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不朽火山。
在火山内部,无数的铁链,束缚着一块巨大的紫黑晶石。
将那紫黑晶石,牢牢的悬吊在岩浆之上。
晶石的内部,封印着樊雪的母亲,魔族曾经的圣女,阿馡(fei)。
以前,阿馡每天都会在晶石中咆哮,令不朽火山喷发,造成恐怖的自然灾害。
令火山方圆百里内,寸草不生。
而今天,阿馡格外的安静。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的女儿,脚踏神凰,手持神剑,劈开了不朽火山,将自己救了出去。
这个梦,让阿馡笑了。
阿馡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笑过了。
这个梦,让阿馡哭了。
阿馡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哭过了。
这一刻,阿馡觉得自己还活着。
此时,两个人影出现在晶石之下。
他们衣着华丽,却是光着脚。
魔族人在魔界,皆光脚。
以脚掌完全解除魔界的大地,是对魔界先祖的尊敬,更是魔族获取力量的一种方式。
不过这两人,光着脚,没有踩在地面上,而是踩在岩浆中。
能融化金属和岩石的岩浆,对二人不能造成半点伤害。
他们正是魔界首领甘垚(yao),以及魔族大巫师,乌娄。
甘垚每天都会来看一次阿馡。
曾经的阿馡,是甘垚心中的女神,是魔族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
甘垚的心,是那么火热的爱着阿馡。
直到阿馡散尽法力,化作凡人,委身嫁给了荒原的一个老酋长。
甘垚的心,就再也没有热过。
犹如寒冬里的岩石。
甘垚不理解,阿馡为何要嫁给一个凡人。
阿馡说那是宿命,那是千万年前,魔族就传承下来的预言。
当魔族的圣女,诞下凡人的孩子。
当这凡人与魔族的孩子,被圣火焚尽,才能免除魔族的灭顶之灾。
然而,阿馡的一切计划,却被甘垚这位魔族年轻的首领,视作无稽之谈。
那一年,甘垚亲自前往极苦荒原,将阿馡捉拿回了魔界。
囚禁于不朽火山之中。
甘垚指责阿馡作为魔族圣女,却动了凡心,失了贞洁。
还以光怪陆离的故事,想要为她对魔界的不敬开脱罪责。
那一刻,阿馡看着甘垚的眼睛,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曾几何时,阿馡又何尝不深深的爱着甘垚。
只是她作为魔族圣女,使命就是以生命和尊严,护魔族不灭。
甘垚的因爱生恨,阿馡可以理解。
阿馡也相信,甘垚总有一天会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魔族。
然而,令阿馡没想到的是。
她的女儿没有被烧死。
当阿馡从甘垚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进入了长达百年的疯狂之中。
她没日没夜的嘶吼,嘶吼着魔族将亡的话。
恐惧、愤怒、疯狂,加上不朽火山中,无尽的魔力。
让早已散去魔功的阿馡,魔力再生,且变得异常强大。
不朽火山,因此喷发了百年。
不朽火山下,寸草不生。
“阿馡,你今天很安静。你的疯病,好了吗?”
甘垚的语气很柔和。
百年过去了,甘垚对阿馡的恨,已经淡了。
爱、怜惜,却悄然滋生。
阿馡闭着双目,道:“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疯过。”
“我只是在害怕,在悔恨。”
甘垚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阿馡道:“我在害怕魔族的灭亡。上古预言说得很清楚,圣女魔胎不死,魔族必亡。”
甘垚笑了笑,说道:“你看,都百年过去了,魔界依旧繁荣,哪里有灭亡的迹象?”
阿馡道:“但愿预言不会成真。”
甘垚歪着头,看着阿馡精致的面容,又问道:“你在悔恨什么?”
阿馡道:“我悔恨我自己。悔恨自己,居然盼着自己的女儿被烧死。”
“我不配当一个母亲。”
“我悔恨我为什么要成为魔族的圣女。”
“我为魔族牺牲了这么多,魔族又如何对我?你们又如何对我?”
“百年的囚禁,无尽的焚烧。”
“你们知道吗?没一次不朽火山喷发,我浑身都好痛,好痛。”
“那是你们无法承受的痛。”
“今天,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这种痛苦。啊!”
阿馡忽然疯狂的大吼大叫。
地动山摇,火山,再度喷发。
岩浆和浓烟中,走出两个人影。
是甘垚和乌娄。
乌娄高举鸦首魔杖,祭出一圈小结界,让火红的岩浆和滚烫的烟尘,不能伤及他们分毫。
乌娄道:“圣女的疯病,这辈子是好不成了。”
“首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都百年了,是该做个了断了。”
“找个吉日,送圣女上路吧。”
甘垚红着眼,回头看了一眼那毁天灭地的火山喷发,微微点头。
修真界,榕母树巅。
本在打坐修炼的女帝,猛的睁开双眼。
如今的女帝,修为已经达到仙圣二十品。
当修为达到仙圣二十品后,就拥有了窥视天地乾坤、过去未来的能力。
即使不刻意施展这种能力。
在万事万物与其有关联之事发生时,仙圣级的大能,也会心念一动,有所感知。
女帝,就感知到了魔界正在发生的事。
而且感知得异常清晰。
甚至清晰到,能看清那个被囚禁女人的脸。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女帝在这个世界的生母,魔族圣女,阿馡。
“我的母亲?”
女帝从心念之中,看着这张脸,疑惑的说道。
忽然,那女人猛的瞪大双眼,左顾右盼,又笑又哭的呐喊道:
“女儿,是你吗?娘知道,你看到我了。呜呜呜……娘对不起你,娘不是人……呜呜呜……你快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他们会害你,他们会害死你的……快走啊……”
阿馡再次咆哮。
不朽火山,爆发了百年来最恐怖的喷发。
整个魔界,都因不朽火山的喷发,而震动。
女帝的双眸红了,流下了一滴泪。
女帝用一根手指,抹下那滴泪。
看着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女帝喃喃道:
“这不是我的泪,是樊雪的泪。”
“那女人,也不是我的母亲。”
“是樊雪的母亲。”
“不过,樊雪就是我。”
“我就是樊雪。”
“谁囚禁我的母亲。”
“我就杀谁。”
榕母树微微晃动,似乎是风,让它在动。
只是榕母树巅,再也没有了女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