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山路难走，马车颠簸，明月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孩硬是被颠的一直吐。
顾盼生在旁边担忧的一直照顾着明月。
明月吐的虚脱，还不忘跟顾盼生道歉，“抱歉，公子，还连累你来照顾我。”
顾盼生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说完，明月又开始吐了起来。
顾盼生看着明月吐的受不了了，便起身轻轻拢开了帘子，李阶就骑马跟在顾盼生的马车旁边，看见顾盼生拉开了帘子，再往马车里头看了看吐的七荤八素的明月，瞬间明白。
“阿骨岚公子是要停下里休息一会吗？”
李阶询问道。
顾盼生点了点头。
“那稍等片刻，属下去询问一下王爷意见。”
说完，李阶骑马往前而去。
顾盼生看着李阶骑马停在前面的马车旁，过了一会，前面马车车窗那伸出一只修长指节均匀的手来。
片刻之后，李阶好像听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末，骑马往前而去。
于是，队伍慢慢的停了下来。
李阶又重新骑马回来，停在顾盼生旁边，“阿骨岚公子，王爷说车上有随行的大夫，稍后就让大夫过来给明月姑娘看看。”
顾盼生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停在了一山谷间，两旁是树林，风景还算不错。
明月正在半死不活的由着大夫诊治，顾盼生就站在旁边等着。
顾盼生站在那，时不时还往前面停着的那辆马车上望去。
季易川似乎一直没下马车。
倒也不知道季易川这是怎么了。
顾盼生不由胡思乱想了起来，季易川是身体不舒服吗？
这时候，李阶从他旁边走过，顾盼生拉住李阶，伸手指了指季易川的马车。
李阶很快恍然大悟，“公子是问王爷？”
顾盼生点了点头。
“王爷他好像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想一个人静一静，阿骨岚公子不必担心。”
言罢，李阶就走了。
顾盼生收回目光，低头去看明月。
明月委屈巴巴的找顾盼生安慰，顾盼生就伸手轻轻拍了拍明月的脑袋。
突然，明月神色变了变，她压低了声音，冷冷的道，“公子，不对劲，附近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闻言，顾盼生愣了一下。
“公子，你在这里站着，哪里都不要去，明月去告诉李阶他们。”
明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
顾盼生扶了扶明月，问明月，“你可以吗？”
明月点了点头，“公子你千万别乱跑，等明月回来。”
说完，明月站了起来，已经换了一张笑脸。
“李阶大哥，我好饿，有没有吃的啊！”
明月朝李阶跑了过去，一把挽住了李阶，李姐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甩开明月的手，明月已笑眯眯的低声道，“我们好像被盯上了，你跟你家王爷说一声。”
闻言，李阶眼皮狠狠地一跳，低声回答，“好。”
然后李阶快步朝季易川马车走去，李阶如实转告了话，而季易川却听的兴致缺缺，只是淡淡的道，“先将阿骨岚公子与他的侍女送走，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不会为难他们的。”
李阶应了声是，回到明月和顾盼生这边。
“阿骨岚公子，王爷让二位先行离去，我会派人在旁保护二位，那些人是冲着王爷来的，不会为难二位的，请二位放心。”
李阶道。
闻言，明月看了看顾盼生。
顾盼生摇了摇头。
“我家公子不同意。”
明月言简意赅的解释。
“阿骨岚公子，明月姑娘，现在再不走恐怕就要走不掉了。”
李阶很焦急。
明月不以为意，撩起眼皮来，淡淡的道，“已经来不及了，来了。”
话音刚落，两旁林间已突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来，黑压压的而来。
李阶当下神色一变，“二位保护好自己。”
言罢，李阶拔剑冲了上去。
黑衣人与季易川的侍卫打成一片，一时之间，竟是难分上下。
明月护在顾盼生前面，看到打架，她有些手痒痒，不过一想到她还要保护顾盼生就有些犹豫。
顾盼生看出明月的蠢蠢欲动，便示意明月去帮忙。
“啊？明月去帮忙，谁保护公子你啊？”
明月眨了眨眼。
顾盼生坚定的告诉明月，“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明月有些半信半疑。
“你再不去，这边就要输了。”
顾盼生提醒道。
听到这，明月突然眼睛发亮，然后从腰间摸出两个袋子给顾盼生，“公子，这红色袋子的是治伤神药，至于这黑色袋子的是毒药，谁要是靠近你，你就拿这个洒他脸上，他立马就死翘翘了，明月去去就来！”
说完，明月就高高兴兴的跑了，丝毫看不出来还要死不活的样子。
顾盼生，“……”
看来什么药都没有让明月去打架来的见效啊。
这时候，顾盼生终于看到了季易川。
季易川下了马车，依旧是那一袭黑衣，神情冰冷漠然。
好几个黑衣人持剑去围攻季易川，季易川三两下将那些黑衣人打退，然后下一秒，季易川看到了一个人站着的顾盼生，眼睛危危的眯了眯，当下冷斥，“李阶，不是让你派人先将他们送走吗？”
李阶可怜巴巴，一边对付着黑衣人，还得一边回答季易川，“回王爷，阿骨岚公子不同意。”
顾盼生正在看戏，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清风都怕明月了，因为明月打起架来还挺疯的啊。
顾盼生刚想到这里，他不知道怎么被一个黑衣人看到了，大概是觉得顾盼生看起来好欺负，提着剑就朝顾盼生跑过来了。
顾盼生吓了一跳，他现在这一副病体残躯要怎么打得过人家？
顾盼生转身就跑，只不过，那个黑衣人跑的比他还要快，不一会，黑衣人已经追上了他，提剑要刺顾盼生。
好家伙，这个距离连他拿出锦袋的时间都不够。
顾盼生心咯噔一声。
心想，这回可是玩脱了。
思绪刚落下，一只手忽然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旁边一拉，顾盼生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剑身从他眼皮底下劈落。
顾盼生呼吸颤了颤，紧接着，他就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酒味，那么的熟悉。
顾盼生连忙抬起头一看，只见季易川将他抱进了怀中。
看到季易川的时候，顾盼生的心脏开始疯狂乱跳。
顾盼生，“……”
有时候真不想被季易川救。
“都让你走了，怎么这么笨？不知道留下来很危险吗？”
季易川压低了声音，冷冷的呵斥道。
顾盼生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季易川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关心！
他是见鬼了，还是这个季易川其实是别人假扮的？
顾盼生很想问一问，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机。
黑衣人要再度攻击他们，季易川抬脚踹在黑衣人胸口上，黑衣人踉跄着往后退了退，季易川抬眼一看，前来追杀的黑衣人一批接一批的冲了出来。
看来，准备还不少。
“情势不对，人越来越多了。”
季易川压低声音同怀中的顾盼生道，“待会，我喊一二三，我们就一起跑。”
顾盼生听的懵了一下，跑？
搞笑的吗？
以季易川的性格，不是直接冲上去吗？
顾盼生想着的时候，季易川已经念了起来，“一、二……”
还没有到三，季易川拉起顾盼生就跑。
顾盼生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被季易川拉着跑了。
季易川跑的很快，紧紧的抓着顾盼生的手，那手心上传来的温度炙热的让顾盼生无法忽视。
恍惚间，顾盼生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他们被马匪追杀，季易川也是如同这般紧紧的抓着他。
一想到那些过去，顾盼生难以忍耐的觉得心头发紧，再抬眼望去，季易川的背影一如三年前一般宽厚，令人安心。
不知跑了多久，顾盼生已经累的跑不动了，只不过他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在追他们。
季易川说，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如此置季易川于死地呢？
看来，这些年，季易川也过的不怎么好。
思绪刚落，季易川一把将顾盼生拉进一茂密的草丛里。
季易川坐在地上，而顾盼生不得不的坐在季易川的怀中，他背脊紧紧的贴着季易川胸膛，他甚至于可以感受到季易川那因为运动而跳个不停的心跳，以及那难以掩饰的有些粗的呼吸。
季易川身体不怎么行了。
以前他跑的比这还要远都不带喘的，更别说心跳的这么快，气喘的这么粗了。
果然，人上年纪了，身体素质就跟不上了。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似乎不太允许，他非得劝劝季易川趁现在身体还行赶紧成婚，免得到时候成婚以后都抱不上大胖小子。
这时候，就在他们前面，好几个黑衣人走过。
他们四处张望寻找着季易川和顾盼生身影，一边找，一边谈话。
“人跑哪里去了？”
“他们两个人四条腿总不可能飞了吧？”
“赶紧找，要是把人放跑了，大人责怪下来你我都担不住！”
言罢，他们迅速的散开往四周找了起来。
顾盼生屏住呼吸，他总觉得他们待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到的，可再跑，他又实在跑不动了，这就算了，膝盖上的伤还隐隐作痛着。
顾盼生忍着疼，眉头皱的紧了又紧。
一个黑衣人往这边找了过来，胡乱的拿剑在草丛里捅了捅，眼看要探到他们这边，季易川抱着顾盼生往后退了退，在顾盼生耳边轻声道，“不要怕，有我在。”
顾盼生一怔。
此时，不远处传来声响。
“好像在这边！”
其中一个黑衣人喊里一声，他们面前的黑衣人动作一顿，转身就走了。
眼看那些人都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顾盼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他的脚往上爬。
顾盼生低头一看，是一条蛇正缠在他脚上。
顾盼生吓的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就那么一下，被刚走不久的黑衣人听到了声响，动作一顿，片刻之后，竟转身往回走了。
顾盼生心咯噔一声，只见季易川迅速的替顾盼生将蛇拨开，拉起顾盼生就要走。
“在这里！”
黑衣人大声喊了一声。
只不过，此时跑已经来不及了。
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一窝蜂的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咯吱
拉弓的声音响起。
顾盼生就看着一支冷箭破空朝他而来，混乱中，眼前的那支朝他射来的箭逐渐的和三年前那一支自城墙之下射来的箭逐渐的重叠在一起。
他当下是僵在原地，手止不住的颤抖，连呼吸都微微停滞住了。
完了，他这是得被箭捅死一次吗？
两次都被箭捅死，这也太倒霉了吧？
顾盼生咽了咽口水，下一秒，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却挡在他身前，一把将他护住。
顾盼生瞪大了眼睛，他甚至于闻见了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他在季易川的后背摸了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那血 温热的，湿润的。
顾盼生张了张嘴巴，颤颤巍巍的开口，“季……季易川……”
那声音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过好，所以沙哑刺耳，很是难听。
顾盼生都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季易川慢慢的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看了看他，不知为何，他竟是笑了。
下一秒，季易川虚弱的倒在了顾盼生身上。
“走……我们走……”
顾盼生生涩而艰难的开口，然后扶着季易川就跑。
追兵就在他们身后一直追着，季易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站都有些站不稳了，顾盼生艰难用力的把季易川扶着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在他们身后，是长长的一条血路。
“放下我……”
季易川气息虚浮，贴在顾盼生的耳边，虚弱的道，“你自己离开，他们不会追你的。”
“……闭嘴……”
顾盼生脸色很难看的打断季易川的话，这具身体已经太久没说过话了，所以每一个字都很晦涩艰难的蹦出口来。
他觉得，平时季易川话这么少，怎么这个时候废话这么多？
就这种腹背受敌，而且季易川还受伤的情况下，顾盼生都快要急疯了，结果，季易川又笑了出来。
顾盼生，“……”
该不会是箭上有毒，把季易川毒傻了吧？
要不然季易川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顾盼生都已经听到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了。
真是见鬼了！
他怎么每次都这么倒霉晦气？
之前他还能背起受伤的季易川走，现在不行了，就他这副病体残躯，估计还没有背起季易川，他就先倒下去了。
把季易川就这样丢下吧，又不厚道，毕竟刚刚季易川还救了他。
“他们来了……”
季易川虚弱的再度开口，“把我放下吧，我不想拖累你。”
“说了……”
顾盼生咬紧了牙关，“……闭……嘴……”
“我……想你好好活着……”
季易川用尽力气的站起来，顾盼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季易川已经用了最后的力气将顾盼生推开，自己则摇摇晃晃的朝身后的悬崖倒了下去。
顾盼生看着季易川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是冲上前，一把拉住季易川。
拉是拉住了，不过顾盼生的脚下也空了，由于惯性，他跟着季易川一块往下掉去。
顾盼生脑袋一片空白，他觉得，他真的非常擅长于在同一个地方栽无数个跟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