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听了蔡邕所说,只是用他那特有的苍老的声音说道:“意见?老夫现在哪里能有什么意见,陛下一意孤行,你们常说是十常侍乱了朝政,哼,老夫在京这么多年,算是看出来了,若是没有陛下,这些宦官又算的了什么?”
蔡邕没有答话,静静听着,而白江也对这个老者好奇起来,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个老者到底是谁。
老者似乎有些义愤填膺,像是在诉苦,又好像只是在叙述:“远的不说,看看你那个对头王甫,刚刚死了的程璜,这些宦官生前哪个不威风,不过陛下一句话的事,全没了。”
老者似乎不再想说了,或许是累了,眼光扫了扫蔡邕和白江,说道:“要说建议,那就是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蔡邕点头称是,老者似乎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问道:“伯喈你这次来,怎么还带了个小朋友啊。”
蔡邕上前说道:“老太尉,此人叫白江,去年曾接受卢植的赐字子溪,老太尉可有印象?”
老者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老了,好久没有上朝了,记不得记不得。”
这时候,老者的儿子开口说道:“父亲,是去年邝平县令上书写到的白江白子溪,帮助他们击退了小股匈奴人的骚扰。”
老者眉头舒张开来:“哦~是他呀,去年的时候,老夫听到这个消息,就想到当年在度辽将军位上那三年的时光,这时间这快啊,一晃,就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老太尉在度辽将军任上,胡虏伯固无一有敢冒进者,边关三年安然无事,才是真将军啊。”蔡邕说道。
老者笑了笑:“不行了,老了,自从二年因病去职之后,老是有些力不从心,精神越来越不好了,总是容易瞌睡。”
蔡邕见老者确实有些倦意,便向老者告辞,老者并未起身,只是说道:“羽儿,你替为父送送伯喈和子溪。”
那中年男子道了一声好,便转身将书房的门打开,这个时候有几缕残阳透了进来,照在了地面上。
中年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蔡邕和白江便也不客气,出的书房,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那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父自从病了后,身子是越来越差了。”
蔡邕和中年男子并排而行:“无妨,元飞还要多上上心,毕竟老太尉岁数大了,也需要照顾。”
中年男子说道:“家父的事我晓得,朝廷让我去任城国做国相,我也是担心父亲,一直没去。”
蔡邕有些感慨:“区区一国国相,实在是委屈元飞了,本不必如此。”
中年男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三人亦步亦趋之间,就来到了大门处。
蔡邕和白江向中年男子拱了拱手,没说什么,离开了宅子。
此时的街上陆续有了行人,不过可能城南都是官员所在之地,所以大部分都是管家一类的出来放放风。
太阳正徐徐落下,西边的天空已经染透红霞,照着洛阳城的整个西城都红彤彤的。
蔡邕叹了口气,看了眼方向,向着客栈走去。白江跟着蔡邕,不远不近,落下半个身位。
等从城南出来后,街上的行人明显增加了几倍,也有了几个行脚商人在卖东西。蔡邕和白江都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蔡邕漫不经心的看着热闹的行人,说道:“子溪,你可知我们后来所去是何处啊?”
白江摇了摇头,说道:“晚辈不知。”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东汉末年,群雄并起,谁又能完完全全记住所有有名有姓的人呢。
蔡邕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神奇的白江第一次有不认识的人一般,说道:“哦?子溪竟然不知道?刚刚我们去的是光和二年从太尉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太中大夫,桥玄桥公祖大人。”
白江惊讶了,桥玄?是大小乔的父亲?看着不像啊?还没等白江消化这个知识点,蔡邕继续说道:“刚刚送我们出来的是桥大人的长子桥羽桥元飞。”
白江嘀咕了一下:“长子?”蔡邕就在白江身边,自然是听到了白江的嘀咕。
开口说道:“不错,桥大人还有个小儿子,只不过在小儿子十岁的时候,被盗匪绑架,当时的司隶校尉是阳球,等到他去救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死了。”
白江听完缩了缩脖子,虽然不知道其间内情,但看这语气,蔡邕和阳球之间的怨恨可不轻。
白江点点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原来是这样。”
在蔡邕和白江说着话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客栈门口。此时的客栈刚刚上灯,蔡邕和白江也不在门口逗留,劲直走向房间。
此时花邵辰正站在蔡文姬房间门口,绿屏儿正拿着一杯凉茶给他,而蔡文姬则心不在焉的坐在桌前。
随着楼梯传来脚步声,花邵辰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楼梯口。当看到蔡邕和白江上来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花邵辰一口气将杯中凉茶喝干,杯子随手揣进兜里。蔡文姬眉头舒展,站起来走到门边。绿屏儿则有些局促,低着脑袋。
蔡邕和白江出去了快半天时间,本来因为赶路就有些疲惫,现在更加不堪。
蔡邕向花邵辰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有劳昭时了,让店家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吧,早点休息,明日去家师墓前。”
花邵辰连称不碍事,而绿屏儿则下楼去找店小二去了。蔡邕和白江进入到房间里,白江在经过蔡文姬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蔡文姬对上白江眼神后,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跟着蔡邕后面坐下。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绿屏儿就领着店小二来到厢房前。众人或许是奔波日久的缘故,今日都显得有些疲倦,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
用餐完毕,众人回到各自房间,蔡邕年纪大了,下午又走了半天,早已有了倦意,回到房中就睡下了。
白江虽然上午一直在马车上,而下午的路程也不至于让他精疲力竭,不过今天见到的吕强和桥玄桥羽父子还是给他很大的冲击,让他对东汉末年的这些个大官有了有血有肉的认知。
现在的白江,正在满脑子回忆这些画面,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精力可用。
至于花邵辰,今天可能赶了半天路,又在蔡文姬门口站了半天岗,很少见的没有看书,而是坐在桌边放空自己,只是中途出去一趟,让小二送了些水来。
蔡文姬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显得非常疲倦,可能是下午蔡邕和白江一起出去,使得她有点忧思过度。也早早睡下,留着绿屏儿守着。
洛阳城中巡街人,半夜三更鼓不停。
这一觉睡得很实在,等人都醒了也已经辰时三刻了。因为是去胡广墓处,所以五人驾着马车,带着东西向城郊而去。
约莫到了巳时,蔡邕示意马车停下,自己独自一人带着东西,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走去,而白江等人则留在原地。
从白江这个角度看过去,确实能看到有一座石碑矗立在不远的地方。蔡邕走的很慢,因为是在荒郊,会有一阵接着一阵的秋风,将蔡邕的衣服、胡子吹起来。
不过蔡邕并不在意,任凭秋风裹挟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前,来到胡广墓前,蔡邕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一壶酒,一只烧鸡,手上还拽着一把纸钱。
蔡邕先是将手中的纸钱抛向天空,绕着石碑转了一圈。单手杵着石碑,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就那样默默的站着。
白江四人站在马车前面,也默默地看着蔡邕。不知过了多久,蔡邕将酒壶中的酒洒向了地面,再躬身对着石碑行了一礼,缓缓往回走来。
蔡邕回到白江等人身边说道:“先师乃三朝元老,在其去世之后也是极具哀荣,也算的上是死得其所了。”
白江静静的听着,他知道,现在的蔡邕只是需要一个合格的听众而已,他已经陷入思绪当中。
蔡邕示意众人上车,在马车上喃喃地说道:“先师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可以说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想不到师父去世已经有十年光景了。”
白江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蔡邕在说话,众人都静静的在听。时间不知不觉的在溜走,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后,蔡邕才渐渐从思绪当中走了出来,看向白江和花邵辰说道:“子溪,如今已经到了洛阳,你们有什么打算?老夫既然知道程璜已死,那自然也就不回江东去了。”
白江心里一动:“不知老大人不回江东,准备去哪里?”
蔡邕有些奇怪白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道:“老夫带着小女先回陈留,在写信回江东,老夫之子和幼女还在江东,我准备让好友接他们一起来陈留。”
白江看向蔡文姬,这时候蔡文姬也看向白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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