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潇潇自是跟着叹气。
她将手中的山鸡放在地上,轻咳一声腼腆道:“还没同苏伯见过礼,苏伯好,我是李家村来的,名叫祝潇潇,我相公名叫李辙,前些年考了秀才,可惜时运不济,双腿受病已经不能行走,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六岁,女儿四岁,如今全靠我一人撑着……”
苏伯起先还慈祥的向祝潇潇微笑点头,然而听着听着,神色愈发忧郁起来。
祝潇潇注意到苏伯的脸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哎呀,看我……说这些做什么……”
并非是她硬要装相,只是苏伯他们的警惕性也太强了。
让人放松下来有许多法子,示弱卖惨,是其中最快,见效最好的一种。
且祝潇潇也没说什么谎话。
原身确实要活不下去了,她也确实去过黑燕山。
只是这其中诸多原委,实在没必要见个人就同人家说她是穿越过来,怀有灵泉空间物资无限云云。
真的会被拖出去烧死吧。
祝潇潇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苏伯能安心同她做交易。
适当透露些身世情况,有助于更好的达成目的。
果然苏伯听完,抹了抹眼角站起身,看向地上仍在蹦跶的山鸡诚恳道:“你从黑燕山抓这些飞禽着实不易吧?”
对于山鸡的存在,苏伯不疑有他。
毕竟上午阿宁才从山匪那边带了些鸡肉野菜来,可见黑燕山能吃的东西不少。
祝潇潇腼腆的笑了,摇摇头道:“我娘家从前是杀猪的,我自小做糙活做惯了,手脚还灵便,抓个山鸡而已,不难的不难的。”
苏伯愈发心疼了。
“那你将这些都卖给我们了,你家吃什么?”
祝潇潇诚恳道:“家中还有些红薯,足够了。”
苏伯点点头,转身同其他三人商议片刻后,回头对祝潇潇慈祥道:“庄子里的银钱,是查抄家产时,我儿为了替我养老藏下的,你放心,并非什么不义之财,你如今需要多少,我一并都付了,就当买你这些吃食,你看如何?”
“不不不,”祝潇潇忙摆手道:“一码归一码,我来苏伯这里只是想换些家用,本来去镇上也可以,只是路途遥远,我带着这些东西实在惹眼,生怕还没出村几步便被饿极的坏人给打杀了,这才侥幸找上门来。苏伯若是真可怜我,咱们就商议个公道的价格,我拿的也好心安理得啊……”
这话虽是半真半假,却也实心实意。
“真”的是想要个公道价格,“假”的是她压根不怕什么坏人。
单纯就是不想太惹眼而已。
苏伯听完,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愈发觉得祝潇潇合他眼缘。
一个小姑娘,一人挑起家庭重担不说,有胆识有能力还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即便家中困难重重,也不放弃善良和真诚。
若是她还没有嫁人,若是自己孙儿没有早夭……
唉!
苏伯别过头去,扫掉脑中一些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犹豫片刻,转身从偏屋的柜子里取了账本出来。
一一指给祝潇潇看。
“如今这样的情况,银钱不比食物来的金贵,这账只记着旱灾前的部分粮食价格,你若去镇上卖,应该有的是财主员外愿花高价收取,我这边能给的虽然不多,却也愿意出原价的三倍购买,你看如何?”
苏伯说的认真且仔细。
祝潇潇看过账本,心中也大概有了个数。
她笑眯眯摇了摇头,乖巧说道:“苏伯帮了我家大忙,三倍我受之有愧,不如就两倍吧,我只收山鸡的钱,这些笋子和野菜权当是送给您了。”
苏伯正要推辞,祝潇潇忙道:“本来我就占了您大便宜,若您还说不肯,我可真不敢再来了。”
再来?
苏伯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三个老伙伴。
见大家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喜色,苏伯自己也觉得云开雾散。
这日子,终于是有盼头了。
四老一小凑在一起盘算着最终价格,在你推我让之后,终于敲定了方案。
四只山鸡以三钱银子的价格成交,为了表示对祝潇潇的怜惜,苏伯还格外多付了三十文给她。
(注:古代物价各朝各代均有不同,文中为方便理解,设定一文钱约等于现在的一块钱,一百文为一钱,十钱为一两,物价基本等同于现代,房产商铺另计。)
祝潇潇也不推辞,高高兴兴收下了银钱,约定好过几日会再来,与苏伯一道出了庄子。
“那个,还有个事……”
苏伯将祝潇潇送到门外,四下看了看低声道。
祝潇潇同样压低声音道:“苏伯放心,我是为了寻吃的,独自一人无意间找到这处庄子的。”
言外之意,她根本没见过什么阿宁。
苏伯可太喜欢祝潇潇这个机灵劲儿的,连声应着是,依依不舍目送她走远。
祝潇潇盘算着目前苏伯的财力承受度,大约是不足以让她在镇上置办什么铺面宅子的。
但买些日常家用,却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现在来说,银子着实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她可以先去镇上探一探,若是得了什么机缘,找到更多买主,她就能在雨水到来之前,好好的赚它一笔。
届时一脚踹了李辙,搬走开店,独自美丽。
那可比收拾什么奇葩亲戚来的爽快多了。
祝潇潇的算盘打的噼啪乱响,可惜远在李家村的李辙什么也听不见。
他不知道祝潇潇的最终目的是与他分道扬镳,还在皱眉训斥着没吃饱的宏哥儿。
“你娘没用午饭就出去忙了,你如今腿伤,左右躺着也是不动,少吃些不打紧。”
祝潇潇留下的两只红薯,李辙只让小盈儿煮了一只出来,剩下的烤了,包好留给祝潇潇回来填肚子。
宏哥儿实在是馋的慌,多次诓骗小盈儿去掰点下来给他解馋,不想却被李辙发现,劈头盖脸就是好一通训。
宏哥儿眼眶红红的,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往日里也不见你关心那恶婆娘,今日怎么转了性……”
“你说什么?”李辙放下手中的书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