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寅看着白辛虽然依旧绯红潋滟但露出三分怒气的脸, 似乎明白了什么,忙住了口摇摇头:“没什么,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阮乐那应该差不多了。”
白辛不听, 怒气勃然:“你带我过去。”
薛晨寅迟疑:“我不知道他们去哪, 但应该会回酒店的,我们先去酒店吧。”
白辛似乎为酒精所醉, 头脑不如往常清晰,闭了闭眼缓过眩晕,这才拽着薛晨寅起身:“那就去酒店!”
两人离开酒吧, 一阵冷风吹来, 酒精就更加上头了, 白辛脚步不稳, 几乎要让薛晨寅搀着,好不容易才到了隔壁酒店大堂。
薛晨寅只觉得白辛看着瘦瘦弱弱, 没想到居然这么重,这么一小段路, 他好歹也是天天健身的,居然扶人扶得满头大汗。
白辛看见他喘着气擦汗,心底冷哼, 照旧全身压在他身上,醉醺醺似清醒又不似清醒。
就相邻隔壁的一段路途,薛晨寅走得好不容易, 却没起疑,以为是白辛再度醉得失去意识,所以才格外沉。
阮乐刚办完手续要来找他们, 看到两人来了惊讶:“你们怎么自己来了?珂儿呢?”
薛晨寅把白辛交给阮乐:“她和杨学长在一起,你先照顾白辛上楼,我去找他们。”
阮乐只当珂儿和杨学长是在酒吧等着,便伸手扶过了白辛。
她扶得轻轻松松,完全不觉得沉重。
薛晨寅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连口气都顾不上喘,急匆匆往酒吧赶。
辛珂儿站在酒吧昏暗的一角,看着薛晨寅气喘吁吁跑回来,四处张望似在寻人的模样。
杨学长皱眉:“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带着白辛走了,刚才白辛醒了一下,难道是白辛闹着走?”
辛珂儿否了他的猜测:“我没走,白辛不可能先走。”
杨学长更看不懂了:“那他在干什么?”
辛珂儿走出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装作醒了一半酒的样子回到卡座附近,一眼就被薛晨寅看到了,他忙穿过人群走过来。
“珂儿你没事吧,这么久不回来急死我了。”
辛珂儿看了一眼已经有别人占了的座位,奇怪问:“白辛呢?”
薛晨寅动了动嘴,停顿了一下才说:“白辛,白辛去酒店了。”
辛珂儿有些着急了,立刻问:“他自己去的?喝成那样你怎么让他一个人走了?”
薛晨寅有些尴尬,看看辛珂儿又看看杨学长,含糊说:“他刚才醒了一下,听说阮乐一个人去酒店,不放心……急着要跟过去看看,我想着你身边有杨哥在,我就送他先过去了。”
辛珂儿惊讶又疑惑:“阮乐?”
就白辛那个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薛晨寅这套说辞说给谁听,谁都会惊讶又不太信吧?白辛去陪阮乐,他能有这么热心?
薛晨寅似乎也觉得说不清,索性不说了:“你醒了就好,很晚了,我们也回去吧。我刚送白辛到酒店,怕你们两个都醉得不清回来找不到人出事,急急忙忙又跑回来,累死我了,先回去睡觉,一切明天再说。”
辛珂儿沉默地跟着他走。
薛晨寅今晚的计划就只是这样吗?让她以为白辛把醉酒的她丢在酒吧,却反而去担心清醒的她室友的安危。
她设想了一下,一对情侣,女友醉酒去厕所,身边没有女性朋友,男友却担心她清醒的闺蜜,把女友扔在了酒吧。
嗯,的确挺可气的,别说男友了,对闺蜜也有了隔阂。
薛晨寅真的很擅长用言语扰乱人心啊。今晚这话,明日若是她酒醒与白辛对峙,他大概会说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找理由哄辛珂儿回酒店而已。
再大不了,就说喝醉了,酒后说话不周全,引发了误会。
总之,辛珂儿很可能心里埋刺,但薛晨寅片叶不沾身。
话又说话来,他今晚如此大费周章,想达到什么目的?
杨学长看着一路沉默的辛珂儿和薛晨寅,看蒙了。他这才发现,薛晨寅和白辛辛珂儿之间,好像也不是那么单纯啊。
他选择继续呆呆地“醉酒”,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酒店,辛珂儿问白辛在哪,薛晨寅尴尬,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是阮乐扶他上楼,我直接来找你们了……我给阮乐打电话。”
辛珂儿扯扯嘴角,一脸的不高兴,看着他挂了电话,率先快步进了电梯。
阮乐和白辛自然什么事都没有,白辛被阮乐安置在房间,进房后她就发现白辛清醒了大半,于是直接去了自己房间等珂儿,期间还给珂儿发了消息,听到珂儿发来语音,声音清晰地说自己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松之后,懊悔之情越来越重,越想越觉得今天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干了这么不安全的事情。
两个女生三个男生,全都喝醉,再熟稔的关系都怕有个万一啊。
尤其她还把珂儿留在那了,哪怕收到了珂儿的语音,也无法彻底安心。就在房间里等待这会儿,她急得嘴角要冒泡。
电梯门一打开,辛珂儿就看到阮乐等在那,对方一见她就明显松了一口气。
“白辛在1503房间,你们过去吧。”她把房卡给两个男生。
薛晨寅担忧地看了一眼辛珂儿,伸手接过。
几人各自回房,辛珂儿细问阮乐遇到白辛和薛晨寅的情况,自然,薛晨寅对阮乐说的话依旧滴水不漏,没有任何问题。
阮乐只知道珂儿和杨学长留在酒吧,薛晨寅送白辛先来酒店。
有薛晨寅前面对辛珂儿说的话,这不就验证了白辛抛下她的事实?
而白辛那边呢,他看着进门的杨学长也在问:“你和珂儿去哪了?”
杨学长莫名:“我们一直在酒吧啊。”
白辛狐疑地看向薛晨寅。
薛晨寅对杨学长说:“他问的应该是你们去厕所那会儿。”
杨学长哦了一声。
白辛不满地盯着薛晨寅,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质问。
薛晨寅便劝他:“我喝多了,大概看错人了,你明天问问珂儿就知道了。”
然而男女之间,不论事实如何,这种早有预设的询问,对方说什么答案心里都会有犹疑,尤其当对方也对他正不满时,更可能直接爆发争吵。
白辛一脸阴沉地躺下睡觉,一人占了一整张床,洗漱回来的杨学长左右看看,果断走到了薛晨寅的床上坐下。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一米五的床上,不敢翻身。
而舒服躺在床上的白辛则在被窝里发微信。
微信聊天的对象正是本该被他怀疑的辛珂儿。
两人把今晚的事情对了一遍,心里都道了一句“果然。”
薛晨寅这小人果然是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
白辛觉得恶心:“我又不是华灵,把他当好人。就算没有遇到你,他在我眼里也是一坨狗屎。”
辛珂儿笑死,可不是,前世根本就没有白辛的出现,全程都是王默在那发疯,薛晨寅按部就班学习,原主死之前,这狗东西还评了优秀毕业生,现在一想,真是恶心。
这说明,前世的白狐直接游玩人间去了,根本没搭理这帮子上蹿下跳的小丑。
想到这,辛珂儿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一世白辛是因为她才留在庆大的吗?
她一直知道白辛有一颗向往人间的心,人类的世界那么大,他想到处去看去玩去吃,去享受。但是化为人形后,他其实一直留在原地没怎么离开过。
想到这,辛珂儿心口突然淌过一阵热流。
这时,白辛又仿佛随意地发来一条:“你和那姓杨的,是出去溜达了一圈?”
辛珂儿看着这条平平无奇的文字,愣是看出了某狐狸仰着下巴假作不在意但视线又忍不住紧紧盯过来的模样。
失笑。
狐狸的时候吃雏鸟的醋,成了人还是一样酸溜溜。
“杨学长也有问题,他也在装醉,但是和薛晨寅不是一伙的。”
白辛皱眉:“这些人怎么这么烦,好想一巴掌把他们扇到天边去。”
辛珂儿安慰他:“这也是人间的一部分啊,有美景美食可爱的人,也有人心诡谲,咱们遇到了解决就好。”
白辛努嘴:“行吧,听你的,解决他们。”
第二天起床,白辛醒来,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薛晨寅。
薛晨寅以为他酒醒但还记得昨晚的事正在生气呢,心中暗喜,面上忧虑。
白辛暗自冷哼,面上则作出一副嫌弃看不上薛晨寅的模样:“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珂儿昨天就是去了个厕所,一直在酒吧。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薛晨寅惊讶,仔细去看白辛,发现他真的半点恼怒都没了,只有对他深深的鄙视,这看他如看蝼蚁的表情让薛晨寅心口一窒,心底升起无限黑暗情绪。
但他很能控制心情,垂下眼的功夫,语气已经一如往常:“我后来也觉得看错了,所以昨晚回来也和你说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你和珂儿聊过了?”
白辛理所当然地说:“自然。”
谁知薛晨寅却迟疑地问了一句:“是珂儿这么告诉你的吗?”
白辛盯过来:“你什么意思?”
薛晨寅仿佛意识自己过于口快,忙摇头,正好杨学长洗完脸出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白辛看都没看他,径直越过他开门走了。
杨学长一脸莫名其妙,薛晨寅却不知道该喜该忧,白辛好像还是选择相信辛珂儿,但是又对杨哥不满,所以白辛到底有没有对辛珂儿产生怀疑呢?
还是妖真的那么忠诚,捕风捉影的背叛它们都不会在意?
薛晨寅眸光沉沉,忠诚啊,这是多让人眼馋的东西。
薛晨寅的深沉不过一会儿,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样,还笑着给杨学长解释:“白辛这个醋坛子,昨晚醒来发现珂儿不在就嚷嚷着找她,我把他哄到酒店,他早上起床发现我骗他,生气了。”
杨学长一乐,这么孩子气?
然而,说笑完,看着薛晨寅走出去的背影,杨学长的笑容渐渐收起。
虽然薛晨寅很能掩饰,但是刚才那个神情情绪,他看得清晰真切,和薛晨寅展露出来的性情大相径庭。看来昨晚辛珂儿的举动都是有缘由的。
一群人心思弯来弯去,只有阮乐是真的喝了酒折腾了大半晚上,早上舒舒服服自然醒,啥都不知道,下了楼还和大家打招呼:“早上好啊!”
其余四人都一如往常,互相问好。
离开酒店,阮乐下午有课要回去,辛珂儿的课在傍晚,她和白辛同时拉住了杨学长:“去诊所吃早饭。”
阮乐:???宠物诊所还有早饭?
阮乐:“那要么——”让我也蹭一顿?
白辛辛珂儿同步:“你先回校。”
阮乐:?
薛晨寅被白辛搞郁郁的心态瞬间好了起来,原来早上白辛那模样是强装的,这架势,根本就没平复矛盾。
他主动拉着阮乐走了。
外人可别掺和,旁观者清,万一阮乐劝来劝去果真劝得大家解开心结,那他岂不是白累了一晚上?
没了别人,杨学长的表情也沉静下来,看着辛珂儿和白辛。
白辛眯眼,同样不善地看着杨学长。
辛珂儿则是露出一个笑,轻松自然地邀请:“杨学长,我们回诊所再聊吧。”
杨学长看看这一冷漠不善一笑如春风的男女,深有一种自己面对双剑合璧的感觉,心里的警觉提高到最高点。
“杨学长接近我们是为了什么?”
到了诊所,辛珂儿单刀直入,毫无迂回。
杨学长沉默,这短短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他渐渐发现,白辛和辛珂儿这一个组合,原来真正难缠的人竟是辛珂儿。
这姑娘和表面展露的单纯无邪、涉世未深模样相去甚远,实在是老练沉稳得很,转眼就能掌控局面的主动权。
白辛嗤笑:“不肯说实话,那就直接点,听听他真心话吧。”
说着,他对上了杨学长的眼睛,眼底渐渐浮起白色的光。
“你为什么接近我们?”他问。
杨学长倏尔笑了,靠到椅背上双手抱胸:“你化形不久,惑术倒是精进极快。但对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