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居所，昏暗的室内无光，走廊一片黑暗，走进玄关打开灯，空了一整天的房子才终于迎回主人。
这里不能称之为家，蓝染的生命中没有这一个概念，对他而言，穿越的每一个世界，拥有一间房子是基本设置，寓意着个人空间，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只是一个提供暂居的驻点。
他把手提箱放在房间，脱下风衣外套挂在树状的木头衣架上，直接拿了套换洗衣物，就去浴室洗澡。
沐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温热的水冲刷身体，带走一身疲惫，男人闭着双眼，垂着白色的脑袋，浸湿发尾发根。
感受水带来的温度，水珠临摹男人成熟的脸庞，顺着轮廓落至下巴，然后滴落光滑的地面。
肌肉并不特别鼓胀，但胜在线条优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富含力量的矫健躯体布满流动的水痕。
细细的水声不间断，蓝染睁开了棕色的眼，他看着手掌，水落在掌心，积聚了量从旁溢出。
握拳，攥紧的力道感受着那一分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不稳。
他知道自己正在逐渐衰弱，遵循着这具身体的特性。
时间……所剩无几。
即便清楚的意识到这样一件严肃的事情，蓝染的眼睛并未流露一丝的沉重。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达到的，又是什么。
目标明确的人不会感到迷茫。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得到意料之外的东西，连同曾经埋葬的感情一起圆满。
没什么好遗憾的，他觉得在这里很开心，没有负担、没有压力，纯粹的体验新的世界体系，感受不一样的规则，自己也获得了一个身分，在这个世界活过。
蓝染一直都以自己的方式过日子，也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他不忠于任何一方势力，只听从内心的声音，待在CCG工作是按自己的意思行动，上头的任务顺带完成，蓝染的能耐无疑是令凡人嫉妒的，普通人努力去完成一件事，他通常已经做了并且同时去涉足其他事情，效率极高，这也是他备受肯定的其中一项原因。
活动了下十指，弯曲、伸直、弯曲，重复数次，藉由肢体动作的灵活度大概清楚衰弱的程度，蓝染伸手关掉花洒，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上衣服，毛巾擦着头发走出热气弥漫的浴室。
弄干头发戴上眼镜，出外晃了一天，没有倒头就睡，蓝染依旧进行着糟糕的习惯——熬夜。
打开窗户让夜晚的自然空调进入室内，蓝染开了灯，坐在床头安静的看书，整个卧室只有他翻书的声音，橘黄色的灯光融入深邃的眼眸，无噪音的环境是一日中最为安宁的时刻。
似乎感觉不到疲惫，又或者，只是想更好的利用时间而已。
…………
……
有马贵将一大早就准备出门了，踏出家门时看了下时钟，发现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不小的差距，他站着沉默半晌，默默的走回去，正经八百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贴着大腿。
有马贵将的身旁放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里面装着他最常用的S级库因克羽赫鸣神，因其可以麻痹目标的特性被他当作最常用的武器，鸣神是一把用羽赫制成的库因克，具备优秀的力量及攻击速度，Rc细胞浓缩后以电击的形式释放能量，这把武器有高电效应和作弊般的跟踪能力，使用到现在还没有碰过解决不了的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马贵将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可见定力之高。
坚定的撑到接近的时间，这个固执的男人才起身，提起外出必备手提箱，还有一本要还给友人的书走出门。
蓝染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中分外显眼的男子，笔直的朝对方接近。
有马贵将也看见友人，对方无论何时都穿着搜查官的白色长风衣，与只有出任务时才会穿的自己不同。
烟灰色的瞳孔倒映着男人的身影，排除流动的人潮，只看得见对方一人。
每一次都期待见面，仅仅是产生一丝联系都能得到满足。
有马贵将曾经以为这样的自己不会有愿望，只懂得掠夺，从诞生开始便被教导听从命令，不断的杀死、夺走他人重要的存在。
这样糟糕的自己，也会产生愿望。
可以的话，再加长些，让珍贵的相处时间久一点。
正式成为搜查官后，CCG会给负责战斗任务的职员写‘遗书’，这是要在发生意外时，给身边最重要的存在一个念想，一些藏在心底的话，而他的遗书却是空白的。
他不知道要写什么。
短暂的人生又能留下什么。
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友人，有马贵将心底浮现一个荒诞的念头。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在我和他都存在的时间点，就此滞留。
但，终究只是无法实现的奢求。
蓝染停在有马贵将的面前，露出给与朋友的笑容。
“久等了，贵将。”
有马贵将笑了，很浅的，弧度不大的笑容，眼神非常的温和，他区别对待人类和喰种，一开始便切割了对两者的态度。
最初就没有联系，不作过多介入，才可能剥离出感情，照常收割着喰种的性命。
这样就好了，维持现状。
他不是人偶，他也是有感情的，拒绝过界的投入，将最柔软的一面私心展现给最亲近的人。
有马贵将摇头，“不会久等，我早到几分钟而已。”
没有等很久，只是待在家里维持了同一个姿势等时间到才出门。
蓝染自己提议要到24区找有马贵将，有马贵将接到消息后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情绪起伏老样子不大，熟悉他个性的人却能感受差别，驱逐喰种都没影响到他，部下还因此聚在一起热烈讨论。
会合后，他们一同去有马贵将经常光顾的店吃早餐，享受一天当中的第一分餐点，不吃早餐会影响工作效率，因此，有马贵将的每一天都有这么一个固定的行程。
他们会聊一些日常生活的事，询问近日状况连络感情。
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只有想不想说，只要是对方的问题都会仔细思考，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对方。
即便是一些……触及原则的问题。
“你觉得，喰种这个生物怎么样？”
“……”
有马贵将动作一顿，将腾空的茶杯放回桌面，一声轻响，连带着心情沉淀下来。
“你是指……？”
“蹙眉了。”蓝染轻笑着说道。
思考了下用词，然后以轻松自然，彷佛要将情绪传递给友人的语气说：“只是想了解你的看法，你知道的，我对喰种这个被说是危害人类生存权力的物种没意见。”
说出这种被CCG听到会被钉在墙壁上的话，蓝染还是一副无所谓什么也不在意的表情，有马贵将无奈的看着好友，下一瞬，没有任何准备的受到会心一击。
蓝染看着他的眼睛说，“应该说，除了你以外，我对其他人的感情都很淡薄。”
棕色的眼睛含笑的看着自己，有马贵将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绷着身体没有说话。
无意识撩了把好朋友的蓝染神游思考，人类这边，确实是对有马贵将的关注最多，喰种那边就是凛央了，因缘际会结下缘份，明明是对立的身分，却是到现在都还维持着往来。
“……我只把他们当作驱逐对象。”缓解因为刚才那句话而窘迫的心情，耳朵还有些泛红，有马贵将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避免投入过量的感情，我该做的，就是消灭、驱逐他们。”
“这样啊。”这就是你的答案，彻底区分两种种族，但是贵将，你知道吗？
如果是生活在不同世界就算了，但现在的情况是，身处同一个世界，被隐藏的真相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世人看见。
“你呢？”有马贵将认真的注视好友，“我也想知道你的看法。”
蓝染喝了口茶，杯底轻碰桌面，他垂眸看着茶杯中晃荡的波纹。
“我么？”
老实说，他对喰种没特别的想法，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未来走向也不是他该担心的。
“没什么想法。”思及这回答可能无法让身边的人满意，蓝染补充了实际一些的词汇，“嗯……我看到的人类、喰种，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所以，两者在他的眼里是没有差别的。
有马贵将皱眉，觉得蓝染的观念有些危险，没有画出具体的分界就容易产生关联，有所牵扯后，要想从中脱离，是一件难度超常的事。
充满悲剧的物种无法让身边的人幸福，他不希望蓝染因为喰种，而面临任何可能牺牲重要之物的抉择。
跟他的作风一样就好了，不交流沟通，单纯的执行任务。
没有交集，掐断可能导致本身受伤的火种。
“贵将。”蓝染起身，手搭在有马贵将的肩膀，垂眸看进男人灰色无尘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蓝染的表情太具有说服力，有马贵将信了。
许久以后他才知道，能让他表面上温和客气，实则强势且决定了就不会让人干涉的挚友，会心甘情愿主动放弃某些东西的，那个起因，只可能是自己。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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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第八十八章没有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