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宫正殿中,宫主高坐玉座,黑袍从座上一直延伸逶迤至地,座下俯首无数弟子长老。
那么多人处在殿中,大殿却针落可闻,仿佛这俯拜一片之人皆是不会呼吸的石像。
从半个时辰开始,宫主下面的人就下令,让所有的长老领着各自的亲信弟子来大殿一趟,谁知进来以后,宫主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平静坐在座上。
宫主不开口,下面的人也不敢发话,一直将这种诡异的气氛维持了整整半个时辰。
江菁言是赤水宫开立以来唯一的女宫主,乃是老宫主力排众议,全力将自己的弟子扶上了这个位置。
江菁言自能握刀的年纪开始,便一直出宫在外、游荡四海,依神教的命令,专为神教铲除外界的异己。简单来说,就是专门在外面为神教杀人卖命。
对魔教中人来说,杀人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这位宫主,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却不止为此。
赤水宫初代宫主因自身一系列的感情纠葛,恨极了女人,网罗党羽无数,在晏国的一处巨型溶洞中占地为王,创立赤水宫。并四处掳掠各方修得一身精纯真元的侠女,以鼎炉之术夺其修为来修行。代代宫主皆承袭这一传统。门下虽有女弟子,但都轻贱如泥,只配充作供男子修炼的鼎炉,修至大成功力也只能为宫中男子所有。
老宫主此举当即得到宫中上上下下的反对,甚至还有人铤而走险,想以鼎炉之术夺尽此女弟子修为的方式来阻止老宫主。自然未果,还惹得老宫主大怒,当即大开杀戒,将宫内反对声音最大者血洗一空。最后只剩一群唯诺怕死的,不情不愿地俯首叩拜了新宫主。
宫主长年避世不出,已经很久没有管过宫主内务了,突然发难,定当非同小可。下面的人不敢随意揣测宫主的想法,更不敢于同僚对视,各自寻求对方的意见。
许久之后,宫主终于动了。
她抬手,落在身旁,两手撑着宝座的扶手,徐徐从玉座上站起来,足下随之踏出了第一步。
宫主动作很慢,然而每跨一步,便令下方的教众心中如遭重捶。压抑之下,更是敛声屏气。
随着宫主一步步走近,跪在最前方的彭长老身上也随之加了层无形的压迫之感。
大殿建于溶洞之中,殿内幽暗且冰凉,特殊的结构使得殿中射不进一丝阳光,即使有火炬与夜明珠照明,宫主的脸仍然陷在一片阴影里。只有脸上的半边赤金面具,在黑暗里隐隐散发着幽光。
宫主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下来,面具下的缀着的金色珠链分毫未摇,足以见她步态之闲适。
“彭长老。”江菁言终于开口,声音脆亮犹如碎落的薄冰。
彭长老身子哆嗦一下,连忙站起身来,却仍低着头,道:“宫主。”
“本宫向来信任彭长老,将宫中事宜与大权一直放心交付于你,你为神教兢兢业业,本宫也都看在眼里。可是。”
她顿了一顿,道:“谁给你的胆子,做出如此越俎代庖的大事?谁允许你们,不知会本宫一声,便去血洗九华山的?”
“这么大的一件事,却没让本宫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好......好......你和叶护法......这是准备要将本宫架空了吗?!”
“老朽不认为自己有错!”
彭长老高昂着声音,颤抖着道:“我大晏与周国本就势不两立,剿灭九华本就是大功一件。宫主扪心自问,您为此事愤怒,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情?”
“又拿‘家国大义’这顶高帽来拿捏本宫。”
江菁言神色不变,淡淡道:“有些事,本宫不说,不代表本宫不明白,彭长老和你的手下平日里抓来练功的女子,所属大晏者不在少数。且不说她们自己,你让她们的父母如何自处?又让她们的丈夫如何自处?每次都要一连牵连数个百姓人家,此举难道不是在动摇大晏根基吗?”
“区区几个不足为道的女子,如何能动荡大晏根基?”彭长老不屑道:“女儿丢了,她们的父母不过就是少收了份礼钱。妻子丢了,她们的丈夫再娶一个就是了。”
江菁言不含感情地冷笑一声,彻底放弃与他辩论此事,继续道:“何况,依下面人的通报来看,你们围剿九华之时,正是大晏与业国交战之时,有这个余力不去战场上表现,反去攻打刚与大晏订下盟约的周国门派,使至二国彻底撕毁协议。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大晏?”
“陛下若向我神教怪罪下来,该由谁来担待?”
彭长老还是坚持道:“不管怎么说,老朽也是一心赤诚,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能与教中众兄弟共谋富贵。不知会宫主,也只是恐宫主妇人之仁,反误了大事罢了!”
“为了灭掉九华山,我神教高手也随之折损过半,这是哪门子的富?哪门子的贵?彭长老究竟是真的为了神教,还是为了报十九年前云成衍不肯对长老正眼相看的轻视之仇?”
彭长老不说话,两腮肌肉却紧绷抽动着,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怨愤。
他在心中自语道:如此固步自封,畏葸不前......果然是女人才会有的想法!
江菁言料想他是不服,悠然出声,道:“彭长老在教中最擅占星问卜,不如今日,您且算一算,自己是否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彭长老眼中凶光连现,突然出手,向走近过来的江菁言攻去。
江菁言双手背负身后,正是空门大开,面对彭长老一拳轰击,她袍裾一旋,化攻为守,当脚向彭长老肘部关节处踢去。
她身上内力精纯,攻势凌厉,这一踢连消带打,当即逼得彭长老连忙撤招自保。
彭长老座下首位的男弟子本就看不惯这个踩在他们一众汉子头上高高在上的女宫主,此时见长老发威,心知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翻身机遇,立即拔身而起,参入战局,协助彭长老攻向江菁言。
论起武功智谋,江菁言的确是个顶尖之才,除去这些年来的闭关独居,当权管理赤水宫时都相当有独属于自己的手段,不然她也不可能以女子的身份却能稳居宫主之位十九年。哪怕在没登上宫主位置之前,江菁言也已经以女弟子的身份技惊四方。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不过就是个女人!
要不是老宫主全力护她,她早就被宫中男弟子夺取了一身修为!
赤水宫向来以强者为尊,若是能一举拿下这个女人,其他人也绝不敢多话,只会诚惶诚恐地恭迎新宫主。
他是彭长老座下大弟子,与彭长老颇有默契,两厢夹击包抄之下,江菁言竟隐隐现出了左支右绌之势。
殿下众人也看出了非同小可,并未上前保护江菁言,而是选择了作壁上观。
现下向谁倒戈都不是,不如一同静待最后的局面。
他们也想知道,宫主闭关了这些年,都闭关出了什么。
江菁言本来对阵彭长老时应付地随意,此时见这两人咄咄逼人,堂下之人皆是一副摇摆不定的姿态神貌,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突然一个拂袖的动作,便将那两人用劲气强行推出了丈许。
手掌如白鸽般在她周身翩翩转移,每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都暗含了各式不同掌法。江菁言时而在胸前结印,时而推向身侧,一掌托天,一掌向地。
动作迅捷,肉眼难辨,臂掌盘起又合,变化万方,看上去竟似拥有千手一般。
每一下劈出,都带起雷霆万钧之势。
那弟子被一下打中,周身一颤,下一刻,便如遭雷劈一般向后倒仰着飞出了十几步之外。
此招名为“千手修罗掌”,乃不为二传的赤水宫宫主独技,另一边的彭长老虽仍有余力支撑,却被逼得接连后退。还在抵挡之际,他突然停身,呕出一口血来。
江菁言撤了那威势凌人的千手修罗掌,改为缓慢地平伸双掌,轻轻按在彭长老胸口。
一连串细微的闷响,从彭长老胸腹之内传来,他双目怒睁,不可置信看向宫主:“你......”
那一掌灌入的内力,不止震碎了他的胃肠,更摧毁了他所有修为,令他成为了一个仅能苟延残喘的普通老者。这女人,为了一个不要她的男人,竟对他残忍如斯!
江菁言挥手一招,下方立即会意,走上来了两个教众,一左一右架起了软倒在地上的彭长老。
一个教众走到另一个男弟子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脚,直中胸腹。只听一声闷闷的骨裂声,那一脚想必是踢碎了他的肋骨。
那男弟子顿时发出了声惨叫。
“不知死活,我们的宫主是何等尊贵的一个人,岂是你这种跳梁小丑可以冒犯的?”
那弟子满头大汗的翻滚着:“饶命......饶命......宫主开恩啊......”
接着又有人上前,将这个弟子也给一并架走了。
“你这个贱人!”
横竖都是一死,彭长老索性一次性迸发出自己积年的怨气:“当初,我们就不该听老宫主的话,让你这个贱奴登上如此高位!”
没必要跟败北之兵过多唇舌,江菁言无视了他,向那两个侍从道:“带彭长老和他手下的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吧。”
“赤水宫上下,谁不知道你是爬了老宫主的床,才登上了宫主这个位置!”
“要不是老宫主年纪大了,受了你这个贱人的迷惑,你哪里有这个资格踩在我们这一干教众头上耀武扬威?只会是个千人骑万人干的鼎炉!”
“住口!”
四下顿起指责之声。
“彭长老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吗?”
“接连冒犯宫主,简直罪该万死......”
“依神教规矩,当处以极刑!”
江菁言抬眼,将这整座殿中的众生之态收尽眼底,随即道:“除了恼羞成怒恶语相向,彭长老就没其他招数可以施展了吗?”
彭长老不甘心地朝身侧架起自己的那两人嘶吼:“你们这么怕她做什么?”
即使彭长老已成了废人,但见惯了他淫威的两位侍从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宫、宫主有命,莫敢不从。”
彭长老面色陡然狰狞起来:“狗屁的宫主!这贼□□不过就是个沐猴而冠的小丑!”
“平日里装地人五人六地,不也是条要挨操的母狗!”
相似的话江菁言在继位宫主之前没听过十句也听过八句了,并未过多愤怒,而是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满嘴驴鸣犬吠,没得脏了本宫的耳朵。”
听出了宫主的言外之意,那侍从取来钩子,猛地掰住彭长老的下颚,逼他伸出舌来,随即用钩子刺穿他的舌根,捏紧钩把,使劲一拽——
一条鲜红的舌头就这样被人生生连根拔出。
鲜血喷溅而出,在那本就陈迹斑斑的钩子上染出了新鲜的血液。同时也染红了彭长老的下巴。
那条血肉模糊的舌头落地之前还跳动了一下,流淌的血液黏上灰尘,成了一滩难以辩明形态的肉团。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彭长老凄声惨叫,奈何他舌头被拔,只能发出几个不明意味的“嗬嗬”声。然后挣扎着被人拖了下去。
大殿一时噤若寒蝉,宫主不开口,没人胆敢开话,气氛正在僵持之间,一道似阴灵一般的白色身影,骤然从大殿外冲了进来。
那少年根本不怕宫主满身的煞气与冰冷,猛地扑进了宫主的怀里。
“妈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到处找你都找不着。”云归鹤抬头看她,喜滋滋道:“鹤儿好想你。”
江菁言却不拿正眼看他:“瞧你那副娇滴滴的样儿,不就是跟我分开了一个时辰吗?”
云归鹤不满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娇滴滴,就是只想要妈妈,妈妈不想我吗?不喜欢鹤儿吗?”
江菁言道:“不喜欢,不想。”
云归鹤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不高兴地道:“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江菁言道:“求之不得。”
云归鹤气恼地跺了下脚,鼓起嘴,看着背对他的母亲。
江菁言推开他,又重新坐回了玉座上,彭长老已经不成,教中现下须得重新再选一人担任监管赤水宫之职。
此时身处此地者皆是赤水宫职位较高者,她上下扫了大殿所有人一眼,目光很快在一个人身上锁定,江菁言道:“周眉瑶。”
一个女子随之出列:“属下在。”
“你是神教五大长老之一,从今日起,彭长老所担之职便由你暂代罢。”
周长老道:“是。”
下面有人已经开始面露不快,然而迫于宫主威压,又不敢随便表露些什么。一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流开始在大殿内流转了起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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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瞧你那副娇滴滴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