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炙白的雷霆划过长空,苍穹之巅阴云密布,恐怖的气压仿佛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一样。
骤然吹起的狂风用力地掀动着窗门,在一阵“嘎吱嘎吱”般的晃动声下,瓢泼大雨转瞬即至,几乎在眨眼之间就笼罩了整个雾气朦胧的横冲港。
视线凝视着窗外炙白的闪电,耳朵聆听着窗门在狂风吹拂下,相互拍打的声音,曹承人的心底不由得微微有些烦躁。
可能是糟糕的天气本身就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负面状态,祂暴躁的扔下了钢笔,甚至挥手将桌面文件之类的东西扫落至地面,任由墨水撒的到处都是。
曹承人舒了口气,然后冲着外面叫了一声“副官”,但门外却并没有什么声音回应。
“狗东西。”曹承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祂站起身子,从桌案后面走了出去,然后用力的扭开了办公室的门︰“副官——”
走廊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人,宛若诡域一样。
这对于人员众多,成分复杂,来来往往的横冲港海军总部总务厅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曹承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面色微变,祂眯了眯眸子,仔细的打量着眼前好像没有太大变化的走廊。
这原本应该是一条三百多米长的行政走廊,但眼下昏暗的线条似乎笼罩了这里,从此头看去,走廊的深入显得越发深幽,好像一眼望不到头一样,阴郁的气流与阴风逐渐弥漫,更显得这条走廊稍稍有些冰冷渗人。
“副官?张之蜯?柳入眺?”
曹承人大声地喊了一个又一个名字,但走廊内部的所有门窗依然紧紧封闭,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递过来,祂不由得心中一沉。
因为,祂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拉入了一处现实与虚幻之间的交替地带。
是谁?
如此神通广大,竟然在祂的眼皮子底下,将自身拉入了某个特殊的环境之中?
难道是……
“你现在大概在想,会不会是原国的调查组下来在调查你?还有,私人秘书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某个老家伙是否收到了消息想办法善后?”
一道陌生的音阶突然从身后传来,以及东西滚落的声音,曹承人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脚下竟然滚过来两个圆滚滚的头颅,一个乃是祂的私人秘书,另一个竟是一个枯瘦如柴,仿佛干尸一样的老妇人的头颅。
祂微微转过身子,视野也缓缓地朝着后面望去。
而此时的办公室,大量的灰色气流弥漫着,将整个空间勾勒出一种肃杀般的冷色调,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家伙正坐在祂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微微抬起头,露出了下巴和大半张脸颊,似乎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微微俯视着祂。
曹承人骤然间感应到了一种轻视,嗯,就好像面前的这个神秘的家伙,好像从来没有将祂放在眼里一样,那种高傲的姿态深深地刺痛了曹承人的内心。
祂皱了皱眉道︰“你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嘛?竟然敢出现在一位海军上将的办公室,还行凶杀人,你知不知你已经触犯了……”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对面的神秘人冷冷的打断了祂的言语︰“就像我从来不介意今天杀的是谁一样。”
曹承人面色微变︰“你要杀我?你竟然敢对一位原国上将出手?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原国对你进行追捕嘛?到时候,上天入地,无论是谁都保不了你!”
“呵呵。”
对面的神秘人骤然伸出了一只手,化掌为刀,直接对着曹承人做出了劈砍之状。
随着这只手刀划动的轨迹,整个虚空之中骤然蹿出了五道神光。
那五道神光飞速掠过,行至半空就已经五行合一,宛若一道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千丈刀芒,视野之中竟然全部被这种恐怖的刀光所填满,一时间,曹承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仅面临着面前不断涌动的神光刀芒,祂自身好像也被锁定了一样无法躲闪。
“阿吼……”
古怪的身影骤然从曹承人的身上响起,祂的身体蓦然炸开,化成了一团巨大的黑雾。
五色刀芒径直将黑雾劈开,泛着金色的血花大片的滴落,一只似蜥非蜥,似蜴非蜴,轮廓宛若壁虎一样的庞然大物断成了两截,一条十几丈长的尾巴径直的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吼……”
展现出传说形态的曹承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为了躲避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刀,祂不得不断尾求生,用整个传说形态的下半身来硬抗,这导致曹承人的传说形态几乎被斩成了两段。
对方的手段竟然毫不留情,且恐怖如斯!
“你到底是谁?”曹承人痛入骨髓,忍不住放声大吼,祂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冲天而起了,想要逃窜出这片区域,但无论飞得多高,好像根本离不开这片穹顶,祂好像彻底与现实世界产生了隔绝。
“要不要猜一下?看看这些年,你到底招惹了谁?”
“轰隆隆——”
五色神光再现,无穷无尽的刀芒再次涌出,仿佛要将虚空之中的曹承人千刀万剐一样。
“你——”曹承人咬着森牙,琥珀色的眸子瞬间泛红,全身弥漫着绯红色神芒,但祂的传说形态被不断干扰与僵直,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祂堂堂一个半神,竟然连手段都无法彻底使出,就被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刀搅成了无数的肉片。
虚无的地面上,大量沾染着金色血丝的碎末和碎片微微蠕动着,在某种本能的驱使下不断聚合,然后缓缓地形成了一个巨大殷红、甚至不断流淌着浓浆般血液的肉山。
“想到什么了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已经凌空漂浮在虚空之上,祂淡淡地说着,似乎在劝戒。
神秘人五指虚张,在苍穹之上凝聚出了一片巨大的手掌,五种光芒贯穿其中,隐约还有阴阳二气与雷霆在弥漫。
“轰隆隆——”
巨大的掌印还未落下,只是悬浮在虚空之巅,但恐怖的压力却已经传递而来,殷红色的肉山开始不断崩溃,血水横流,隐约能看到一串串的巨大绯红色的光球,宛若一颗颗眼眸一样,正在恶狠狠地凝视虚空之中的神秘人。
“不说?很好。”神秘人似乎淡淡地笑了笑︰“我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一根根拆开,在碾碎成渣,熬成骨汤,一定很有趣。”
“阁下,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咄咄逼神?就算你是某个教派的大君,事出有因,但我们毕竟只是立场不同,大不了给我来个痛快,又何必来折辱我一位海军半神?”
“你还是不说话的为好。”神秘人好像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原以为你很硬气,但你这番言语,让我觉得你好像在故意挑明你的身份,从而让我产生一些顾忌。嗯?你大概是认出了我的身份?”
祂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顾老二那张英俊不凡的脸。
“你看,你现在看到了我的脸,根据犯罪第一定律,我大概是不得不杀你灭口了。”顾孝仁笑着看祂说︰“而且,有些事情哪怕是我没有证据,但也根本不需要证据,有些事情只要怀疑就可以了。我先折磨你七七四十九天,出口恶气,随后在慢慢炮制你六十年前搞出来的那个私生子,以及那满堂的儿孙。啧啧啧啧……没想到吧?你藏的那么隐蔽的事情,都会被我发现,可怜哦,一群凡人而已,皮焦肉嫩,大概是没有你那么能抗的。”
“顾孝仁——”曹承人眸光血红,整个肉山顿时开始剧烈的膨胀,有绯红色光芒浮现,仿佛要炸开一样。
“你果然知道我?”顾老二笑了笑︰“我好像没找错人!”
曹承人︰“……”
“还有,我就是有些无聊,找你说说话而已,其实无论你说不说,根本都不重要。”
巨大的掌印骤然爆发出五色神光,猛然从半空之中落下︰“因为我可以自己来看——”
“轰隆隆——”
虚幻的大地不断震颤,整个殷红色的血肉之山,也被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掌泯灭至虚无,只剩下一团又一团的超凡特性,在无尽的能量与神光的磨灭下,宛若海浪之中的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海洋里艰难求生,就连自身散发出来的光芒都显得越发黯淡了。
而这个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骤然弥漫开。
昨日重现——
……
……
如果说将一个人的人生分成不同阶段的话,曹承人的命运轨迹大概在十二岁的时候出现了变化。
作为海山道靠海的一个小渔村,下霸村的人口并不算多,大概也就说二三十户的样子,而且村子里很穷,整个村庄大概也就说能勉强填饱肚子,要是没有意外,曹承人这辈子大概都没有机会走出渔村。
曹承人十岁那年,爹娘出海捕鱼遭遇了风浪,从此就在也没有回来。
作为家里的独苗,曹承人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将自己养大。
靠着捡一些退潮时留在海滩上的贝壳和海鱼,以及经常上山挖野菜采野果,曹承人勉强支撑了两年。
十二岁那一年的时候,有一次曹承人去了后山,但恰逢雨季,大雨连绵不绝,山路被冲垮,曹承人被困在了后山某个狭窄的山洞里近半个月。
原本下霸村的人都以为曹承人步入了父母的后尘,大概是回不来了,毕竟,被困在后山这么久,大概就是饿也会饿死了,却没想到半个月之后,曹承人背着一个老妇重新出现在了下霸村。
老妇干瘦如柴,大半个小腿都已经没有了血肉,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啃食干净了一样,甚至伤口还露出了宛若腊肉般的色泽。
那老妇人一脸蜡黄之色,神情似乎有些疯疯癫癫,而且整个下霸村从来都没有人见它说过话,这个家伙就仿佛不是人一样,因为哪怕是靠近它,都能闻到一股惹人作呕的尸臭之气。
但曹承人却并没嫌弃,他称呼老妇人为婶娘,成天为它端水送碗,搽洗身体,甚至将对方供养在了内宅之中,很少让对方露面。
从那以后,村民们偶尔能看到曹承人用木棍在院子里写字,嗯,以前他是不识字的,而且,这种字体稍稍有些陌生,哪怕是村里认识几个字的家伙,都认不出他写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字体。
就这样,在村里格格不入的曹承人,一直长到了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曹承人突然离开渔村,去外面参了军。
之后,那座屋子里除了又那个古怪的老妇,村民们大概就很少听到曹承人的消息了。
不过,自从曹承人离开之后,下霸村却接连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事件,大多数村民家伙的鸡鸭牲畜接连暴毙,到了最后竟然开始蔓延到了人的身上,哪怕是家家户户凑了点钱,请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前去一百三十里外的县城报案,但最后小伙子竟然也没有走出这片大山,而是跌跌撞撞,最后掉入悬崖死了。
仿佛受到了某些恶毒的诅咒一样。
曾经有活人怀疑,是不是那个老妇人为村子里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灾难。
只是,还没等这些家伙做出反应,原国五百六十一年,一场古怪的瘟疫袭来,下霸村的最后一个村民,在全身抽搐,血肉不断溃烂之下咽了最后一口气。
这些,都是顾孝仁从山洪冲出的枯骨之中,提取的一些久远的记忆。
至于曹承人,祂在下霸村的所有记忆都是一片空白,无论是被困山沟,还是如何活下来的方式,以及谁交给了他那些文字,还有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节点去了军队,这些都难以在昨日重现中窥视到,好像一种强大的力量,将这片时间节点的一切都抹去了。
顾孝仁怀疑这一切和那个老妇人有关,因为在寡妇梨那里,同样也有一位老妇出现。
这应该不是巧合。
至于被顾孝仁割下的那颗头颅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为这东西大概已经死了不下一百多年了,属于某些古尸还魂,与当初情报院抓捕寡妇梨有所牵连的老妇相同,对方同样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这只不过是某个存在利用的某种载体罢了。
当然,顾孝仁还是在曹承人的记忆里,提取了他进入军队的一系列影像。
前半段,大概是一个平民子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并且不断成长为传奇者的励志故事。
至于后半段……
……
……
“承人啊。”
“次长!”
“我下去之后,应该是禹贡接我的班儿,我已经向祂提出了,保举你进入半神培养计划,到时候,你大概会顺利的成为军衡司的首脑。”
“次、次长!”
“先别激动,成不成还两说呢。”
几天后。
“承人啊,抱歉了,大概是人走茶凉了,没人卖我这个面子喽。估计你要等上三年了。”
曹承人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没事的次长,毕竟我还年轻,三年还是等得起的。”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
……
三年后。
“这位是新任军衡司首脑顾孝则将军……”
……
……
“承人,顾将军的接风宴你去不去?”
“算了,我、我还有事。”
“唉,承人?”
“别叫了,要是换成你,位子被人抢了,你还能笑脸相迎?”
“也对。不过,听说顾将军出身豪门,乃是南城顾家的嫡系,你说,顾将军袭承军衡司,这里面会不会有顾家的手尾?”
“这种牢骚也是你能发的?换成人家曹承人还差不多!”
“哈哈哈……”
“嘭——”
隔壁的某个拐角处,瓷杯被骤然捏得粉碎。
……
……
三年又三年,一晃都快十年了,曹承人在某种空白的人生轨迹下,没有参与原国的半神培养计划,竟然奇迹般的从传奇者晋升至半神。
“恭喜你,曹将军,哪怕是在海军的历史中,你的晋升速度大概都能排上前十。”
“您过奖了。”
靠着半神的崇高位格,第二年,曹承人终于成为了军械司首脑,位列六司之位。
“曹将军现在也是半神了,如此说来,整个六司大概就剩下那一位,以传奇者的身份破格成为六司首脑。”
“不过是摊上个好家室罢了。”
“不要这么说嘛。”曹承人含蓄地笑了笑︰“顾将军的努力,我们也是看得到的嘛。来,喝酒。”
“对,喝酒!”
……
……
“大事件!”
“什么大事件?”
“顾将军晋升半神了!”
“嘶——”某个家伙倒吸了口凉气︰“我记得,顾将军今年才刚刚四十吧?”
“没错,这好像是整个原国立国以来,晋升半神最快的纪录。”
“恐怖如斯啊!”
曹承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拳头捏的微微有些泛白。
……
……
行政院与枢密院在海军部的就职典礼上。
“……任命顾孝则为海军次长!”
……
……
“嘭——”
一沓厚厚的文件,被顾孝则仍在了曹承人的脸上。
“曹承人,这就是你管理的军械司?统计署下去抽查,整个辉南造船厂今年的新船,有近一半的船只质量不合格,你知不知,这里面有一些可是要充当运输舰的!”
“顾次长。”后者眸子泛红,但却低下了头,祂咬了咬牙道︰“今年的这批新船,可都是呼延院长所属的教派打了招呼的……”
“我不管祂是谁,就算是天渊齐水,也得按照海军部的规则来!”
“顾次长,你有老顾家给你撑腰,自然不怕别人施压,但海军部不是每一个身后都有一个老顾家的!”
“曹承人,我告诉你,自己软蛋就不要拉上什么背景。撑不住你可以选择辞职!”
“你——”
这大概是二者唯一一次针锋相对,随后,曹承人摔门离开。
……
……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曹承人掀开地板,拿开一块块砖石,然后从土里抱出一个宛若干尸的老妇人。
祂一边整理着老妇人身上的沙土,一边弄了盆水,然后用毛巾一点一点的清洗着老妇人身上的脓疮与恶臭,隐约还能看到那蜡黄色脸颊上弥漫的淡青色尸斑。
“婶娘,您说,顾孝则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老是和我做对?祂这个家伙不久靠着出身名门嘛,要是我们两个换个身份,我相信我一定会做的比祂还要好……”
曹承人好像在喃喃自语一样,对着干尸嘀咕了好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祂才如梦初醒一样︰“对了,忘记给您弄吃的的了。”
祂又返回刚才挖出老妇人的地方,从土里刨除一个手臂大小的树墩模样的事物,然后又拿了一个空碗,倒了些水,最后轻轻地用手在树墩上刮了刮,大量的粉末掉入碗中,遇水则融,变成了一盆黑褐色的汤汁。
曹承人拿起烫汤勺,开始一口一口的喂着干尸。
伴随着一碗不知名的液体下肚,老妇人枯黄的脸上,竟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红润,那宛若死鱼一般的眼珠子,似乎也微微的泛出了一丝光泽。
“婶娘,你说顾孝则祂修行的为什么这么快?您曾经说过,我身具大君命格,前世可能是一位高位传说生物,所以才能在不足百年之列成就半神,但祂顾孝则凭什么踩在我的头上?就凭祂是东城顾家的人嘛?”
“嗯?”
老妇人明明没有言语,但曹承人却在侧耳倾听,好像在收集某种超声波一样。
过了半晌,曹承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面色微微变。
“祂……祂真的有可能是?怎、怎么可能?”
“……”
“您也只是怀疑?只是闻出了某种味道?”
“……”
曹承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喃喃自语,断断续续地说道︰“要不要试试祂?用血肉转生祭祀术,您不是说,这种术法牵扯甚大,乃至……嗯,我明白,比如,从祂身边的人开始下手,看祂到底是不是……”
“轰隆隆……”
炙白的雷霆照亮了曹承人的脸,祂的神色似乎稍稍变得有些狰狞。
这大概是五年前。
……
……
“轰隆隆……”
某处特殊的区域里,淡绿色的雨水倾泄而下,视野稍稍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整个山路都变得稍稍有些泥泞。
“仁哥儿?”
阿泰顾孝仁穿着黑色的雨衣,撑着特殊材质构建的黑色雨伞,手里面还拿着闪烁着寒芒的锋利金属锹,配上虚空之中电闪雷鸣的场景,活脱脱的雨夜屠夫在黑夜中埋尸的样子。
顾孝仁还带上黑色的隔绝手套,祂开口嘱咐道︰“记住,不要让这种雨水溅到自己的身上,因为道法自然的驱离性,某种恐怖的污染源已经被我驱逐至雨水之中,属于沾之必燃之物,它会渐渐“烧灼”你的肉体,使其转变成某种异常状态,哪怕是传说形态都未必挡得住,会逐渐导致肉身崩溃。”
顾孝仁一边在前边走,一边解释说道︰“当然了,眼下这种物质已经被我稀释,危险程度大概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不过损害一些浅层次的器官与肉体,还是不成问题的。比如说,你要是对你家顾大爷不满,也可以溅一点雨水倒祂的身上。溅到脸上顶多就是一点麻子,手浸泡在雨水里撑死了也就能化掉几根手指,哦,祂要是趴着的话,可能也就是面目全非了。”
说到这里,顾孝仁突然看向了阿泰︰“对了阿泰,你埋你家顾大爷的时候,脸是朝上还是朝下?”
“仁、仁哥儿!”阿泰似乎罕见的有些心虚︰“我好像没看。”
顾孝仁︰“……”
嗯,这大概就是非“孝”字辈的负面影响了,顾启泰竟然上下不分?
呵,我要是顾老大,大概会气的诈尸吧?
“给,挖吧。”
“仁哥儿!”
“怎么了?”
“我不敢动。”
“嗯?”
“大爷活过来会打死我的。”阿泰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不挖了吧?”
“让祂去死?”顾孝仁摩擦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说实话,提议还是蛮心动的。不过……”顾老二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毕竟还在瞒着老爷子,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
阿泰闻听顿时打了个激灵︰“仁哥儿,锹给我,我挖!”
看,连顾启泰都知道怎么选!
呵,大弟啊,算你命大!
几分钟后,阿泰掘开了一个棺木腐烂,布满尸水,被浸泡的微微有些泛白的尸身。
“啧啧啧,看看,身子都浮肿了,这下子大概做不成人了。还是做鬼吧。”
……
……
“阿嚏——”
顾老大被裹得像木乃伊似得,披着一个白披风,不仅有些怕冷,整个人也是“阿嚏阿嚏”的打个不停。
作为某些闻风丧胆,堪称污染界扛把子的存在,若非有顾孝仁的道法自然这一能力,顾老大别说是留下这点后遗症了,怕是诸王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救祂,也只有顾孝仁动用了转死替生之法,再利用道法自然将某种状态调节至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从而刷新了某个bug,才让顾老大侥幸捡回了一条狗命。
如此说来,说顾老二是顾老大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要不,以后改改称呼?
我管你叫大弟,你管我叫二爹?
不过,当想到了老爷子气急败坏踏鞭而来的时候,顾孝仁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
嗯,还是暗地里腹诽吧。
毕竟,顾老大也不是什么好鸟,这家伙说不定会想尽办法前去告状。
“滋溜——”
轻轻地饮用了一杯顾孝仁泡制的白玉仙茶,顾老大的状态似乎好上了一些,就连眼角露出的一丝皮肤都渐渐红润了起来。
“对了,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看到阿泰?”顾老大突然问了一句。
嗯,这个时候,距离曹承人失踪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而且因为此事,枢密院大动肝火,大概动用了不少力量在追查,甚至某些协同配合的文件,还跑到了情报院的办公室,眼下大概就是瞎查。
当然了,顾老二的某些可疑行为大概也落入了枢密院的眼中,比如说电报之类的,但对方没证据,不服,你也来个先斩后不奏看看?
“阿泰啊,大概是比较忙吧。”顾孝仁端起茶杯,淡淡地喝了一口。
毕竟,阿泰认为顾老大在雨水浸泡了那么久,说不定已经面目全非了,因此,这点时间,阿泰大概是不敢出现在顾老大面前的。
这就叫紧急避险。
小时后的一些阴影,哪怕是长大了都挥之不去。
当然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祂,到处泼洒恶趣味的顾老二。
“曹承……”
“嘘。”
顾老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顾老二强硬的打断了,祂微微眯了眯眸子︰“我有些后悔将这种事情告诉你了。”
顾老大︰“……”
脸上被厚厚的白色物质包裹着,因此大概看不到某种窘迫的神情的。
“抱歉,老二,是我不对,犯了常识性错误。”
这里毕竟是雾都,乃是大佬云集之地,煞笔才会到处嚷嚷我做了什么,难道就不怕隔墙有耳?
嗯,看来骂顾老大是煞笔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因为一般都会这样,只要恋了爱,智商会有明显的大幅度下降的趋势。
没想到连半神都这样。
顾孝仁摩擦着下巴,祂在暗中考虑,是不是找个什么借口将顾老大割了?
然后教会祂,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而这个时候,天生明锐的触感让顾老大寒气直冒,祂忍不住警惕的看了顾孝仁一眼。
“看我干嘛?”
“没有,就是觉得你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源自于某种特殊的经验之谈。
“呵,你看人真准。”顾孝仁笑着夸赞道︰“不知道你当初看寡妇梨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么准。”
嗯,面对顾孝仁挖苦,顾老大虽然有些窘迫,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得得得。别和我提这个。”顾孝仁又灌了一杯茶水︰“我真怀疑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受到了老娘的影响。不过,也不对啊,就算是缺乏母爱,成天往女人堆儿里钻的活那也应该是我啊?怎么会是你顾老大?”
祂看着某个家伙,似乎有些不解的说着︰“咱俩是不是身份对调了?”
“什么和什么啊?”顾老大似乎没有听出来顾孝仁的言外之意。
“对了,大弟,老娘呢,我是没有见过的,但你肯定见过,毕竟那时候你才二十三岁嘛。”
“为什么提这个?”顾老大似乎皱了皱眉。
“毕竟是因为生我,难产没了嘛,没见过娘亲的,总该知晓一些娘亲的东西吧?而且,以前你和老爷子也不和我说,我询问的时候也都是搪塞之言。但现在我不小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总不会还告诉我,娘亲是难产没得吧?”顾孝仁笑容收敛,眸子死死地盯着顾老大的眼珠子︰“难道我顾孝仁真的是天煞孤星,克天克地克父母?但也不对啊,老爷子和你怎么没事?”
“老二!”
“顾孝则,你特么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哗啦啦——”
顾老二,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