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任务期太久, 久到让厉蕴丹觉得连时间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她不着急做任务,只是顺其自然地撒网、落子、步步为营,等着时机成熟可以收网的一天。黑巫师有阿努在教, 恶势力有米希雅在养, 而垃圾神明有胥望东在怼,自打她放开手让队友自由发挥, 日子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
白天俯瞰大城, 看遍人间百态。中午进佣兵工会看文件,瞅瞅哪儿又遭了神明的罪;晚间去教堂领金币,叼回神龛作香火钱。到了深夜,她会潜入格伦学院的图书馆,日翻咒书三百本, 看看有没有她没学过的咒语,高低得学一学。
格伦的图书馆翻遍, 厉蕴丹便飞往另一所魔法学院。另一所学完,她又飞向下一个学院……
学海无涯, 温故知新, 为防止自己学无可学, 进而在一万年间闲到发霉,厉蕴丹列了一张长长的巫师名单, 准备挨个儿“拜访”,看看他们有无私藏的魔咒真传。
两月之期又到, 厉蕴丹前往格伦检查伊尔莎的功课。
这孩子属实是个努力又好强的人,两个月学十个无声咒, 她做到了!
即使这十个咒语不是除尘浇花就是洗衣刷碗,即使个别咒语使用起来时灵时不灵,有一定的失败率, 但对一个年仅十岁、学魔法才四个月的孩子来说,光是学会释放无声咒,都是一种质的飞跃。
厉蕴丹鼓励道:“继续学,十年、一十年、三十年,等你真正投入战场后,你会感谢今天努力的自己。”
就像她,她感谢曾经坚持到底的自己。
伊尔莎重重点头:“我不会放弃的!”
她以为学无声咒很难,毕竟这是连师长都默认的难度,而身边的人也一再表示无声咒的难学,以至于她认为自己不行。
可等她真正去做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失败,不断地重来,她才发现思维的“墙”可以被打破,别人认定的“不可能”,在她这里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至此她明白了一件事,天赋是重要,但努力更重要。
伊尔莎抬眸,目光坦荡,充满了笃定和自信:“姐姐,四个月前,跟我齐名的天才一共有21个。但现在我向你保证,仅剩的天才只有我一个。即使他们一起向我挥动魔杖,我也有把握在一瞬间击败他们!”
闻言,厉蕴丹嘴角一弯,笑容扩大,显然是对她的定位满意至极。但越满意,她越不会让孩子自满。
“有点黑巫师的样子了。”厉蕴丹话锋一转,“但不要满足现状,击败了同龄的天才,还有上一届的天才。击败了上一届,还有上上届……甚至你的师长,成名的魔法师,以及个别穷凶极恶的黑巫师,你都要把他们放在对手的行列。”
“一时的天才不是天才,一世的天才才是最强。伊尔莎,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但好在你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
摸摸孩子的脑袋,厉蕴丹知道伊尔莎的情绪在翻江倒海,有一种固有认知在崩塌、在重建……可她没有再出声指点,只是留她一人消化情绪,转身离开了梦境。
这一次,她没有给伊尔莎布置任务,也没许诺“下次检查”。她知道,当伊尔莎尝过无声咒的强大后,她只会在变强的路上不断前进,根本不需要外人督促了。
翌日,厉蕴丹飞离库其瓦,准备前往别的大城看看。
不料死了六个神使的事历经两月还在发酵,各处都在发动“清理异端”的极端活动,可无论他们怎么折腾,始终找不到黑巫师的踪迹,最终惹得各地掌权者不满,纷纷指责佣兵是一群废物。
这还得了,佣兵跟魔法师一起出任务,骂名却要佣兵背?得了,不伺候了,就让尊贵的魔法师们自己骑马去追杀黑巫师吧!
佣兵不干了,而跟着佣兵一起出任务的诺梵开始煽风点火:“有事请佣兵,没事骂废物。功劳是魔法师的,苦劳是佣兵的,同样是做任务,魔法师可以拿一半佣金,而我们只能平分剩下的一半,太不公平了!”
佣兵都有反骨,且有些并不要脸面,他们干这行只是为了赚钱。
挨骂挨打可以,一部分不干了,另一部分会接着干,可当金币分配的不公摊在明面上,以赚钱为大的佣兵哪还受得了这个,自然是撂挑子走人啊!
于是,搜捕黑巫师的行动半路夭折,掌权者气得跳脚,可佣兵并不买账。
诺梵再接再厉:“多可笑,死的是光明神的神使,却要信奉武神的佣兵出力。要我们出力就算了,钱还不给够。我是不能接别的任务了,还是行将就木快死了,非得这么跪着赚钱?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么把钱补上,要么别请佣兵做任务。”
句句不离钱,字字戳心窝。诺梵带头走,跟着他的人不少,渐渐地成了一次集体性的罢工运动。
而正在这时,与诺梵素不相识、远在巨龙地盘的胥望东帮了他一把,打出了无比绝妙的配合战。他发行了一份报纸,几乎将光明神摆在了“靶主”的位置上,就等着他被万箭穿心。
胥望东:“致众神:我算是看明白了,光明神就是你们的主子吧?他死了几个神使要大动干戈,本来没你们什么事儿,结果你们的信徒帮着人家跑腿还被骂,连几个小钱都拿不到,这不被当狗使唤吗?”
他把众神架在火堆上烤:“信徒被这么对待你们还不出面,是不想要信仰了吗?还是说,你们默认自己是光明神的走狗,所以容许他这么对待你们和你们的信徒?”
这下好了,马蜂窝被捅了。
前后仅一周,各方神明的神使出面,约束信徒不去参与抓捕黑巫师的行动。并表示后续想参加也可以,但对方的诚意和尊重得给够。
多方拉扯了近一个月,最终以教廷出了一大笔钱而告终。只是,佣兵是回到了“岗位”上,可抓捕黑巫师尽不尽心就难说了。
诺梵继续做一五仔:“我们又不是光明神的信徒,抓黑巫师何必那么积极?众所周知,黑巫师很强大,能瞬发咒语夺走人的生命,我们要是真遇上了,可别傻乎乎地冲上去,不然连命都没了,赚这么多金币有什么用呢?”
“听我的,发现黑巫师不要贸然行动,回来告诉教廷的人,让他们去动手……”
很好,钱拿到了,工作靠摸鱼苟过去了,吃喝还有“公费”报销,日子好过得让佣兵难以想象。
他们说:“原来还能这样?”
诺梵笑笑:“是我们付出太多了,要知道教廷的人出任务,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业绩半点没有,金币却照拿,他倒要看看佣兵不出力之后,那群窝囊废还能出什么成绩?
果然,佣兵一摆烂,挨骂的就是魔法师和教廷人员了。
而魔法师都是群高傲的主,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无论来的圣职者是教皇还是圣子,都没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他们嘴一句,魔法师当场走人,并撂下狠话:“以后,我不会再与教廷有任何合作。包括我的拥趸也是,如果还想追随我,我会要求他们不再信仰光明神。”
教廷:……
最终,此事以诺梵和胥望东的全面获胜告终。而厉蕴丹旁观了一场大戏,颇有些哭笑不得。
诺梵挑拨佣兵跟教廷的关系,胥望东离间众神对光明神的所向,等伊尔莎成长起来,恐怕魔法师一派也会脱离光明神的掌控,估计到那时,光明神要是还想对付黑巫师,就只能亲自上阵了。
一出大戏愉悦了她,但旅行并未结束。
厉蕴丹本想飞往精灵之森,也想抵达深海之地,却不料在行经下一个城市时发现了一队造化者的行踪。出于好奇,她悄悄跟上了他们,想看看在“一万年”的泰山压顶下,他们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借用信仰成神,还是听天由命安住,她觉得前者比较可能。然而,她万万没想到,造化者在重压之下钻营的不是成神也不是认命,而是逆天改命!
他们在干嘛?
他们居然在造合力制造时光机!
时光机!
“主神吃屎了,一万年是要我们死啊。”一名造化者道,“咱们没祂生之舟也熬不过一万年,好在你会空间魔法我会时间魔法,努努力没准还真能造出个时光机回家。”
另一人点头道:“这次要是能顺利回去,我就做回普通人,再也不当造化者了。以前觉得平凡的生活千篇一律,没劲儿,现在我只求回归平凡的生活。”
“要是时光机穿越出故障了咋办?”
“在这儿呆一万年是死,出故障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我选后者。”第三人道,“至少我为回家努力过了,死得其所。”
“可是,魔法副本是好,时间魔法和空间魔法的资料都有迹可循,还有不少魔法阵图纸可供参考。但……怎么穿越时空?时空坐标是哪个?太要命了!”
不知道原世界的时空坐标真是要命,可能造出了时光机都回不去吧?想到这里,几人脸色一垮,心情极为抑郁。
是夜,几名造化者入睡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名拥有空间魔法的造化者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一名浑身裹在斗篷中的女子站在他身边,那女子抬手一挥,他身边遍布星海。
紧接着,星海化作了八卦罗盘,那模样像极了“天道旋盘”。整个罗盘在他梦境中旋转起来,而宇宙云图的基本格局呈现在他脑海。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天寰穹宇,皆是八卦。平行空间其实是一个个重叠的八卦,由六十四象变动生成,一卦动,即生出一个平行空间,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找到‘宗’,那就是来时的定点……”
“可还记得你们来时主神说过的话吗?”
厉蕴丹记得清楚,主神锁定她跃迁前,清楚地吐露过她的坐标:【……已确认您的时空坐标,巽位火雷·公元1615年,参赛者“厉蕴丹”。】
初始她不明所以,可她出于警觉还是记了下来。
而在一场场试炼之后,经验与阅历的积累让她勘破了这句话的意思,所谓“巽位”,即是以整个宇宙作为罗盘而指向的“巽位”,放在先天八卦中是“西南方”。
而“火雷噬嗑”为一卦象,也指代方向,意为以“巽位”为罗盘点,她在“火雷噬嗑”这个方向。
方向一定,“公元1615年”就是她所处的时间段。如此,时空坐标就清楚了,只要记得住,回家不迷路。
厉蕴丹提醒道:“答案一直都在,仔细想想吧。”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