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盈菲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立刻坐了出租，飞奔到东临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出示了身份证才被允许进了病房。
韩妤真一看见顾盈菲，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顾盈菲眼泪也掉了下来，上前抱住韩妤真，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背，“没事了啊真真，都过去了没事了别怕！”
韩妤真无声点了点头。
顾盈菲帮韩妤真躺好，拍拍自己的心口，余悸未消地说：“听说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感觉不对劲，打了报警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我还听说，那是一个人贩团伙，专门往国外贩卖女性。jc已经盯他们很久了，这回直接连他们老窝都给端了。真真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消息，真是吓坏了。还好你没事！”
韩妤真流着眼泪，沙哑着声音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呸呸呸，快别说这些混帐话。”
顾盈菲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韩妤真更咽着“嗯”了声，闭上眼睛，眼泪又滚了出来。
不过一会儿，她又睁开眼，有些着急地说：“几点了？我还得给我妈送饭呢。”
“我去看过阿姨了，没说你的事，只说你工作忙，托我来看看。你放心，阿姨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韩妤真幽幽叹了口气，“就是我妈妈的医药费，又泡汤了。”
“行了行了，想这么多干什么？等你出院，再找工作呗。”
“菲菲。”韩妤真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不用住院。你，帮我问问，我能不能去你们那里上班？”
“你确定？”
韩妤真点了点头，“之前是我太固执了。在那个地方我就想，如果我死了，我妈就活不下去了。”
她叹了口气，“反过来说，要是我妈妈再没了，我该怎么办呢？”
“真真。”
这样的韩妤真，让顾盈菲心里难受极了，“你还有我啊。”
“嗯，我还有你。”
韩妤真抿着嘴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沧桑和阴郁，“我会用力活着的。”
活着，还债！
身体不适感一消失，韩妤真就在医院呆不下去了。
到收款台一结账，一天一宿的时间居然才花了不到两百块。
顾盈菲“啧啧”连叹，“这私立医院也没那么神秘和高不可攀嘛，这么好的条件价格居然这么便宜。”
韩妤真被她逗笑了。
两人出了医院，在门口叫了出租，一起离开。
身后医院门诊楼六楼。
韩东野将脚搭在办公桌上，坐没坐相地瘫在办公椅里，对站在窗边的沈川说：“行了别看了，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去照顾？”
沈川收回目光，一脸鄙夷加厌弃地吐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舍不得了？”
“行，你没舍不得，就是习惯性的不放心而已。”
韩东野把脚放下，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病历档案，“你心脏情况还算不错，没有再恶化。不过还是要注意情绪稳定和充足的休息，绝对不能太累了。”
沈川面无表情越过他，“我还有工作，走了。”
“这就走了？”韩东野一脸难以置信，“沈川，你这脸翻得比翻书还快！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那你要我怎么做？以身相许？”
“哼，我敢要，你敢给吗？”
韩东野哼哼冷笑，“你知道，我喜欢男人的。”
“拉倒吧，这借口你骗骗你家老爷子还行，我还不知道你？”沈川拉开门，“走了。”
“咣当”一声，门被无情地关上。
韩东野惆怅万千地叹了口气，“冤孽啊！”
口口声声不在乎，也不知道是谁病情刚刚稳定，就为了区区几个亿的小项目，巴巴地跑到这种鸟不拉shi的小地方。
还美其名曰“关系到公司以后转型发展，需要亲自坐镇监督”。
明达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怎么不累死他算了！
甚至还连累自己，放弃m国的悠闲生活，陪着这位爷在这儿鬼混。
……
韩妤真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东临市医院去看妈妈白宁。
白宁刚做完透析，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她靠在病床上，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儿微微地笑，“你工作忙，别总是来看我。医院里有护工，她们照顾得挺好的。”
“妈，没事。”韩妤真拧了热毛巾，替妈妈擦脸，“我们老板是很好的人，他知道我情况，对我很照顾的。”
“那你更应该好好工作，别辜负了人家好意。”
韩妤真低着头忙个不停，“我知道。”
“妈这病。”白宁声音突然消沉下去，“好不了了。妈最挂心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真真，妈希望，在闭眼之前，能看到你把自己嫁出去。”
“妈！”
韩妤真突然扬声打断了白宁的话，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忙小声解释，“我还不想嫁人。”
“妈知道，你心里忘不了沈川。”
“没有！”
白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认死理。你也回头看看，差不多就订下来吧。”
“哎呀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韩妤真给妈妈擦了脸，洗了手，将毛巾扔在盆里，“妈我一会儿要上夜班，明天早上再来看您。”
“你别总来，上夜班很累的，在家好好休息。”
“我知道。上夜班也能睡一会儿，我休息得好。”
韩妤真安顿好妈妈，提着包出了病房。
在电梯门口，又被妈妈的主治医生梁主任叫住，“韩小姐？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韩妤真看着医生严肃的脸色，已经吓得手脚发软。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医生办公室，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梁主任把一份病历推到韩妤真面前，说：“韩小姐，你妈妈的病情，有些不太乐观。”
韩妤真浑身发冷，不受控制蔌蔌发抖，“医生，可我看我妈，这段时间精神挺不错的。”
“她身体各项机能消耗太快，各个器官都已经衰竭。说实话，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韩小姐，虽然很难接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需要有些心理准备。”
“我妈，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不好说，或许几天，或许，哪一刻……”
韩妤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医院。
她坐在路边石椅上，弯下腰趴在膝头，用力咬住包包的带子，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这五年，她有无数次都坚持不下去了。
无数次她站在桥上、站在河边，都忍不住想纵身一跃，结束这一切苦难。
可是，她妈妈还需要她。
所以，她才能从桥上走下、从河边返回，擦干眼泪，重新开始沉重而苦难的一天。
可是今天，医生告诉她，她赖以生存的、她所用以坚持下去的——信仰，或者动力，就要失去了！
老天在给她无数次的磨难之后，在她终于想要放弃过往、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又给了她一次最致命的打击。
她该怎么办？
她以后，要靠什么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