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喻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像是失神一般喃喃道:“你杀了一个人?”
沈迎回答他:“你杀的。”
“不对,说好了这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只不过报应开始的源头在你这里而已。”
喻廷依旧是如坠梦中:“我杀了一个人?”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被红裙女人扔出来的那杯咖啡。
此时纸质的杯子和杯盖已经分离, 躺在撒了一地的像泥水一样的咖啡中,凄惨又狼狈。
但就是就是这一杯小小的咖啡, 由它开始, 又由它结束, 轻易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那是他买的咖啡, 他递给了那个绿衣服女孩儿,从而开始了这一切。
然后刚刚才活生生站在他们眼前的人, 一个犯下累累恶行,狡猾奸诈,连法律都没能将其制裁的人, 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杯咖啡上。
虽然这并非自己的操控, 但在这一瞬, 喻廷理解了那不存在的魔尊至高无上的权力感了。
如果弹指间就可覆灭一个人的存在, 法律道德规则无法约束的存在, 甚至无法察觉到的强大狡猾——因为这种强大根本不在现有的逻辑里。
这样的存在不正是魔尊本人吗?
喻廷仅从沈迎‘分享’这份权利的一瞬,窥见, 理解, 沦陷了,
然后魔尊这个角色的人格在他心里有了现实的锚准。
这个至关重要, 有了锚准, 便可观察, 思考, 模仿。
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喻廷整个人处于一种情绪的高.潮中, 这并不是生理.刺激能够带来的感受。
他仍旧觉得不可置信:“你真的做到了。”
“这是怎么办到的?”
沈迎慢悠悠吃了口蛋糕:“不是做过步骤分解吗?”
喻廷:“我懂, 可是——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沈迎笑了笑:“就跟你观察分析一样,这只是更大号更精密的计算而已。”
喻廷面无表情:“削树枝和造火箭还都叫工具制造呢。”
但那是一个层次的东西吗?
最后喻廷松了口气,像是长久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就是这个答案比疑惑本身还要惊世骇俗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对诗诗还有我们了如指掌的原因?”
她能一眼看穿一个陌生人的生平,就更别说他们几个成天在眼前乱晃的了。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喻廷神色突然有些扭捏——
“这么重要的秘密,你为什么暴露给我看?”
沈迎茫然:“这不是什么重要机密啊。”
喻廷不信:“不是吗?”
沈迎:“别人知不知道又不妨碍我发挥,更不影响我赚钱。”
喻廷一想也是,这人哪次不是明抢?
沈迎:“只是解释起来麻烦而已,所以一般我不会主动说。”
喻廷脸上露出混合了莫名得意的笑意:“但你还是透露给我了。”
“为了解决我的麻烦,你甚至为我杀了一个人。”
“谢了!”
沈迎摆摆手:“不用,我付出什么肯定会拿回相应的报酬。”
喻廷以为她指的是钱,越发得意了:“别人给钱也没这待遇啊。”
“尤其是姜流许,他都跑你这儿打听过多少次原因了?你从没跟他泄露口风。”
“那家伙还一副自诩最了解你的样子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喻廷一个人在那儿美滋滋了半天,等沈迎这边吃完甜点,他才想起来道:“还有一点呢?”
“不是说演好魔尊需要三个要点吗?”
沈迎起身:“走吧,最后一点可不方便在外面说。”
于是喻廷便充满疑惑的跟沈迎回了家。
喻廷来这里的次数也不算少了,现在都颇有些熟门熟路。
他甚至自己跑冰箱里去拿了水,打开灌了两口。
嫌弃道:“那家店的咖啡真不怎么样。”
“说吧,最后一点是什么这么神秘,还得回家?”
沈迎:“□□。”
喻廷正喝水,冷不丁就被呛着了。
他咳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羞的,脸变得通红:“你,你说什么呢?”
沈迎一脸的专业教学态度:“严肃点,记住你是个演员。”
接着又道:“准确的说是欲望,魔尊拥有着所有欲望被满足后的倦怠。”
“你出身豪门,本身又功成名就,绝大部分欲望都可以被轻易满足,这方面的理解对你来说倒是不难。”
“但唯独有一样,那就是□□,这是你还未涉及的空白区域。”
喻廷脸更红了:“谁,谁说的?”
沈迎挑眉:“魔尊这个角色必然是阅尽千帆的,尤其他坠入魔道后是从合欢宗发的家,必定是从欲海情河中过来,整个人是有股色.欲中凝练出来的魅力的。”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炸弹,人形的C药。他的魅力跟年轻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形态,不是简单用俊俏,美貌能够形容的,得是一眼就让人欲望防线崩塌的魅力。”
“但恕我直言,你现在达不到这种地步。”
沈迎挑剔道:“诚然你是个演戏的天才,也有过不同年龄层面的精彩演出,连垂暮老人都能演得活灵活现。”
“可那些都是肉身和阅历层面的演绎,性.气质你还很空白。”
但此时沈迎又露出理解的神色:“当然也不怪你,毕竟你还没成为真正的男人呢。”
喻廷一听就坐不住了,下意识就反驳道:“谁说的?我经验丰富得很。”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去会所还是我带的?我喻廷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沈迎:“那你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喻廷脸上一片空白:“什么?”
沈迎:“不说经验丰富吗?第一次的时间总记得吧?”
喻廷视线默默的飘到了墙壁上,躲开与沈迎的对视——
“就,就大前年吧。”
沈迎一脸奇怪:“是吗?可你看起来那一年并没有——”
喻廷急道:“我说有就有,别以为你能掐会算就是万能的,那时候我俩还不认识呢,你能躲墙角偷听不成?”
“就是有!”
沈迎闻言无奈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咨询结束,你走吧。”
“欸?”喻廷傻眼了,多少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沈迎还在催他:“你经验丰富那现在就已经满足我说的三个要素了,接下来你自己融汇贯通就行。”
“走吧,赶紧回剧组消化,别耽误时间。”
喻廷茫然的走到了门口,又迟疑的转身回头看沈迎。
拧开门把,推开大门,整个人踏出去半只脚了,对方还是没有叫他。
喻廷终于憋不住了,灰溜溜的关上门走了回来。
羞耻的低头道:“对不起,我吹牛逼的,我什么都不会。”
“教我吧,我想赢。”
他想用无懈可击的表演,让他生母深深的后悔。
沈迎用‘早知道这样装什么逼?’的眼神奚落了他一番。
接着道:“那先试着诱惑我吧。”
喻廷又像是被电流蹿过一样,强压下自己手足无措的蠢样。
撑着道:“难,难道不该是你诱惑我吗?”
沈迎:“你搞清楚,一夜之间让你有魔尊的阅历现实吗?”
“但你面前却有一个很好的模仿对象,你需要的是从我身上引出你需要的东西,观察它,模仿它,演绎它。”
喻廷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耳廓通红道:“好吧。”
接着他起身脱下外套,
喻廷的时尚资源特别好,不全是因为他的人气和作品,还有他完美成就设计感的气质和身材。
今天他里面穿的一件珍珠白颜色的衬衣,丝绸质地的,散发着淡淡的莹光。
外套从肩膀,胳膊,手臂上滑落,这个视觉过程异常丝滑。
他的身材优势仿佛是被逐帧展露出来——
*
喻廷最后从沈迎家出来时,神色都是恍惚的。
与进去之前相比,他的状态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像是被玩过一样。
喻廷回过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房门,总觉得事情好像不对。
他是不是被骗了?
可自己又实实在在领悟到了角色的灵魂,这会儿脑海里对于自己的演绎方向已经有了清楚的概念。
但还是有种吃了大亏的感觉。
喻廷恍恍惚惚的离开,屋内的沈迎却是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抽了一口吐出烟雾后,长舒一口气:“痛快!”
系统愤而开口:【无耻!】
【你这是以授课为名占便宜吧?你把男主当什么了?】
沈迎一脸凛然:“我怎么了?我奉献自己的经验不厌其烦的指导,对他事业的更近一层做出巨大贡献。”
“怎么反倒在你眼里成了干坏事?”
系统:【你是把人家当白.嫖.男模了吧?难怪今天这么大方。】
【可怜男主被骗下海,连报酬都没捞到,不是——这特么他才是出钱的那个。】
【你这样的缺德玩意儿就该遭报应。】
沈迎丝毫不予理会,把系统噎个半死。
*
喻廷回到山上之后,把自己关房间里好几个小时。
出来便开始让导演准备他的戏的拍摄。
等化好妆换上戏服出来,导演明显感觉到了这家伙气场的不同。
之后的拍摄状态好得更是叫导演连连叫绝——
“稳了,只要维持这种状态,最佳男主角提名基本是稳了。”
至于最后拿奖就是团队的工作了,喻廷的团队很强大,只要实力过硬,跟人竞争根本不带怕的。
等整个拍摄任务完成,导演和制片还连绵不绝的拍着马屁。
可喻廷一见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跟二人看回放,一边骂道:“你们成天把我的动向告诉沈迎那家伙?”
“还跟她说我睡了猫?”
“她谁啊,是投资巨头还是我的监护人?你们一天天的跟她汇报。”
导演和编剧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癫。
那不是你自己秘密拍摄都还叫上山的人吗?每次请假理由也都是去找人家。
现在搁谁面前装大蒜瓣呢?
不过二人对喻廷的脾气有深刻了解,这家伙又刚刚献出这么精彩的表演,为了他的状态质量也得捧着哄着。
于是连忙道:“是是是,这事是我们没过脑子。”
“我们现在也觉得自己干的事有点离谱,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们对你的状况只字不提。”
“哪怕是沈小姐亲自问,也别想在我们这里套一句话。”
“要不现在就把她踢出小群?”
喻廷脸色一变:“小群就特么四五个人,你们天天舔着脸跟人聊得火热,突然说踢就踢,这干的人事?”
“你们还要不要脸?”
导演,制片:“……”
“那就只谈工作不谈私事?过段时间沈小姐自己觉得无聊可能就退了。”
喻廷闻言表情更不好看了:“想冷暴力逼人退群?你们怎么这么歹毒。”
导演,制片:“……”
这特么你自己耍脾气还成了我们不是人?
两个中年老男人深吸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喻廷一脸不耐:“我有阻碍你们做什么事吗?”
导演:“那你刚刚对我们一通撅?不是在警告我俩闭嘴,难不成是驴蹄子痒了?”
制片:“对啊,你那意思不就是不满我们跟沈小姐说你的事吗?”
喻廷:“我没有,是你们听不懂人话。”
导演和制片都气笑了,这祖宗玩意儿。
“来,那你说说你质问的那些话几个意思?”
喻廷此时的脸上满是凛然强硬:“我意思是你们不能光文字描述。”
“太过寡淡你们知不知道?下次汇报我的情况记得附带照片和视频,没有可以管我要。”
最后还咳了一声:“导演拍,李制片不准拍,你拍照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