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此地的时候,还没有太深刻的感觉,可过了一天一夜。一大早,外头天都还没亮,就胸闷气短,容仪睁开了眼睛,这一路长途跋涉到此地,今日本该睡个好觉的,可现在她醒了,怎么都睡不着了。
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想着这一路过来发生的事情,想着在家的孩子,家人,还有一些朋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前觉得世人不易,这句话终归都是纸上谈兵,自然不易,生长于世间,总会有不容易的地方,她每去到一个地方,都能遇到那样一些疾苦人事,可是在这样禁忌的清晨,天都未亮之际,当他远离家乡,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惶恐包裹了她。
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大都会不适应,可她却不是单纯的不适,而是对这里的人,环境,未发生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深感恐惧。她无法说清自己心中所想,只知道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到压抑无奈。
一个令自己不舒服的人要快快远离,一件令自己不舒服的事要停止不做,若是去到一处让自己感到不安的地方,更是不能犹豫,有些时候,遵从内心所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听以前的人说,人在自己将枉死的时候,会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会要出事,当他们无意间路过的那个自己会出事的地方,看到了那个会令自己出事的人,都会毛骨悚然,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抗拒,恐惧和不安。
容仪说不好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否与这个说法有关,但是当她到这个地方来,换上南蛮的衣服时,她确实有一股强烈的感觉。
容仪转了个身对着里面,从枕边拿了个东西在手上,静静的摸索了一会儿,这就是临走的时候,朱苓毓送给她的凤头钗。
那夜,两个人已经喝得很醉了,可给她这个东西的时候,她却很清醒,说道:“这钗子你拿着,要么用它杀了你恨的人,要么用它了结自己的性命。”
“你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风情万种,貌比天仙的女人,谁看到你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你知道的,世人对女人最大的侮辱和恶意就是凌辱,你若有十全的把握,这钗子就是留给你问候别人的,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至少,你不用活着,看着自己如何受辱。”
回想着她的话,容仪心头就涌起一股心酸的感觉,她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个人让自己过来,若只是取自己的性命,也不算太卑鄙。
可若她有什么下三滥的想法和手段,想要施加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很容易就着了别人的道。
容仪攥着钗子,抿了抿唇,深深地缓了口气,而后坐了起来,下了床后,她往姜舜骁的方向走去,他离自己不远,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容仪蹲了下来,与他近距离的接触,在他睡着的时候,她碰他,他没有知觉。
看了一会儿,容仪才起身,正要走回去,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吵闹,霎时,那个还躺着的男人瞬间坐了起来,双眼猩红。
容仪吓了一跳,看着他。
姜舜骁也看着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娘子,掀开被子起了身,说:“是阿满的声音,
……
突然到异地,且又是在一个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地方,阿满等人自然是不敢睡踏实了,这院里院外有一点点动静,他们都要先知道。
今早起来的时候,阿满腹痛,许是昨日突然吃了大鱼大肉有些不适,去了后面的茅厕,他有武功在身,本就身轻如燕,一路过去也没发出什么动静,可正是因此,也无人提防到她,无人知道有人就在后院。“做不得,你将这药撒在水缸里,他们一会儿可是要用的,老婆子,他们那些人看起来都不简单,咱们千万别做傻事。”
“你松开,你若不敢,就由我来,他们这些人,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阿满心头一惊,推开了茅厕的门,不过一瞬的功夫,就到了那对老夫妻的面前。
看着如幽灵一般的阿满,夫妻二人也吓得不轻。
老头子指着她手都在哆嗦,天色漆青,将亮未亮,此刻的阿满又满脸戾气,看在人眼里自然可怖。
“你!你是人是鬼?!”
阿满蹙起眉头,看着那老妇手里的药带,冷哼了一声:“原本看你们都是老实的人,却不想,你们竟敢下毒害人!”
“不不,我们没有。”老头子脸色垮了下来,苍白的解释道。
相比较他,老妇却显得极为淡定,起先看到突然出现的阿满时,有一瞬间的愣怔,呆滞过后,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沉着脸,说:“是,这是毒药,本想下到你们的饭菜里毒死你们。”
阿满握紧了拳头,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什么人也不是,我们不过是一对独留在这世间,可怜的老夫妻罢了。”
看着她油盐不进,全然不惧生死的模样,阿满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若年轻力壮,这会儿已经被打趴在地上,他们二人看起来是那么淳朴善良,昨日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说话,做事,都像是家里的长辈一般,让人轻松喜爱,仅仅是过了一夜,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仇人一般……
这个时候,姜舜骁已经赶下来了,容仪跟在身后,神色凝重的看着那老妇。
“你们想毒杀我们,总要有个缘由。”
老两口却沉默了,这时,老头子站出来,他的背有些佝偻,面对着姜舜骁,口气沉沉,说:“我家老婆子受了刺激,神志不清,做了糊涂事,若诸位要怪罪,我老头子一力承担,请你们放过她。”
姜舜骁看着他,语气未变:“我要问的是,无冤无仇,你们为何想要下毒毒杀我们,做事总有个缘由,这个时候,不是要看谁能担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