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良最近很是殷勤,可以说是痛改前非也不为过。
一方面是陈然的“精神鼓励”确实到位,另一方面,也有狐女的原因。
这厮一见了狐女的大尾巴,当场就走不动道了,里里外外的总是围着狐女转圈。
狐女当然懒得理他,一个白眼就能让他跟空气斗智斗勇半天。
如果双方都不跑,纯论当下的修为,他还真不一定是狐女的对手。
几天下来,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哀叹,“还是吃了修为尽失的亏。”
他也曾恬不知耻地私下去问老道士,有没有什么追姑娘的秘诀。
陈然一甩云鬓,高深莫测地答道:“追姑娘的秘诀……其实只有两个字。”
在梅天良无比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道:“靓仔。”
“哦……”
梅天良眼里的光芒瞬间熄灭,就此彻底死心。
宁长生成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六边形战士,正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打些邪祟练练级。
但清风镇这阵子偏偏无比得风平浪静。
宁长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前些日子打怪下手太重了,搞得方圆百里都没有邪祟了。
这几日,小道士的生活中充满了两个字。
无趣。
就在他等得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孙大海。
他带着一名同样穿着捕头服色的年轻人,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清风观。
宁长生忙将他们后院,笑容和煦地问道:“咱们镇上又闹邪祟了?”
“不是咱们镇,清风镇现在太平极了。”
孙大海挺着胸脯道,神情颇为骄傲,好像这是他的功劳似的。
他一指旁边的年轻捕头,“这是隔壁任家集的捕头,陈捕头。”
“陈捕头。”宁长生轻轻点头。
“诶。”年轻捕头也回礼。
“小谢以前跟过我,关系比较密切。这个月我们去庐州城开例会,我听说他们镇上任家集闹邪祟,一直没法根除,就把他带过来找你了。”孙大海道。
“是,周头儿一直说小宁道长修为高绝,远非常人可比,对付邪祟极为厉害。”谢瑞麟也点头道:“所以我才想来请您试试。”
“不敢当。”宁长生微笑道。
这时梅天良上来送茶,将茶杯摆在几人面前。
孙大海瞥见一旁穿着道袍的梅天良,问道:“这位兄台倒是没见过,是你们道观招的新道士?你师弟吗?”
梅天良看到是官面上的人,不敢出声。
他修为尚在的时候,四处惹是生非,当时还自忖实力高强有恃无恐。
至于现在么……
“当然不是!”宁长生立马否定了,道:“他欠了我们观一大笔钱,现在打工还债。”
“对对对。”梅天良连连点头。
“噢——”孙大海冲他也笑了笑。
他虽然有了些许疑惑,但也没过多追问。
毕竟是小道士的事情嘛,自己也管不了。
随即,陈捕头开始讲自家的事情。
“我们任家集的地方就不好,就在殷砀山脚下。”
之所以说殷砀山脚下不好,是因为江南洲与东南洲的分界线,就是那座殷砀山脉。
江南洲风景宜人、气候温和,自古便是出了名的好地方,无数文人骚客趋之若鹜。
天南洲则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疆域极广,人口却少,且大多集中在几座城池周边。
在城池之外,则是大片的蛮夷荒僻之地,盛产巫蛊旁门、妖魔邪祟。
是以殷砀山脉挨着东南洲,也成了整片江南洲邪祟最多的地方。
所以陈捕头才会有此一说。
“偶尔闹一闹妖怪之类的,倒也不算什么,请高人来斩杀了也就是了。”他继续道。
“可是任家集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始终无法根治的顽疾。”
“僵尸!”
宁长生微微疑惑,僵尸又不是什么病毒,有什么无法根治之处?
他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听陈捕头继续说下去。
“别处闹僵尸,百年不遇,请练气士来找出最初那只尸源,斩了也就是了。”
“但任家集的僵尸,却几乎是一年一度,常常莫名其妙的就有人变了僵尸,而且十分厉害。请练气士来……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斩杀了,再过一两年,便又要有新的僵尸出现。”
“这倒有些奇怪。”宁长生蹙眉,“是不是有尸源没发现?”
陈捕头摇头,“不知啊,钦天司连元婴境的高人都派出来过。进殷砀山斩杀了一窝飞僵,可是来年,又有新的僵尸出现。久而久之,也都放任了。只等出现一只,斩杀一只,反正也闹不起来。”
宁长生没有再提别的问题。
因为他知道,僵尸的事情自己懂的不多,自己能想到的,自古以来的钦天司练气士不可能想不到,肯定是想到了但无法解决。
与其自己想,不如……直接问问神奇的老道士。
于是他将师傅请了出来,让陈捕头将详细情况与陈然讲讲。
老道士走出门来,袍袖一拂,衣袂一展,宛若仙人。
这副做派,孙大海不是第一次见了,陈捕头顿时惊为天人,连连口称老神仙。
陈然听了他的叙述,一拈胡子,缓缓道:“僵尸诞生,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墓穴风水不佳、尸气堆积,加之死者心怀不甘,一口怨气难咽。众多情况叠加在一起,才有可能产生一具。一个镇子,说是百年难遇不夸张。”
陈捕头解释道:“我们任家集的墓葬,古时候是请人看过的,都没问题。但依旧屡屡闹僵尸之后,现在基本都不兴土葬了。就算要土葬,也会葬到远处,不会在镇子周边。”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老道士闻言,断然道:“定是有尸源未除。”
“其实这个很好判断,新诞生的僵尸,多是活尸,即最低级的僵尸。”
“活尸吸食许多人血之后,才有可能成为跳僵。”
“跳僵再修行数百年,才有可能产生灵智、生出法力,成为飞僵。”
“飞僵再向上,还有铁僵、铜僵、银僵、金僵、甚至不化骨。”
“但如果是被别的僵尸咬了才变成的,则要看尸源的道行,若尸源是飞僵,它有可能诞生就是跳僵。若尸源是铁僵,它可能诞生就是飞僵,等等。你们由此,就可以推断出僵尸的来路和尸源的道行。”
陈捕头道:“我们任家集的僵尸……往往都是跳僵,偶有飞僵出现……”
老道士一摊手,“那便是了。”
“可是……钦天司派过元婴境的高人巡扫殷砀山,也没有找到……”陈捕头道。
“呵。”陈然一笑,“小小一个元婴练气士,找不到有什么稀奇?”
宁长生是习惯了。
但孙大海和陈捕头听到老道士这个语气,心里都是一个卧了一个大槽。
这鄙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小小一个元婴……
这老道士到底什么来头?
不敢想……也不敢问……
“诶?”陈然又转头问道,“既然自古如此,想必你们也自有一套应对,那这次为何又特地跑过来了呢?可是有什么变故?”
“唉——”陈捕头叹了口气,“老道长问的是了。”
“确实是有变故,使得近来我们的压力很大。因为这次变成僵尸的,是任家集的一位大人物。”
“任家的……任老太爷!”
宁长生眨了眨眼。
居然有人敢叫任老太爷……难怪会变僵尸。
陈捕头有些着急,便问道:“二位道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言下之意,没有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宁长生倒确实开了口,问道:“你说的这个任老太爷……”
“他是不是有个孙女?”
“???”
……
现实令宁长生有些失望。
任老太爷并没有一个叫婷婷的孙女。
任家集也没有一个叫九叔的老道士,更遑论他的两个小徒弟。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么……
当即他便收拾行囊,和陈捕头一起奔任家集去了。
殷砀山离清风镇还是有些路程的,陈捕头是去庐州城开例会之后直接转过来的。若是专程过来,清晨出发,快马加鞭,恐怕也得晌午才能到。
他们这一路倒是没有着急,上午离开清风观,到任家集时,正悠悠下午。
任家集虽然是县治,但人口稀少,且多是同姓,倒像是个大村落。
之所以有县治,可能还是因为此间是地理要塞,算是两洲交界的兵家必争之地。镇上倒有一半的商户,是祖祖辈辈靠着隔壁军镇为生。
这样的镇子,自然是有些荒僻的。但是镇上百姓人人相熟,人情味倒是很足。
镇里路不好,陈捕头的车马缓行过去,许多百姓都在热情地打着招呼。
谢瑞麟干脆掀开车帘,坐在车辕上,一一和老乡们挥手示意,不时问些家常。看得出来,这位年轻捕头很享受镇上百姓的爱戴。
他真心实意地为百姓们做事,也收获了真心实意的热情,这感觉自然很好。
宁长生看的微微一笑。
他在起初受到棋墩山周围的百姓们认可时,也是这般开心的。只是后来多了一批狂热的粉丝,这开心才渐渐转为苦恼……
不过看陈捕头的长相,倒是应该不担心会有后续的苦恼。
宁长生看他的眼神,不禁有了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