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月笑吟吟的向台下环视一周,脆生生开口道:
“小女子不才,愿同各位诗友切磋切磋,各位可不要看我年纪小就生了轻视之心,说不准……今日的魁首就是我的了!”
她活泼大方的一番宣讲,引得台下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讲道理说,一群吟诗作对的男子中,忽然出现个貌美女子,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更何况,这女子还宣称说要赢下诗会。
一众人纷纷起哄说不必拟题了,只要她随意作一首,觉得好就将绢花送给她。
祝潇潇双眼发光的直盯着梁笙月看。
她要说了……她要说了!
台上的梁笙月爽朗一笑,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
哈哈哈哈哈她真的说了!!
祝潇潇乐不可支,再偏头去看李辙,果不其然,人都愣了。
“这……”李辙正跟窦辰说着什么,听到这一句,立即看向台上的梁笙月。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梁笙月还在声情并茂的诵读着。
窦辰不知其中缘由,见李辙侧目,也不禁认真听起来,抚掌大赞道:“妙啊!”
李辙目光一暗,回看向祝潇潇。
脸上隐隐涌动着一丝怒意,那是来自读书人的清高与孤傲。
祝潇潇明白。
作诗便作诗,当众抄袭还引得满堂喝彩,就是不自重。
若是对手当真才华横溢,李辙自会甘心拜服,但唯独梁笙月这样,借着名家牟取私利者,不行。
他埋首苦读数十载,难道就是为了在这里,被一个抄袭者强压一头吗?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最后一句诵读完毕,在场众人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即有人大喝一声“好”,紧跟着便是如潮水般的喝彩和掌声。
梁笙月仍是俏妍妍立在台中央,各色绢花好似落雨,纷纷向着她飞来。
不一会儿,将台边都堆满了。
祝潇潇数了数李辙手边的一串,大约十二三个罢了,且不同颜色代表不同高度。
碧色应该是最高的了。
只是不知道其他颜色到时该如何统计。
窦辰应该没参加,手边倒是一朵也没有。
他连声赞了几句后,好奇的看向李辙问道:“兰时兄不递出几朵吗?”
大约,这诗会的赛制是初赛时从主办方手里获取绢花,然后决赛再用手里赚得的绢花以投票制选出魁首。
祝潇潇不知道梁笙月是如何绕过初赛直接进入决赛的,但想来,她到处行医总归能交到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朋友。
稍稍走个后门罢了。
李辙闻言,面色愈发不好看了。
他攥起手指,忽然朗声说道:“姑娘这诗有些耳熟,可是自己作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过来,有认得李辙的,当即便回问他道:“兰时兄这是何意?”
李辙没理他,只是定定看着台上的梁笙月。
梁笙月一僵,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并非是她想冒认文才,而是今日出门前,杨氏又拉着她痛哭了一场。
不外乎还是李辕在村外泥洞受苦的事。
就为这个,她多次去找过村长,甚至还用先前帮开药方之事当说辞,好话坏话说尽,也不见村长松口。
永远都是一句:“这是村里共同的决定,我无权赦免。”
梁笙月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今日诗会的魁首,是有机会同县令一起吃饭的。
如果能赢,她就可以在酒桌上,好好同县令说说此事。
相信有了县令的首肯,李家村就没有人敢反对赦免李辕这件事。
老李家因着李辙的分居,已经支离破碎了。
如今一双老人只得李蔓一个人照顾,实在是可怜。
人人都道养儿防老,可以颐养天年,结果好好的一家人,硬是被那个姓祝的给祸害了,这事她不能不管。
即便是借了李杜的诗,她梁笙月也非得这个魁首不可!
想到这里,梁笙月挺直了腰杆,放心大胆的承认道:“是我作的,兰时哥哥觉得有问题吗?”
祝潇潇在一旁默默摇头。
她是不知道这姑娘图什么了。
按照原文描述,梁笙月上台纯属是被李姚氏,也就是姚桂玲给激得。
因为书中剧情里,李辕可没被发去泥洞,梁笙月投奔李蔓之后,主要的两件事就是跟李辙谈情说爱,和跟姚桂玲斗智斗勇。
但是祝潇潇骤然穿来,改变了一切剧情走向。
现在女主不像女主,男主不像男主,主要矛盾制造人嘛……也从姚桂玲变成了她祝潇潇。
没有人激梁笙月,她居然也参赛了。
图啥?
难不成,是要招揽天下群雄,逐鹿中原推翻大邺?
祝潇潇思绪跑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另一边,李辙实在忍无可忍,出言反驳道:
“实不相瞒,李某确实听过这首《登高》,梁姑娘若是自己作诗,李某自会与姑娘交流一二,但若是旁的……恕李某欣赏不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给面子了。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开去。
不外乎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李辙嫉贤妒能污蔑人家,一派觉得一个年轻小姑娘确实拟不出这样大气磅礴又带着悲怆色彩的佳作。
两派人逐渐扩大,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窦辰听了李辙的话,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中肯说道:“这首诗若真是梁姑娘所出,那不如同我们讲一讲是在何种情况下,见到何种景色写就的,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再有人质疑姑娘。”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无论是支持梁笙月的还是支持李辙的,都想了解这首诗的相关背景。
梁笙月拳头都攥出汗了。
无论怎么想,都没法给出完美的解释。
这首诗是杜甫年近六十写就的,当时还经历了安史之乱,孤苦无依穷困潦倒又遭遇病魔缠身,浑浑噩噩了几年才在登高之时,百感交集写就传世名作。
大邺首先还没有那么乱,她也没有“艰难苦恨繁霜鬓”,除了这诗是听来的,似乎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要不……编个谎说她梦里经历了这些,醒来有所感触?
等等。
不对呀,李辙是怎么听过这首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