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丁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的布帘子无风自动。
隔着两片帘子的缝隙,梁倩菱对着衣橱上的镜子正在试穿长筒袜。
昨天夜里让她穿上长筒丝袜给他看看效果,梁倩菱羞得满脸通红,任凭丁禹怎么说就是不答应。
这下好了,大清早躲在帘子里面对着穿衣镜顾影自怜。
正好铁生翻了个身,梁倩菱慌忙放下裙子,趴到小床上假装给豆豆盖毯子。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呃,夫人……咦?夫人哪里去了?”
丁禹假装刚刚睡醒,揉了揉眼睛,照着京剧念白的口吻胡乱喊了一嗓子。
“你看你,把孩子都吵醒了。”
梁倩菱抱起豆豆,捂在心口轻轻地掂了两下,从布帘子的另一边探出头来责怪丈夫。
丁禹哈哈一笑,有意无意往她大腿上扫了一眼,羞得那女人慌里慌张缩回去,故意把豆豆弄醒,隔着帘子好一通埋怨。
“早睡早起身体好,今天早饭为夫包了。”
丁禹伸了个大懒腰,撸着后脑勺从床上下来,踢踏着拖鞋往外面走。
在院子里洗了把脸,吊了桶井水在一边晾着,简简单单刷完牙齿,对着厨房墙壁上的小镜子理了理发型。
“我去买油条,问问小崽子要不要吃麻团。”
“铁生没醒呢,你就带两只麻团回来又能怎样?”梁倩菱在里屋说。
顾铁生这个家伙,来家里都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有跟丁禹说过一句话。
这小子喜欢吃麻团,丁禹每次去买油条的时候都要让梁倩菱问问他,其实就是想听到顾铁生自己的回答。
看来今天又没戏了,养不家的兔崽子。
取下小竹篮,在篮子里放上两根筷子,丁禹出院门往巷子口走。
迎面碰上四胖,这家伙好像做贼似的,拎着红色的小马桶往洗刷站跑。
“四胖啊,好好干。到时候赚了钱,小禹哥想办法,给你们家弄个抽水马桶。”
四胖的大肥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放慢脚步,贴在墙壁上往前蹭。
毕竟倒马桶的男人不多,他只是脑子里的反应比别人稍微慢半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还是很要面子的。
和瞎奶奶相依为命,苦和累他都不在乎,唯独不喜欢倒马桶。
并不是嫌马桶臭,主要是抹不开面子。
四胖是个苦孩子,他爹属于那种好吃懒做的小白脸,在他两岁的时候抛妻弃子,跟外省唱沪剧的女人跑了。
好在他娘贤惠,一个人在石棉厂上班,孝敬婆婆,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
可惜好人命不长,四胖上小学那年,母亲死于尘肺。
一开始奶奶的眼睛还能看到十米以内的东西,自打儿媳妇过世,瞎奶奶终日以泪洗面,第二年春末夏初的时候完全看不见了。
可怜的四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都是丁禹替他摆平。
“小禹哥,你以后这种情况下不要喊我。”
“哟吼,长能耐了还?倒马桶怎么了?现代版的二十四孝给你丢脸了吗?”
“不是小禹哥,好歹我是大男人,这种活……”
四胖低着头唯唯诺诺,眼睛眉毛挤到一起,整张脸成了个大大的“囧”字。
丁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掏出香烟,点燃后塞到四胖嘴里,拍着他的肉膀子说:“好好干,到时候让你倩菱嫂子给你介绍个漂亮对象,就用不着天天倒马桶了。”
“真哒?”四胖吐掉香烟扑了过来。
吓得丁禹跳出一米开外,捂着鼻子侧过身,接连扇了好几下手说:“洗刷站现在没人,倒马桶乘早。”
“那介绍对象的事……”四胖迫不及待,大肥脸上期待满满。
“等你变成万元户再说。”丁禹随口说了一句,大踏步走出巷子口。
大饼店在华阳桥顶头,跟北张家巷挂角的马路对面。小时候放了学经常在这一带活动,这家大饼店储存着丁禹美好的童年回忆。
封窗台的两块木板之间有个不起眼的洞,洞口正对着放麻团的平底锅。
小孩子的手伸进去刚刚好,随便一摸就是一只麻团。
丁禹觉得江北老板人挺傻的,每次都把卖剩下的麻团放在相同的位置。
取之不竭,吃起来特别带劲。
十几年过去了,老板已经从当初的中年大叔变成了两鬓飞霜的老者。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表情,成天板着张死人脸,就像全世界的人统统欠他债似的。
因为今天起得特别早,排队买油条的街坊们还没有大规模出动。
老板正在揉面切油条坯子,他老婆把昨天没卖掉的麻团小心翼翼地收到竹篮子里。
“老板娘,回锅接着卖呀。”
借着油条出锅的空隙,丁禹随口说了一句。
老板冷不丁抬起头,板着死人脸,瞪着丁禹说:“卖把你吃?油炸的东仔回了锅哈能卖吗?”
“那现在收起来做什么?”
“回家蒸了自己吃。”老板娘把竹篮子挂到屋梁上垂下来的大铁钩上。
丁禹开始好奇起来,如果要带回家,昨天下午打烊的时候带回去不是更新鲜吗?为什么要等到第二天才带回去?
老板娘好像看穿了丁禹的疑惑,她有意无意往平底大铁锅上放麻团的位置瞟了一眼说:“现在条件好了,这要是换到五六年前,多少娃儿吃不上饭哦。”
“啰嗦什尼?就你能讲?”
老板就跟吃了火药子似的,他的江北口音特别冲,死人脸绷得紧紧的,让人无语。
丁禹一直觉得,要不是老板娘和蔼可亲,他们家大饼店早就关门了。
老板娘一点儿都不计较,反而冲着她丈夫会心一笑。拿起铁钳子,把油条从油锅里夹出来放到滤油的铁篮子里。
“你们是故意把麻团放在那个地方的吧?”
丁禹忍不住笑了起来,冲着老板竖了竖大拇指。
“再过几年做不动喽,弟弟啊,买几根?”
老板娘偷偷瞥了一眼丈夫,冲着丁禹做了个不要跟他生气的表情。
“六根油条,三个麻团。”
丁禹付了钱,把六根油条小心翼翼地穿到筷子上,随后放下铁夹子,在窗台上取了两张黄纸,包好麻团放到小竹篮里。
打了个招呼正要离开,看见周建军骑着二八大杠上了华阳桥。
招手喊住他,周建军眼睛浮肿,整个人好像散了架的煨灶猫。
“怎么了?二叔没揍你吧?”
“揍个屁,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晚一宿没睡。”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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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华阳桥顶头的大饼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