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威纶一手抓住鞭头,和善地问:“罪罚驱魔又是什么?”
“由人类的罪行引发的魔附驱逐,”李希往后缩,瞅着他小声说,“比如由愤怒引来的魔鬼隐藏在……人心里深处,有时候就算是教廷的神职人员也难以避免。”
威纶哼笑:“喜怒哀惧这四种情绪人人都有,但只有拉到极端的情绪才会引起魔化。比如先前你先前冲去地窖,那时的状态最容易被极端情绪入侵。”
他俯身撑在桌子上,盯着李希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救塞壬?”
现在回想,塞壬似乎是听到希里安的声音才停止攻击,要是再晚哪怕一秒,他恐怕都直接爆体而亡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唯一知情的道森还半死不活地躺病床上。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去地窖了。次级人鱼攻击过你,你去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塞壬。我说得没错吧?”他的眼神就像恨不得把事实从李希的脑子里挖出来一样。
李希哑口无言。
他低下头避开威纶的逼视,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很困惑。不过下一秒,他就想起最初去地窖的目的。
对啊,他也没办法,要是不救墨尔斯,万一世界意志永远把他困在这里怎么办?
万一世界直接崩溃怎么办?
李希用力咬住腮帮子,抬头认真地说:“因为塞壬长得好看。”
“……”威纶怀疑人生,“你说什么?”
李希镇定下来,揣着手,悠悠道:“我说,因为塞壬是完美的人鱼,肯定特别美。向往美好的东西不是常有的事吗?”
威纶愣了半晌,硬是被他气笑了。
“希里安,你图他好看就一头钻进地窖,命都不要了?”
怎么把他说得跟lsp似的!
李希眯起眼往前倾,因为距离过近,紫衣主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威纶,你和梅格丽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紫衣主教反问:“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李希慢吞吞地把书合拢,“梅格丽的伤还得两三天的治疗,等她伤好就要参加审判所的内部询问。汤姆说了,到时候我还得出场佐证。”
“你和梅格丽想要从杀人鱼这件事里把自己撇干净,不是应该对我这个证人尊重一点吗?”
李希笑起来,“可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尊重我。”
十六岁的少年人,笑容像晨间的露水和阳光,甚至带点甜滋滋的味儿。不过要是细听他说的话,霎时甜味就变成了苦味。
威纶脸色刷的黑成锅底。
“你威胁我?”
“怎么滴?”李希腾得站起来,脸一冷,“威胁你就威胁你,还要挑日子?”
他直接把书往威纶手上一放,“别管我为什么去地窖,事实是我救了你俩的命。大主教阁下也没必要天天盯着我,我身上没邪祟!以咱们两人的关系,你老问我这些,那叫交浅言深不合适!”
威纶瞪了他半天,一声不吭走了。
“靠……”李希松了口气。
真是不服不行,梅格丽算啥疯犬?明明威纶才是警犬,闻到一点味儿就追着他死活不放。
他揉了揉眉心处,头一阵隐痛。
祭台上的女神像沐浴在穹顶投下的阳光里,姿态和表情都异样平静。
李希抬头看了好一会儿,慢慢走过去。
这个世界的神明真实存在,希里安拥有愿力,神职人员能够通过信仰获得力量。这个世界不但有光,背光处还有人鱼、狼人,还有女巫这些黑暗里的存在。
教民们都一心追随着日冕女神,从心底相信只要足够虔诚,女神就会庇佑他们的家园,驱逐黑暗,将光明洒向大地。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神明的头顶还有一个更高的意志。世界层层相叠,那个意志能压过所有,掌控此世的进程,像操控人偶一样控制他。
想救的人救不了,不想做的事倒是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李希在女神像前盘腿坐下,撑着下巴打量对方。
“伟大的末世女神菲特加林,”他喃喃道,“求你引领我走向完满。”
“愿你的光领我走光明之路,
用你的圣音约束我的脚,
免得我迷失、免我危险……”
他眨了眨眼睛,将那一点泪意忍了回去,自嘲一笑,
“若信徒我沉于沼泽,你的光能助我得解救
得自由?”
自由!沙哑的男中音喊道。
李希浑身一震,四下张望。
塞壬疯狂地大笑起来,那些美丽的黑色发丝像陈旧的蛛网挂在墙壁,垂落水面。
你别光看我的脸,小研究员!
他抓住红发青年的脖子,逼他看自己的鱼尾。
你看看我,这才是我这才是所谓的美人鱼
朱利泛着白眼,张着嘴却无法呼吸。他努力朝下看去,只见那个条无力耷拉在地面上的鱼尾轻轻动了动,只动这么一下,一团黑影嗡得四散开,竟然全都是绿头大苍蝇!
苍蝇成团飞,甚至擦过他的脸,留下一丝腐臭。
失去了密密麻麻蝇虫的覆盖,塞壬的鱼尾彻底暴露在他面前,大片大片的骨刺,挂着零星腐烂的肌理,挤满了蠕动的蛆虫。尾鳍已经彻底腐烂,布满了一层虫卵。
朱利受到惊吓,紧紧闭上眼睛险些吐出来。
塞壬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疯劲。
这都要感谢教廷,感谢研究所……我很快就会死,什么自由不自由,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松开手,冷漠地看着青年倒在地上。
带着你的药走吧,远离我,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
朱利第二次试图替塞壬治疗,以失败告终。
塞壬看着他狼狈的背影,麻木地坐回了角落。
他已经不再接触水,也不再进食。
最后的期限即将来临,他的心愿能实现吗?
李希怔怔地扶着女神像,耳边似乎还可以听见苍蝇的嗡鸣和蛆蠕动的滑腻声。他还以为再也听不到原著的有声书了。
书的情节感觉和他看到的又不太一样。
两次,朱利接触塞壬失败了两次,而且塞壬真的是墨尔斯吗?
他想到墨尔斯,就记得人鱼温柔到极点的眼神。不仅如此,墨尔斯待在那种环境里,却淡然得好像生活在海里,周围环境再恶劣仿佛都无法让他动摇。
这种淡泊坦然的态度特别打动他。
李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是因为自小的经历,他特别向往那种内心力量强大的人。
有的人温柔只是因为无力反抗外界的压力,只能以顺从来作为抗争,而有些人的温柔,却是因为无所畏惧,是因为有坚忍的意志力。
墨尔斯就给他这种温柔又厉害的感觉。
这样的人,怎么一副疯魔的样子……
假!假得很!
世界意志其心可诛,不怀好意!
李希扶着石像刚要站起来,手心突然一烫,被牢牢地吸附在石像底座上。
他用力拔,结果手却纹丝不动。
从头顶照射下来的阳光突然炽烈,白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李希眼前轰然作响,圣堂消失了,他好似正从天空急速坠落,视野不断往下冲,浓云白雾朝两旁分开
他看见那座熟悉的白塔。
白塔顶端在夜色中发出夺目的光,这蓬光朝四面八方投射而去,像一层光幕挡在了西圣城的外围。在光幕上方,盘旋着无数黑色的飞鸟不,是巨鹰!
他吃惊地朝城门处望去。
黑压压的狼人正在试图破城!
除了狼人,似乎还有一大波骑着马的人类。
李希试图将这一幕场景看得更清楚,下一秒又不由自主地飞向了地面。
他就像变成了一只不起眼的小鸟,从街头四处奔逃的人群里左穿右突,也无人发觉。他立刻知道这幻象要带他去往什么地方。
地窖。
但是他却没有从熟悉的地窖大门进去,而是朝右飞,一路掠过研究所白色的墙壁,来到一处排水沟前。排水沟挨着墙,在墙根处有一排透气窗。
他更加确认,自己似乎附在了一只鸟雀身上。这只鸟雀停留在其中一扇小窗户前,似乎想要从缝隙里钻进去。
一股浓烈无比的腥臭从窗户里散出来。
李希心里升起强烈的恐惧,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可他无力控制自己的眼睛,只能被迫跟着一起钻进了地窖。
一条人鱼躺在水牢的正中央,或者说,曾经是一条人鱼。
小鸟飞到了人鱼的正上方,李希被迫用正面蓝光高清视野面对塞壬。
塞壬烂得彻彻底底。
他的身躯完全崩坏了,甚至烂到了脖子。
就连那张俊美的脸上,都已经出现了大片溃烂的痕迹。水牢里的水变成了又绿又臭的死水,蚊虫狂舞,如同地狱。
李希脑袋嗡嗡作响。
可是这人鱼竟然还没死透,用那双变成浅金色的眼睛看向他,平静又欢喜。
我要自由了……
李希哭了出来。
“墨尔斯”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他迫切地想要发出声音,想问对方,就在这时
一只手用力地摁住他的肩膀。
什么水牢什么腐烂的尸体,一切幻想陡然消失。
“希里安大人。”
李希的瞳孔剧烈收缩,一滴眼泪滑落下去。
消失了?
他茫然地看向面前的红发青年,对方用一种复杂得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希里安大人,”朱利伸出手,用拇指轻轻蹭去他下巴挂着的那滴眼泪,温柔地问,“你怎么了?”
李希猛地站起来看着女神像。
我怎么了?
老子开挂了!
李希喘着气激动地摸了摸女神的裙子。他有种感觉他真得感觉到神明的存在了,不是指什么力量,而是感受到对方的意图。
这个世界的精神力量正在对抗所谓的世界意志!
刚才他靠着女神像在思考的正是两者之间的力量抗衡,有声书立刻就出现了,而在那段剧情读完以后,他就被白光拉进了幻象,看到原书里还远没有达到的剧情!
虽然这段剧情对他暂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却向他传递了一个意思:精神层面的统治者知道世界意志的存在,甚至可能做过反抗。
李希又伸爪摸了摸女神的裙角,嘿嘿笑了起来。
他记性还是不错的,刚刚飞过圣光街的那一幕,他有发现一处异常。
有个穿粉裙子的女孩子挤得摔倒在地上,眼看就要发生踩踏,可是转瞬间,她就再次闪回到了一步之外的位置,被旁边的大婶推搡一下,偏离了路线。
这个瞬间很短,但是幻象的视野注意到了。
李希摸下巴,当然,也可能幻象就是故意给他看的这一幕。
这代表什么呢?那女孩是不是在书里注定会死于踩踏,但是真实世界的精神力量改变了她的命运。
“……”
朱利渐渐无语,小圣子怎么老摸女神的裙子,还露出那种笑容。
“大人!”
李希吓一跳,回头懵逼地看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有事找您”朱利忍不住道,“您刚才哭了。”
“我?”李希指着自己,瞪大眼睛,“我哭了?”
朱利举起手给他看那一点湿痕。
“不可能!”李希往后退了一步,坚决否认,“那是我的口水。”
神他妈口水。
朱利嘴角抽搐,不动声色地在衣角擦了擦手指。
“你有什么事?”
“我正想向您报告,”朱利慢慢说,“上午我去了地窖,但是塞壬好像对药很反感,拒绝我给他治疗。”他仔细观察李希,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明天我还想再去试试。”他试探地说。
李希脑子里闪过有声书和幻象里的场景,鼻子又酸了一下。
“朱利,你对塞壬怎么看?”他振作精神问道。
红发青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听到这个问题时,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厌恶。
“塞壬是人类造物,”他语气僵硬地说,“既然会出现基因崩溃,说明他不该存在,这是违背了自然规律的假物!”
李希一瞬间只想为原书作者鼓掌。
好得很,一个厌恶研究员,一个厌恶异端生物,难怪文案用了“相爱相杀”这个词。
现在看起来,相爱没影儿,倒是相杀随时可能发生。
“就算你觉得塞壬是虚假的人类造物,可是他的存在是没得选择的,”他叹口气,“真要追根溯源,也应该是……”
李希最后才想起自己圣子的身份,把话咽了回去。
他对面的红头发却满脸赞同。
“您说的没错,最恶心的就是研究所。”
“……”
他没说啊,别乱扣帽子。
李希无语地看着他:“你自己不就是研究所的人吗?既然不认同,为什么要进去?”
这个时代能进研究所,就等于进入金字塔上层。毕竟现在残留的科技就算再落后,那也是星火燎原的起点。
没看见搞宗教神学的教廷都在积极地扩大研究所么?
朱利表情很无奈。
“我并不是自愿的啊,希里安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老爷们,
这几天确实特别忙,没存稿只能碎片时间码字,所以短小还迟到。
明后天就慢慢能稳定更新量了。
更新时间就在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如果延迟或者请假,我肯定会提前在评论区说,
而且会第二天补上。
给老爷们道一声晚安了:з」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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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