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包藏祸心,以亲人之名收养了这孩子,堂而皇之的侵占了英雄的所有遗产,包括那笔抚恤金。”
“这人的妻子更是歹毒,贪得无厌,将这孩子逼到了这份上。”
“所以,在我们没有能力帮他的情况下,不欺负他,就已经够了。”
听到他的话,那新来的乞丐沉默下去。
他们的对话,林天一字不落,全部听在耳中。
即便是他的心态已经坚如磐石,可见到这种人间惨剧,也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经历过香岛的事,他对任何一位甘愿为正道献身的英雄,都满怀崇高的敬意。
可他没有办法。
他所见所闻的一切,不过是王德一前世的记忆罢了。
他想出手帮助,也根本做不到。
他的视角跟随着那孩子。
直到夜色彻底降临,那小乞丐才终于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大宅院之前。
咚,咚,咚。
他用已经被冻得僵硬的手,敲响了那朱红大门。
吱呀。
门被推开,宅院中的下人探出头来。
下人见到小乞丐时,脸上的厌恶不言而喻。
“赶紧进来,你想冻死我吗?”
面对下人的斥责,小乞丐一言不发,端着铁盆,走进了门中。
穿过屏风墙,和那高耸的假山,小乞丐来到了主厅之前。
他推门而入,室内燃着火炉,温暖如春。
主厅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那青年男子和一位膀大腰圆的悍妇正在吃着可口的佳肴。
在香味的吸引下,小乞丐耸了耸鼻子,咽了咽口水。
听到推门声,八仙桌旁的两人,同时扭过头来。
见到小乞丐,这二人眼中的嫌恶如出一辙。
那悍妇放下了筷子,走上前来,话也没说,一把夺过小乞丐中的铁盆,将其中的钱抓起,两眼反光的数着。
数完之后, 她看向小乞丐。
“还差四毛!”
“任务没完成,你怎么敢回来!”
“滚出去跪着!”
小乞丐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画面,他并不意外。
可他实在太饿了。
如果再不吃东西,他怕是熬不过今夜。
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待了这么久,他对死亡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
“妈妈,给我一点吃的吧……”
“我太饿了,一小块饼,一碗米汤就行……”
看到小乞丐可怜兮兮的模样,那悍妇沉默良久,开口间,语重心长的说道。
“儿子,你是个男人,早晚要长大。”
“所以,你应该尽早担起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那就是养家糊口。”
“你爹留下的遗产并不多,我和你义父又没有工作。”
“如果你再不努力,那我们迟早是坐吃山空。”
“那局面,想必你那死去的父亲,也不愿意看到。”
听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小乞丐的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那伟岸的身影,是他心中最后的一片净土。
“妈妈,我知道了,我明天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说话间,他低下了头,拿着铁盆,回到了门外。
嘭。
主厅的大门紧紧的关上。
他没走出去多远,小小的身躯就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饥饿,已经让他失去了行动力。
就在这时,主厅中传来了声音。
悍妇和那青年男子以为小乞丐已经走远,所以说话肆无忌惮,没有任何的掩饰。
“看到了吧?对付这种小窝囊废,有时候语言比毒打更合适!”
“老婆,还是你厉害!”
“哈哈哈!他那死去的蠢爹,要是知道咱们这么对他的儿子,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切!吹灯拔蜡,人死如灯灭!他用生命换来的一切,还不是便宜了咱们!哈哈哈!舒服!”
听到那一句句无形的话语,小乞丐完全呆住。
那些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终于明白,这养父养母,一直都在骗他!
这也就算了,这两人口中吐出的那污秽不堪的字眼,除了针对他,更多的是针对他的父亲!
小乞丐的眼神逐渐变了,变的极其冰冷,比这深冬的寒夜还要冷!
那是仇恨的光芒!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在这两人的眼中,只不过是赚钱的工具罢了。
怪不得在这两人眼中,见不到一丝丝如同父亲般的温暖。
而接下来门中传来的一席话,彻底压垮了他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把那把刀磨磨。”
“干什么?”
“把那小窝囊废的腿砍下来,这样的话,他能要的更多!”
“啊?这样不好吧?”
“你怕什么,又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操刀!”
……
小乞丐死寂一般的眼中,那仇恨的光芒越发的炽烈,两行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出!
他对仇恨的理解并不深刻。
但他明白,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
在仇恨的驱使下,他那已经筋疲力竭的躯体,忽然有了力气!
他猛的站起身来,来到了院中角落处的一座建筑之中。
那是一处狗窝。
在那两人的爱犬死后,这里便成了他的家。
他在这小小的家中,拿出了一个小盒,那是一盒火柴。
随后,小乞丐返回到院子里,径自进入了柴房。
他脱下自己的棉袄,划着了一根火柴。
擦。
跳动的火苗中,他依稀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憧憬的笑容一闪而逝,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取暖,然后将这深宅大院中的一切,连带着他遭受的那些痛苦,付之一炬。
熊熊!
柴房火起,火势很快蔓延。
不多时,整个大院中,就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小乞丐站在假山前,身上不着寸缕,在火海之中,他终于不再经受寒冷的折磨。
看着面前自己的杰作,小乞丐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极为陌生的表情。
那是解脱。
熊熊!
大火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终于被人扑灭。
人终究是一种能够躲避危机的动物。
这场大火,将整个院子烧成了废墟,可却并没有任何人死亡,只有几位受了重伤。
城里的好心人在救火之时,还从其中救出了一位小男孩。
那小男孩虽然气息极其微弱,但仍有生命迹象。
在好心人的全力施救之下,那小男孩也保住了性命。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如此反复之下,数天之后,昏迷中的小男孩,悠悠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