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的神色, 一瞬间都严肃起来。
“现在所有设备都没有用,又联系不上导演组, 那这个综艺是不是就黄了啊?那我们还能拿到奖金吗?”
毛利小五郎最关心的, 反而是游戏和奖金。
“都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顾虑奖金的事情了吧?”
站在角落里,向来一言不发的管家忽然开口, 那双褐色眼睛,猛地瞪了毛利一眼。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烈, 他的嗓音里不自觉显得有些尖细,就像……
像女孩子一样?
久川悠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皱着眉,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那现在该怎么办?节目组联系不上我们, 会找上门来救援吗?”
田中由美的脸色有些苍白, 似乎在担心什么。
“我下岛的时候, 看见港口还停着一艘小船。我们也许可以乘坐那艘小船离开?”
船?
在场这么多人, 久川悠应该是最后一个抵达海岛的人。
节目组用来接送他的船只, 早就已经离港,但是当时港口上,确实停着一艘蓝白相间的破旧船只。
但久川悠当时就已经检查过那艘船的状况,船底早就开裂了,别说是开着船出海,就是在游泳池里玩玩,估计都得沉船。
这艘船应该是节目组特地准备好的道具,等到在这里的玩家被精神刺激到忍无可忍的程度时, 就会寄希望于这一艘游船。
但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最后终于爬上游船时, 又会发现这艘船根本没办法正常行驶, 绝望之中窥见一丝光亮, 结果这最后的光亮也是一种陷阱,反而会在最大程度摧毁一个人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很恶劣的剧本。
对方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
站在田中由美身后的那个医生,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拒绝了田中由美的提议:
“我觉得,既然所有电话都打不出去,我们应该先在别墅里面等待救援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不建议大家自己开船离开。那艘船我也看见了,只是一艘很普通的游船,在场应该没有人是专业人士,你们真的有把握把船开回去吗?”
[很怪,真的很怪,为什么这两人的相处这么奇怪?那艘船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情侣,现在却很隔阂……]
[所以这一次的屠夫到底是誰?]
[说实话,今天早上闹得这一出非常儿戏,我原本不怀疑画家,但是现在我觉得画家不对。]
“这倒也是……”
毛利小五郎顺嘴接了一句。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吗?”
场面再一次陷入尴尬,气氛完全凝滞。
“实在不行,我先去给大家做个早餐吧,都快要九点了,还没有吃过早饭……”
毛利兰主动站了出来。
“那我陪着你一起吧!”
田中由美脸上和头发上的红色颜料,才刚刚洗干净,打湿的黑发一缕一缕地缠在头顶上方。
她主动走到毛利兰的身侧,伸手缠住了对方的手臂。
“那……我出去抽根烟好了。顺便去检查一下电线有没有被修复的可能性。”
毛利小五郎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转眼间,客厅里只剩下五个人。
“说起来,我还没有了解过竹下先生参加这个游戏的契机。”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面朝着医生,仿佛唠家常一般主动开口试探。
眼下通讯设备全盘瘫痪,反而是他脱离组织控制,收集犯罪证据的最好时期。
昨天晚上他看到的身影高高瘦瘦,从体型来看,必然是医生竹下真涉或是管家艾尔其中之一。但偏偏这两个人都是男性,和那个泥脚印不符。当时他藏在角落的小亭子里,掩藏的很好,对方应该不至于发现他的存在,更不可能为此提前伪造出一个泥脚印。
他看到的脚印,应该就是真实的。
可现在问题在于,脚印和身高完全对不上号。
而且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提前穿上一个比自己脚大上许多的鞋子?
当时下着大雨,脚印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雨水彻底摧毁,根本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对方到底是为什么要提前做出这种伪装?
那个家伙总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预知到花园里还有一个他吧?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性更大的猜测——
对方因为某种原因,需要一直穿着比自身脚大小大上许多的男士皮鞋。
这并不是针对他所特地做出来的准备,而是对方一直以来的伪装。什么样的伪装,需要让一个女性的脚穿上男性的鞋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艾尔和竹下真涉,这两个人之中,应该有一个女人。
“是由美一直吵着要来参加,我们想要用节目组的奖金去旅行。”
那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扬着笑,脸上的皮肉仿佛纸片印出来一般层层往上叠。他的语气有点拿腔作调,几乎是刻意地补上一句:
“我们快要结婚了。”
“结婚?!”
安室透嘴角的笑容顿了一下,他干巴巴地开口道:“啊!那就恭喜了!那艾尔先生呢?管家这个职业,听上去真的很有意思啊……”
坐在角落里的褐发青年,抬目扫了安室透一眼。
他哑着嗓子开口道:“只是很普通的工作而已,远远比不上偶像。你说是吧,久川先生。”
好奇怪的语气……
挑衅中又带着一丝隐晦的熟稔,像是和他曾经遇见过。
久川悠不自觉皱起了眉。
自从来到这个小岛之后,久川悠一共听到对方说了三次话,三次的声线都有细微差别。正常人不应该有如此复杂的声线。
再加上岛上的电忽然之间被人切断、声线、挑衅、针对他……
【宿主!角色[黑方-安室透]卡牌已主动回到卡牌空间!】
系统忽然在脑海里出声。
久川悠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确实,偶像的身份还是很有意思的。”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稍显歉意地弓了弓腰。
“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先去楼上补个觉。”
·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两个人都联系不上吗?”
摆放着电脑屏幕的桌子上,堆满了一大叠电子投诉信,发信地址全部被层层加密,只留下了宽泛的位置信息。
“那些老观众全都在投诉,新任务做不好也就算了,只是让你们维持这个旧任务,也办不到吗?”
“……”
银发青年略一抬眼,瞥见桌上密密麻麻的投诉信。
他很是呆板的、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口道:
“这项任务,一直以来都是由贝尔摩德推进的。”
电子音卡了一瞬,接着说道:
“贝尔摩德?她人在哪里?”
“从三野岛完全断联、直播被迫中断开始,贝尔摩德就联络不上了。”
所以这件事,八成是对方搞的鬼。
他仔细看过这一轮游戏玩家的名单,和现场参加游戏的玩家,完全对不上号,不仅仅是一两个玩家被换掉的事,是所有玩家一个都对不上。这说明游戏玩家的名单至少被人修改过两到三次,重新修改名单的人,必然有自己的私心。
现在整个直播全部中断,贝尔摩德也跟着失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立刻联想到贝尔摩德本人就在岛上。他最多只能保对方一手,如果对方再继续作死,那他也管不了了。
琴酒顿了一下,补充解释道:
“她向来到处跑,玩忽职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立刻给我联络贝尔摩德!”
·
“……我们快要结婚了。”
这里的厨房意外很干净,格外整洁的台面,像是被人提前打扫过一样。
毛利兰正在洗菜的手顿了一下。
她回过头,才发现那个女孩子笑着望向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忧愁。
“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们之间的相处,很奇怪。”
田中由美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将话题往那个方向上引。
“你听说过精神控制吗?我其实能够感受到,我的男朋友一直在这样对待我。”
“我感觉自己在变得日渐消沉。我的外表越来越老,皮肤状态越来越差,不会和别人好好说话,常常惹别人生气,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我已经灵感枯竭,再也画不出画了。我常常在画室枯坐一天,但是什么都画不出来。每次夕阳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我都会涌起一股把画板彻底撕碎的冲动。”
“在某一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不是这样的人,我早就已经偏离了最开始的目标,变得很奇怪。但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要逃离他,但是又没办法鼓起勇气。我早就辞掉了画室老师的工作,现在一切生活来源都要依靠他。”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杂乱地凝固在一起,甚至还有没洗干净的淡红色液体顺着发尾落到地上。
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是情真意切的痛苦和茫然。
“……”
毛利兰愣了许久,任由水哗啦啦冲刷着蔬菜。
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有把她吓到,但是经过一夜的沉淀,她已经忘记的七七八八。一贯以来的柔然心脏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触碰到,怜悯的情绪彻底突破心理防线。
毛利兰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可如果你永远不去踏出那一步,你就永远都要生活在他的控制之下啊。这种感情不是健康的,只会伤害到你。如果能够走出来,就会变得完全体一样。”
“那你可以帮我吗?”
田中由美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能感受到,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看,每一次和他单独在一起,他一旦开口说话,我的脑子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完全想不到别的事情。”
“你可以帮助我吗?如果我一个人和他见面,恐怕到最后还是会……”
田中由美说着说着,忽然开始掩面哭泣,泪水像断线珍珠般连串滚下来,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溢满了忧伤。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鼓起全部勇气,才敢对你说,如果等到下一次,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一直没有关上的水龙头,仍然在哗啦啦地往外流水。
巨大的水声几乎遮盖掉所有谈话的声音,还有对方持续性的低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毛利兰沉默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