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沙场的定北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少仗势欺人!”老年人权衡利弊,意气风发的定北王世子却不以为然,抽剑直指彦破卿,“要战就战!我妹妹是不会嫁给你的!”
朱音九很明显地嗅到了空气中硝烟的味道,可是她动不了,这不要脸的彦破卿锁住了她的腰,哪怕她大哭大闹,似乎也改变不了现状。
大哥目露寒光,彦破卿眯了眯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既是如此,孤这就放出信号,不消数月,必定踏平兰舒!”
他有这个底气,暮夜国无论是兵力或财富,都是兰舒两三倍之多!
时间凝滞了两秒,突然,朱家二哥扑了上来,张牙舞爪,“信不信我现在就撕了你!什么狗屁太子,这是兰舒国,你嚣张个屁!”
还不等二哥闹出笑话,朱音九叹了口气,“我嫁。”
她生在兰舒国,受着皇室宠。
早是身不由己,自古以来,多少王孙贵胄的女儿能逃过和亲的命运?
她才六岁半而已,去了暮夜国也只能作为童养媳养着,未来十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届时,这亲能不能成,还很难说!
“小妹!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
“小妹!你怎舍得离开我们?”
两个哥哥,一个稳重严肃,一个血性凌然,皆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他们宁愿与暮夜国一决生死,也不愿自己妹妹委屈和亲!
朱音九瘪了瘪嘴,耸了耸肩,大有无所谓的姿态,“现在杀了他,就能免去一场恶战,赌上国破山河碎的后果么?”
世子哑言,小妹自幼聪颖,大局观让他们二人自愧不如。
“九儿……”
定北王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无助地像个孩子,也不知道那些年死在他刀下的亡魂若是看到会作何感想。
“九儿长大了。”老皇帝眸光黯然,瞬间愈发老态龙钟。
朝堂之上死气沉沉,知道的是炎阳郡主要远嫁,不知道的还以为炎阳郡主英年早逝。
朱音九虽然在自己的时代那是京圈大佬,实打实的大小姐,但是,自打从娘亲肚子里呱呱坠地,生在这兰舒国,身边的人对她的好是毋庸置疑的。
她环抱着双手,不屑一顾,“说实话,我早就在这里呆腻歪了,出去玩,有什么不好?”
定北王微微愕然,两个哥哥更是一副受伤之色,老皇帝捂着心口,感觉气血逆流命不久
矣,他们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小妹,你尚且年幼,你可知,此去经年,疏离亲眷,再想归来,谈何容易?”二哥苦口婆心,他这妹妹聪明是聪明,怎么说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啊!
“哼,要你管!”
朱音九脑袋撇开四十五度,鼓起腮帮子置气。
她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的家人死在剑下,国破家亡么!
“罢了罢了,既是九儿决定,就随她去吧!”定北王掩面,痛楚让他整张脸的皱纹深如沟壑。
这事,算是定了。
三日之后,浩浩荡荡的人马拥簇着一辆白玉马车驶出京城,小女娃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就见城墙上明黄华盖下,影影绰绰几道人影。
“九儿啊!记得写书信回来!”
“小妹,暮夜国要是待你不好!大哥,二哥一定杀过去将你救回来!”
“九儿,我的闺女哟,呜呜……”
朱音九蓦然红了眼眶,放下帘子不再去看。
这些人也真是,个个都是兰舒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怕人笑话!
特别是老爹,居然哭得肝肠寸断,好不丢人!
“娘子,不哭,为夫定然对你好,断不会教你受了委屈。
”男人如玉的手探来,轻轻拭去她眼角水雾。
要不是朱音九谨记自己只有六岁半这个事实,或许还会红鸾心动。
当下, 她侧身警惕地盯着彦破卿,“你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变态,何意?”彦破卿指尖顿在她小小的耳廓处,墨眸里始终噙着笑意。
“就是很讨厌!”
朱音九拉长着脸,就着小榻裹着薄被,“我可告诉你,我脾气不好,三天上房两天揭瓦,你要是不怕拆家就带我回去。”
说完,她就躺下,背对着少年,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以前社会新闻不是常爆出那种新闻吗?有一些心理变态就是对小孩子心怀不轨!
说不定,这个太子爷,就是心理扭曲的物种!
“不怕。”
少年温温笑,注视着她圆乎乎的后脑勺,想要触碰,抬起手又收回。
他不能,不能吓到九儿。
马车沿途颠簸,兰舒国的人马一直追随着相送,直至边疆。
这一行下来,时过半月。
朱音九担心显得有些多余,沿途彦破卿问得最多的,无非是:娘子想吃什么?娘子,小心找着凉,娘子,要不要歇歇脚?
当然,朱音九就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
过了边疆就是暮夜国,长时间赶路,轻微的时差,朱音九作息不免混乱,迷迷糊糊睡着了去。
少年小心翼翼地打横将小家伙抱起,轻手轻脚地踩着小凳,下了马车。
“太子殿下驾……”
总管张意德净身鞭挥起,尖声尖气地喊出声。
少年怀里的女娃眉头拧起,睡梦中还露出不悦之色。
“嘘!”
彦破卿竖起食指在嘴边,凛冽的目光扫去,张意德忙收音。
“将驿馆的人都清走,不准任何人打扰九儿小憩!”少年轻声命令,转而低头注视着女娃睡颜。
她生得确实好看,长睫纤长如黑羽,眼窝深深,粉润的小嘴镀着淡淡的光泽,随着呼吸轻微地开合着。
这就是他的小娘子,等了六年才找到。
没想到,她变成了小不点……
比起往昔高傲的冷艳女王,化成团子的样子还不赖!
念及这一点,彦破卿不露声色地洋溢着一抹喜色。
张意德怀疑自己眼花,冷面太子爷居然乐不可支,为了这么个小东西,要清空驿站?
他是知道炎阳郡主在兰舒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但那是建立在兰树国皇族生不出姑娘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