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皆因他而起。
若不是发现自己爱慕九皇女,柔儿不至于对楚倾玄下手,而如果柔儿没对楚倾玄下手,也不至于被沈青雉一鞭子毁容,母亲便也不会为了给柔儿出口气,铤而走险,买凶杀人!
这一切环环相扣,而他自己,竟是整起事件的引信。
“原来罪魁祸首竟是我,原来我,才是这一切的祸根。”
林瑞峰哑然嘶笑。
……
林母人在大狱,挨了不少酷刑。宗元帝下令严查她买凶杀人,钦天监这边并未因她是尚书夫人就手下留情。
但林母拒不承认。她尚未死心,以为只要她不认,别人就无法奈何她。
直至一脸憔悴的林父出现她面前。
“神医那边发了话,如今京城,人人对我们林家避之唯恐不及,能为你做的,我已经做尽了,但这桩官司,恐怕是翻不了案了。”
林母眼前一黑,她当然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那祈神医怎能如此小肚鸡肠?难道就只因为柔儿的婢女顶撞了他?他竟然赶尽杀绝!”
旁人向祈神医看齐,不敢帮助尚书府,甚至没准宗元帝之所以雷霆大怒下令彻查,也是因为听说尚书府得罪过祈神医,在变相地给神医卖个好。
这等于绝尽了林母的生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林母埋首痛哭,林父却神色复杂。
好半晌后,林父一叹,“你……不如就认了吧。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皇家也并未冤枉你,不如就认了,也好求一个解脱,省得再在刑讯审问中受苦。”
林母猛然抬首,不敢置信。林父这话等同对她其于不顾,不再管她的死活。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羞愧的林父抵挡不住林母的眼光,他匆匆转身,难以在此停留。
等林父一走,遍体鳞伤的林母像疯了一样,披头散发地仰天狂笑。
“好好好,可我就算是死,那武安侯府,那祈神医,也别想好过!!”
如此说完,她眼底闪过怨毒仇恨的神色。
……
今日一早雨声淅淅沥沥,天色阴沉的厉害。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沈青雉穿着一袭红纱薄衣,冷的哆嗦一下,婢女帮她披上一件雪白的兔毛大氅,还将一只做工精致的暖手炉塞进她手中。
室内点着银丝炭,她斜倚在长塌上,模样懒洋洋。
楚倾玄坐在轮椅上,依旧白衣如雪,他似乎并不怕冷。面前是文房四宝,此刻正提笔作画。但听见她的嘀咕声,分神瞟来一眼,手中的画笔力道重了些,好好的一副翠竹图,愣是画得粗壮如松柏。
他眉心一拧,没来由心烦。
“你怎么了?”沈青雉好奇地望着他,他脸上戴着她昨日送的金色面具,这模样真是越发地赏心悦目,叫她看过之后还想再看。
楚倾玄搁下画笔,“你一大早就跑来我这儿,难道就没别的事情可做?”
沈青雉胳膊搭在长榻小几上,单手托腮眯眼发笑。
“其他事再重要,也比不上夫君你重要。与你水乳·交融,才是我首要重任。”
油嘴滑舌!楚倾玄耳根一热,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
一名下人疾步而来,凑在沈青雉耳边小声禀报。
沈青雉听后一怔。
“竟然死了?”她一脸惊讶。
下人悄声道:“林夫人在狱中暴毙,但据传她死因有问题,乃是被人杀害的。”
“哦?”沈青雉若有所思。
“出了何事?”楚倾玄看过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抿紧的薄唇泄露一两分凝重。
沈青雉两眼发亮,“夫君,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他一哽,“呵。”
一声冷笑,扭开头,拿起一杯热茶,垂眸抿了一口。
担心?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担心沈青雉。只是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但这不安让他不悦,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毒药瓶子。
这时管家来报。
“大小姐,钦天监来人了。”
……
林母生前本是被关在牢房,但人死之后,反而被人放了出来。
此刻尸体蒙着白布,安置在一张长案上。
先一步赶来的林瑞峰脸色煞白,两眼发直。而他身后,是苍老憔悴的林父。
林瑞峰一步上前扯开白布,瞳孔一缩,看见林母尸体上满是死人特有的青惨之色。
此外,林母脖子上竟然有个淤青发紫的指印,额头竟然瘪下了一大块儿,已经干涸的血迹凝固在林母的脸上。
“母亲!!”
林瑞峰悲痛至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公子,您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惊疑出声。林瑞峰这才发现,林母的衣袖上,竟然写满了血字。
等看清那些血字的内容后,他悖然大怒。
“沈、青、雉!!”
正好这时,轻松优雅的脚步声响起。
沈青雉是被钦天监派人请来的。
她拢着长袖,怀里怀里抱着暖手炉,雪白披风衬得她气色红润,水亮星眸光彩照人。
单这样看着,仿若人世间一抹骄阳,一下子就驱散了刑狱的阴冷。
只是——
“你有病么?”莫名其妙被林瑞峰怒吼,她满头雾水。
林瑞峰听见她的声音,突然咆哮着冲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毒妇!你还我娘命来!”
沈青雉警觉一闪。
“大公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人又不是我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瑞峰像是气疯了,竟然狂笑起来。
“贱人,你心肠歹毒,草菅人命!”他愤然指着林母衣袖上的血字,“我娘留下线索,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沈青雉为之一怔,立即看了过去。
——沈青雉派人暗杀我!
——我从未作恶,更从未买凶杀人,全是沈青雉冤枉我。
——祈雨节上,尚书府得罪了祈神医,我曾偶然听闻,她承诺神医,要帮神医对付我林家!
……
这些话来的没头没尾,可沈青雉看后只觉啼笑皆非。
她又细细打量一边林母的尸体。
“荒谬!”长袖一甩,她一脸冷傲,像是神圣不侵,甚至就连眸光都带上几许讥诮之色。
“林大公子,我看你这样,难道是信了她那些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