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任父拍案而起。他面前站着的,是任家的店铺和管事。好几人拉成一排。
任父一扬高声音,像打雷似的,吓得众人动了动。生怕任父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
站在把头的一个店铺掌柜说:“家主,咱们的银楼已经开不下去了,茶楼和酒楼也是,布庄粮庄的生意全受到了影响。”
自从发生任天心涉嫌谋害战神之子这件事,外头就闹的风言风语,有百姓自发抵制任家的生意和产业,不再去任家的铺子里消费。
生意人开门做买卖,可客人都没了,自然也赚不来钱。
这事任父早就知道了,大伙儿向他汇报过,可他没太当成一回事。
本以为,他任家,在京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有口皆碑,就算一时受影响,但损失应该大不到哪儿去。可谁成想,竟是他错估了。
错估战神府的影响力,错估那位楚元帅在民间的威望。
任父脸色难看的不行,今儿是例行盘账的日子。他看向掌柜们带来的那些个账本,高高的摞着,成了座小山,可账上一片赤字。
这亏损之大,就连任父都为之肉痛,已经动摇了任家的根本。
“家主,您得想想办法,外面那些声浪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咱们做不了生意,只能持续往里面赔钱。”
任父瞪眼掌柜,呼哧带喘好半天,像是想发火,又不得不忍着。
好不容易,等他冷静下来,他又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好一个战神府,好一个楚倾玄!”全是这人惹出来的,可要说起来,最可恨的还是那个沈青雉!
“家主,我看不如这样。”
一名管事走了出来,这人长了一脸聪明相,眯着那像是带有精光的小眼睛。
“咱们不如祸水东引!”
“当初皇上给沈青雉赐婚,她心里不服,但又不能抗旨不遵。她把这股邪火全撒在了楚倾玄身上。听说俩人成亲时,她没少打骂楚倾玄。只是当时这事虽有传言,但没闹大。”
按这管事的意思,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到时候沈青雉臭名昭著,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等成功引导了舆论,外头那些人也就没空注意任家这边了。到时候任家再操作操作,找补找补,重振东山指日可待。
任父搓着手,他来回踱步。一脸严肃地思忖这事儿可行性,半晌,他眯了一下眼:“就这么办!”
他拍板做出了决定,立即吩咐下去,任家那些商铺的管事,马上忙了起来。悄悄在京城各地,尤其是茶楼市场等人流多的地方,散布着一些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那战神府的楚公子老惨了!”
“是啊!听说他当初一入赘,侯府大门一关,那侯府嫡女就让人把他打了一顿,再扔回院子里自生自灭。”
“新婚之夜,那沈青雉没和他同房不说,还放他一个人浑身是血地瘫在破烂院子里。他伤得重,可沈青雉竟然连个郎中大夫都不帮他叫一个。”
“还有!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侯府当差,听说那沈青雉不把楚公子当人看,喝的是馊水,吃的是发霉发臭的残羹剩饭,闲着没事就打楚公子一顿,平时不是折磨,就是虐待!扇人巴掌,和人动拳脚,再么骂上几句,那更是常有的事儿!”
“我还听说呀,那沈青雉曾抽楚公子八十鞭子,想把人活活打死!这毒妇谋杀亲夫,可真是好狠毒的心!”
这些谣言真真假假,很快就传遍了全程,百姓们气愤填膺。
“岂有此理!”
“当初就有传言说她虐夫弑夫,可武安侯忠义两全,本以为侯府的小姐就算再不济,就算胡闹了些,也不能那样的不堪……敢情竟还真有这种事?”
“战神楚元帅是我西凉国的战神,楚公子是他唯一的嫡子,那沈青雉怎能如此欺辱英雄之子?”
“她太不是人了!太过分了!”
“这恶毒的女人心肠狠毒,若不是身份贵重,以她的恶行,浸猪笼都算便宜了她!”
“就该一把火烧死!谁让她是个祸害,她死了也是替天行道,死了是为民除害!”
群情激愤。
只过了一下午的时间,沈青雉的恶名再上新高。
整个西凉京城,只要提起沈青雉,就没有不嫌弃、不怨恨、不撇嘴的人,更有许多人深深地为楚倾玄不平。尤其是那些早年曾生活在边关,为躲战乱逃来京城的灾民。
这一撮人中,有人已在京城站稳了跟脚,做着体面的小生意,也有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无一例外,前些年外头打仗,他们曾受过战神楚元帅的恩惠。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要属这些人吵得最欢,他们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像一匹匹饿狼。要是沈青雉在他们面前,保不准得被他们一哄而上活活撕碎了。
沈青雉听说这事时,已是当日晚间。
红烧蹄髈,东坡肉,清炖的冬瓜排骨汤,还有炝拌笋丝等,一道道佳肴摆上了餐桌,这是她亲自下厨做的。
她回头,望着楚倾玄那头,他正撩起袖子洗脸净手。
这人有洁癖,每日饭前饭后必洗手漱口,每晚上床前,也必沐浴更衣。就算是他受伤时,伤口不能见水,不能泡澡,但也得拿着干净的帕子擦一擦不可。
沈青雉笑着招呼他,“快过来吃饭。”
她摆好碗筷,正要落座,就看见管家匆匆跑来。
她最近练出条件反射,只要一看见管家就没好事,她都有些怕了,怕见这位总是带来糟糕消息的管家。
“又出什么事了?”
赶在管家开口前,沈青雉既无奈,又像人命似的,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问。
管家一僵,嘴唇上下碰了碰,悄悄瞄眼楚倾玄,才低头凑近沈青雉,用手挡着嘴,小声嘀咕了两句。
“怎么了?”
楚倾玄洗完手,拿着一张雪白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朝这儿走来。
他看着那鬼鬼祟祟的管家,心想莫不是和自己有关?
沈青雉摆摆手,“下去吧。”她让管家离开,拿起一副筷子递给楚倾玄,才满脸无奈说:“又出事了,城里闹起来了。”
递完筷子,她给他夹了冬瓜排骨和笋丝,将他装满白米饭的小碗堆成座小山。
楚倾玄笑着吃了一口,才说:“又闹的什么?”
“闹我欺压你,虐待你,凌辱你,打骂你!”
“怎么会?”那都是老黄历了。
楚倾玄不禁正色,“有人想借舆论对付你?”
“应该是这样。”
沈青雉点着头,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蹄髈。不是她自吹,但这手艺是真好,好吃的让她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她可真是太棒了!竟然能把饭菜做得这么美味。
楚倾玄心事重重,她却没心没肺,不单自己吃,还一个劲地给他夹菜:“你也多吃点,早就说了,你太瘦了,男人还是有点肉好看。”
楚倾玄也没空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失笑不已,“你这么喂我,我真的会变成个胖子。”
“放心!只要是被我喂胖的,就算你全身是肉我也不嫌弃!”
两人对视,纷纷笑了,这晚膳吃的很是温情,气氛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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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事态越演越烈。
翌日天还没亮,就听砰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