头紧皱,再次检查着手里的化验单和一旁带过来的机器,摇摇头:“长时间作息不规律,熬夜酗酒。”医生一顿,皱着眉头接着言道:“上次吐血,情况就一直不是很好,不过您放心,医院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只有那个给您主刀的年轻男医生知道。”
“我还能活多久?”李聆宇面色轻挑一番,侧过眼去,薄唇微启,又落下,白色的毛衣底下沾染了干呕出来的鲜血,扎眼的鲜红,又是无奈一般,他望向私人医生,轻言道。
“半年。”
“半年,”李聆宇蹂躏着下巴重复道,他竟然笑了出来,左右张望想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一般,身边,却只有私人医生,家里一尘不染,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更是连人都没有,若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和眼前的医生,他呼吸地有些局促,他瞳眸的光骤然若失,嘴角又抽动几分,撇嘴笑笑,眼扎地厉害,又重复道:“半年,无所谓,可……”
“我可以给您开些药,能缓解,但是副作用很大……”
“那能多久?”嘴角又不觉溢出鲜血过来,沾染在他的衣服上,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在公司里,大到总裁解沐辰,小到保安老王都是对他恭恭敬敬,他从未觉得如此失态,甚至不能自理的丢人,他伸手去接,鲜血混浊着涎水,黏稠着漏过他的指尖,他低头望着指缝中的血液,沾染了他洁白的毛衣,让本就弱不禁风的身体更加像是纸糊的人一般,眼里竟少有的慌张,他的眼神很快稳固下来,枯草般的葱白二指勾过垃圾桶来,歪头将口中残余的血水吐进了里面,伸手擦拭着嘴边,掺杂着难以置信和骤然若失,他望着私人医生。
“运气好,一年,若多一些,多几个月。”私人医生道。
“好,”李聆宇眼神里出了圈子,有些麻木机器地点点头:“那开药吧,半年,足够用了。”
“您还是要注意身体,若还是有不舒服,还是建议去医院治疗,化疗的话,可能效果会更好。”那人皱着眉,眼中有些惋惜,可也尽是无能为力,他没有想到李聆宇真的能做到如此的坦然,和他做其他事一样。
“不用了,给我用,浪费了。”李聆宇甚至是撇嘴一笑,眼神忽然又是不知道往哪里安放是好,手又轻抚上胃部,那种接连不断的钝痛,与他日夜相伴,他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也早就想去摆托,生死对于他,早像是袅袅炊烟,烟消云散而已,可他还是有两个放心不下的人:解沐辰和樊络一。
他细想,顺手给解沐辰打去了电话,他趁着间隙,抄起桌上的水漱漱口,吐净了口齿中的血腥味,清了几声嗓子,可开口还是沙哑着嗓子:“沐辰,是我,李聆宇。”
“我知道,有事吗?”解沐辰轻言道,出乎他意料的淡然,他有些侥幸一般,洛院长的药起作用了。
“我想要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李聆宇稳住身形,正襟危坐,厉声言道。
解沐辰一顿,长吸了一口气,仿佛对他的请求大为震惊,骤紧眉头,指尖一颤,可不久言道:“凭什么?”
李聆宇也知道如此言可能是会有些唐突,甚至说是过分,李聆宇真的解沐辰因为腿伤一直难以维持公司运转,解沐辰早就不再去相信他了,洛医生又给解沐辰开了药,必然会引起祸端,或许扣下这百分之二十能让事件有所转机,可这也完全是无奈之举:“我在公司里干了十多年了,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要钱,很多钱……”
还未听他解释完,解沐辰长叹一口气,李聆宇从电话里清晰地听出来打火机的声响,点燃烟,吸入口腔,又如无奈一般被完全吐出,解沐辰的声响也完完全全变得空灵摸不到边际:“行,我把股权转给你。”
李聆宇也因为他的果断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竟然答应了,李聆宇还想着什么些借口来,可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下来了,换来二人长达几分钟的沉默,李聆宇抽出纸巾擦干净指缝见的血渍,一阵咳嗽声打破沉寂,清浅的咳嗽有带出胃里的几丝血迹,有是轻车熟路吐进了垃圾桶里:“好。”
“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解沐辰言道,平淡如水,死水,完全失望一般:“我定期给你分成,就这样,你我的情分也就到这里吧,聆哥。”
“不联系,聆哥。”李聆宇的心一下子中骤然失去了什么,骤然若失,空旷得有回声一般,他迟迟举着手机,解沐辰一旁早就挂断了电话,李聆宇呆呆望着身前,嘴角又止不住溢出鲜血,联通着鼻腔,滴着洁白无瑕的象牙白地面上,刺眼的鲜红。
心痛,毫无力气自拔。
李聆宇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