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珏走出无念庵不多久,便撞上了守在附近来无念庵必经之地的安黎。
安黎一见他,便道:“怎么样?”
“一切顺利!”常珏说着,便往另一方奔去。
安黎连忙拉住他:“你往哪儿去?那里不是回客栈的路。”
“当然是去回生谷接小枫!”常珏道。
“你急什么?”安黎深觉他无药可救了,摇头又叹气:“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也不迟啊。你就这么急吗?”
常珏急道:“可是我怕小枫等不了啊。”
“是怕他等不了,还是你自己等不了?”安黎道:“不过就是一晚上的事情,睡一觉就过去了,这三更半夜地突然跑过去,你也不怕吓坏你小师弟?”
常珏想了想,还是听安黎的话,回客栈住上一晚,等明天再来找云丹枫。
安黎走在身后,默默看着常珏的背影,眸光在暗处微微闪烁了一下。
只是这一晚,常珏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既然承诺了要找到解药,没拿到解药之间自然是不好意思去见云丹枫的。除去今日,他都足有三天没见到云丹枫了!
睡不着,索性不强迫自己了,常珏又拿起那个仅在一个晚上就被他摩挲了不知多少遍的药瓶,开始畅想着自己与云丹枫未来的生活。
常珏并不是个冷漠的人,他只是不爱强迫自己发笑,唯有格外强烈的情绪,才能牵动他的面容。
此时他脸上的笑却是掩也掩不住。
情绪太亢奋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起床时浑身酸疼,常珏揉了揉酸涨的眼睛,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晚上没有任性一点,直接不顾一切地当场接云丹枫出来。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整晚失眠的下场。
他起身穿衣,还来不及跟安黎打声招呼,就奔出门去。
......
云丹枫静坐房中,以一张细白软布擦拭着长剑。
剑光雪白,如同一段凝冰,剔透无暇,纤尘不染。柄上的剑穗则是血一般的红色。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他拭剑的手一顿,即刻将剑身贯入鞘中。
常珏的声音响彻在他耳侧:“小枫。”
云丹枫缓慢地抬头,定定看着他。
常珏脸上笑容不禁一滞。
云丹枫依旧是那个云丹枫,但不知道为什么,常珏竟莫名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的冰冷和陌生。
是他的错觉吗?
他上前,拉起云丹枫,道:“解药师兄已经拿到手了,小枫,我们走吧!”
云丹枫虽然随着他的拉拽而站起了身,却是不说话,也不迈步。
“......怎么了?小枫?”他试探道:“是不是我来晚了......你生气了?”
云丹枫只是垂着眼,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不语。
常珏却突然发现了他掌心的伤口。
像是被什么不规则的东西戳破了,残血半干,触目惊心。
常珏呼吸一滞:“你这是......”
常珏自行半弓下身,托着云丹枫的手掌,掌心朝上。他拿出自己出赤水宫前白奉音送给自己的一瓶玉肌膏,将瓶塞拔开,指尖蘸起里面的膏体,小心翼翼地敷在云丹枫的伤口上。
像是怕弄疼了他,一边敷,一边轻轻吹着凉气。
云丹枫看着他的动作,视野已逐渐模糊。
明明这个人离他那么近,他却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正在寸寸拉远。
——就像他明明知道这是虚假的温暖,却还是忍不住想贪念。
不管自己被寒毒警戒了多少次,都还是死性不改。
常珏没来由地在手背感受到了一股湿濡,先是一怔,而后才发现,云丹枫居然在哭。
常珏伸手,欲擦掉他的眼泪,云丹枫却蓦然反应过来,以袖捂着脸,不肯让他去碰。
他手顿在半空,最终无奈道:“你要是个鲛人,这辈子怕是都不愁没钱花了。就你这个哭法,一天得产多少珍珠?”
然而他不是个合格的冷笑话选手,听了他的话,云丹枫毫无破涕而笑的端倪,但好在他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是掩着自己微红的眼角不语。
云丹枫不知道玉肌膏的来历,然而药一敷在伤口,便生出了奇效,伤口的肿痛循序渐进地化开,消释,手上的疼痛感更是正在一点一点地抽离。
“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行李?”常珏问。
屏风后摆了几个半人多高的皮匣,应该都是装衣物的箱子,常珏打开一看,果然在里面看见了陈列堆叠齐整的各式衣物。
云丹枫身形拔高了那么多,三年前的衣物已经完全穿不下了,常珏也不可能找到他以前那些衣物的踪迹。他在衣匣里看到的,都只有陌生的衣物。
衣物式样不同,料子和裁艺也各个迥异,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是黑色的。
哪怕亵衣也是如此。
黑色自然也有深浅明暗之分,虽然这些衣物都是黑色,但诸色参差,层次分明,且制式也都不一。每看见一件黑衣,常珏都不禁想象这件衣服穿在云丹枫身上时,会呈现出什么样的风姿。
常珏越看,心里越是觉得疑惑。
为什么云丹枫的衣服都是黑的?
不管是按云丹枫以前的习惯,还是按原著看,他都不记得,云丹枫有对黑色的衣服如此热衷的端倪。
虽然黑色他穿着也好看......别有一番凄艳都丽,但常珏还是更喜欢他从前穿着白衣时,那种纯美秀净的感觉。
就像是一捧初降临人间的天上雪。
他记忆中的云丹枫......本就应该是这样干干净净、无忧无虑地。
不过最终常珏还是什么行李都没拿。
他只带走了云丹枫,云丹枫带走了他的剑。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以云丹枫的轻功,也不会轻易教人发现他们的动作。
不知走了多久,常珏带云丹枫来到了一处湖畔荒野。
昨日就说好的,让安黎明天一早就来这个地方等他,他将云丹枫带来,三人一起离开回生谷所在的这个城镇。
常珏开口:“对了,小枫,你......”
措不及防间,一个温软物事覆上了他的唇,常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脑子里有些发懵,还不及有更多反应,就感受到一双手臂,揽住了他的腰。
一股令他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近在咫尺,只一抬眼,就能看见一双凤眼,在浅灰色眸子的映衬下,漂亮地好似山巅之雪。
向来端正清明的眸光泛起一层涟漪,再被卷翘的睫羽一番勾勒,无端生出了丝柔媚。
常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幽缠勾人的冷香,面前这个青年一开始看似一个想吞噬他的妖魅,待常珏回神,才发现云丹枫根本就不懂真正亲人的方式,完全是凭本能与他嘴唇相贴。
云丹枫浅尝辄止,只是碰触一下便准备退开,一双手却骤然伸过来,抓住了他,将他重重拉近——
常珏这辈子没亲过任何人,但他在民风开放的现代生活了那么多年,当然不可能是云丹枫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一张白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丹枫喜食甜点的原因,他的唇很凉,很软,还有些甜丝丝的。
云丹枫方才那一下触碰可以说是最纯粹无暇的情,常珏的却如同疾风骤雨,充斥着侵占与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带动了云丹枫,云丹枫最初还有些迟疑和羞赧,后来也渐渐开始放任了自己。
四下静谧无声,唯余两颗同样纷乱的心脏正在“砰砰”跳动。
待这一吻毕,云丹枫不仅红了脸,还红了眼。
只听得他小声道:“师兄,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
怕你厌恶我。
云丹枫这么重视伦理纲常的小古董突然对他亲过来时,常珏就已暗暗在心里设想了那个可能。此时听云丹枫亲自开口,他不觉瞪大了眼,欣喜若狂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高兴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认真地等待聆听对方的告白。云丹枫靠在他胸口,失神着道:“可是这么多天以来,我已经想明白了。”
“你喜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
“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完了。
两情相悦了。
他心道。
常珏眼神软化了些,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卿卿我我的话,等我们处境稳定后再说也不迟啊。”
见云丹枫不说话,他叹气:“怎么了这是?瞧你那副委屈样,我又没说我不喜欢......”
他话还未完,便突然戛然而止。
常珏呼吸一窒,胸口的寒意,令他浑身血液都开始凝滞。他想吸气,然而那极致缺氧的感觉却深深阻碍着他。
云丹枫抬头看着他。
他在常珏耳畔一吻,对他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颜。明眸湛湛,朱唇轻抿,目中流露出的爱恋之色几乎能要了常珏的命。
他肤色本来就白,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是净如霜雪。殷殷血迹在云丹枫皎若白玉的手上肆意蜿蜒,常珏盯着那只手,不由自主发起了呆。
许久,他终于开口:“你......为什么......”
“我才应该要问你为什么。”
云丹枫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他声音已逐渐褪去了情绪与温度:“为什么,你能如此惬意地跟我的杀父仇人谈笑风生?”
“为什么,你会跟他关系如此熟稔?”
“他究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又是从何得知?”
“你敢跟我说实话,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常珏周身骤然一冷。
云丹枫每多说一个字,便令他的心更颤抖不安一分。
云丹枫道:“昨日我在外面与那位洛师弟相遇,一时不防,中了他下的迷药。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将我安排在无念庵的一个厢房里,并告诉了我关于九华山灭门的一切。”
“先前,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谁知没过多久,你来了。”
“你与那位魔教护法说的所有话,我都听见了。”
“将九华山命脉地图交予魔教手中的那位叛徒,是不是你?”
常珏喘息一下,开口:“我......”
他还来不及说完那句“我”,胸口的利刃又继续没入了一寸。
常珏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痛还是心痛,又或者是两者都有。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胸膛被洞穿的感觉更是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然坍塌。
原主的恶迹,的确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云归鹤跟云丹枫所说的那些东西,原本也不算谎言。
可他不是原主,原主做的恶跟他并没有关系!
然而这个理由云丹枫会相信吗?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跟云丹枫解释清楚?
无法言说真相的感觉让他胸腔一阵憋闷,看见云丹枫的眼泪,他下意识想要拭去,然而手才抬到半空,就颓然失了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丹枫喃喃道:“我想为你找借口,为你找理由,好让你推卸掉这一切责任。可我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再欺骗我自己。”
看得出云丹枫已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咬着唇,脸上吃力地扯出了一个笑,浑身却哆嗦不止,眼泪更是盈眶滚落。
云丹枫染血的手捧起他的脸,眼中似有千般恋慕、万般委屈:“师兄,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即使你在我面前演绎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是忍不住想喜欢这样虚假的你。就算你不爱我,只要看着你,我便心生欢喜。除了你,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更开心。”
他重新靠回常珏身上,双目一瞬不瞬看着他,仿佛是要将常珏的面容牢牢刻在心里。将对方身上还未降下来的温度当成这世上最后的温暖来汲取。
“可是,我没法原谅你。”他说着,脸上一片失魂落魄。
“更没法原谅我自己。”
云丹枫后退一步,并拔出了剑,任由鲜血在空中喷薄飞溅。常珏本就浑身无力,突然失去支撑,立即轰然倒地。
只听云丹枫的声音,缓慢地自上方传来——
“你若是喜欢,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可那是我爹爹。”
“我绝不能让他平白惨死。”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轻轻地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云丹枫看了他最后一眼,毫不犹豫地转头,往他们逃离的反方向迈出了步子。
常珏这才如梦初醒,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爬上前去抓他的衣摆:“小枫......不要走。”
云丹枫头也不回,徐徐向前而行。
他躺倒在地,牙齿不住打着战。
“不要走。”
“......你不要走。”
丝绸质地的衣衫太滑,他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它在自己指间溜走。眼睁睁地看着那袭猎猎黑衫渐渐模糊于湖畔长草间。
然后他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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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骗到解药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