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三月阳光照从窑洞的窗户照进,照在二哥的脸上,他正炕上扶着炕边的墙跌跌撞撞的学走路。母亲也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拿着切菜刀,将发芽的洋芋从中间切开。父亲从烧炕的口掏出一些灰,均匀的和母亲刚切出来的洋芋块拌合在一起,他们在制作洋芋的种子。这几天要开始播种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碌起来。
“天铭,一天天的在外面胡跑的耍呢!你也不管管”父亲一边忙碌着手中的活一边对母亲说道。
“你是娃他答,你都管不住,我说他、他能听来”母亲看了父亲一眼说。
父亲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年都十五了,也能开门立户了”。
“咱们村里也没个合适的女子......”母亲话还没说完,大哥就从门口急匆匆的走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如同米粒般大小的种子,对父亲说:“答,咱们今年把这个也种上些”。母亲看了一眼问:“这是啥东西?”
“洋烟(罂粟)么”大哥说。
“你哪来的这,这是害人的东西”父亲见怪不怪的说。因为这两年村里好多人都开始种植这种东西,有些人通过种植买卖已经赚了不少钱。而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在他世界里土地只能种五谷,更何况像这种害人的东西,更是不能和他的土地有半点关系。
“我想办法买下的,咱们今年就种上一茬,把我口袋里的这点种子都种上”大哥还是有些胆怯的向父亲说。
父亲大声呵斥道:“把那东西给我扔的远远的,下次不要让我再见到,我就连你一起拾掇了”。大哥这是也不敢再多说话,只是灰溜溜的走出了窑门口。
“娃也是想让家里的光景好一点么,干嘛那么大声呢?”母亲问道。
“天铭现在这样子都是你惯坏的,那东西能填饱人的肚子吗?”父亲反驳道。
大哥见再父亲这里行不通,自己又没有土地播种从商贩手中倒卖来的洋烟种子。于是又同他的好友柱子商议,将村里三瘸子的土地租了下来。
三瘸子官名靳天朗,算起来是我的堂哥,在我们众堂兄弟中排行老三,以前是村里有名箍窑匠人,再一次箍窑中不慎从架板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腿伤没有的得到很好的医治,便落下了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因此人们都叫他“三瘸子”。由于腿部残疾干不了体力活只好把自己的土地出租出去。以前都是租给别人,然而近些年来大哥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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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更加愿意亲近与这个勇敢胆大的弟弟——靳天铭。加以大哥和柱子的糊弄,租金反倒比给别人出租少了许些。
大哥和柱子一人拉这犁头、一人扶着犁把将三瘸子的土地翻耕了一边,然后耙子将土地里的土块拍碎,便把一口袋的种子播散了下去,足足用了一个早上。播散完后两人躺在地埂上,幻想这三个月后的美好收成。
很快洋烟的花就开了,村子里到处都是这种花,这种花开的非常漂亮,黄的、白的、红的将村子完完全全的笼罩起来,如果把它和牡丹相比,也毫不逊色。有人说它像鸡冠,因为花的下面是一个原鼓鼓的包,和公鸡的脑袋一样,那便是它的果实,也是人们期待已久的“钱袋子”。
大哥租赁的那片土地上的花也是如此的妖艳。他和柱子站在地头看着自己的劳动马上就要收获,内心也是窃喜无比。可他回头一看别人家的都是成片成片,只觉得自己中的太少,想到这里又有些忧伤。
“要是整个村子的洋烟都是咱俩的该多好!”大哥自言自语的说。柱子听到这句话后,有也些失望的说道:“可惜不是,咱两又没有地,你答和我答脑子都是一根筋”。
“就是,这么好的赚钱法子,他俩咱就想不明白呢!”大哥说。柱子又指着山坡上的地说:“你看那没开花的土地,就是你家和我家的,种的那豆麦才值几个钱啊!”。
这是大哥眼睛一转对柱子说道:“咱俩的少是少了些,但是别人中的多,咱俩可以贩卖啊!这一村的洋烟要是都经过咱的手,每斤上面赚他个三五分,总的下来可就发了”。这时两人相互看了一看,便明白其意,不由自主的坐在地头上笑了起来。
“但是咱俩把这些洋烟收起来卖到那去?”柱子突然停住笑声,向大哥问道。
“城里那么多的烟馆肯定都收呢,你还害怕没地方倒卖吗?”大哥说。
“城里来贩子收咱村里的咋办?”柱子有些担心的说。
大哥这时不耐烦的说:“来收把狗日的腿打断起,还能咋个办。”于是两人有合计了一番,决定叫上好友高志杰一起“发家致富”。
三人在一起一番商讨后,便有了明确的分工。大哥靳天铭负责进城联络销路;柱子盯这村子,如有外来商贩便立刻驱赶;高志杰负责在村里散播他们要收洋烟的消息。
初次来到县城的烟馆大哥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刚踏入一家名为“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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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的烟馆。就看见馆子内有两三个大土炕,炕上放着一个炕桌,炕桌上点着几盏油灯。每个炕上躺这三、五个大男人,他们手里拿着一支专门吸洋烟的烟斗,约有一尺来长。他们在烟斗嘴上嘬一口,就闭上眼睛,将刚吸入口中的烟一点一点的吐出,那副神情犹如羽化成仙一般,整个屋子到处都是烟雾缭绕。其中有一个男人已经瘦的皮包骨了,依然一口一口的吸嗜着这令人醉生梦死的玩意儿,可能他的精神世界是无比的丰满。这时一伙计出来手中拿着一支烟斗对大哥喊道:“来两口烟土么,攒劲的很!”
大哥连忙说道:“哎...哎....,我不吸这玩意儿。你们这里收不收,我那有今年刚打的货呢!”。
“这你得问我们掌柜的,估计是收呢!”伙计说道。
大哥又连忙问道:“你们掌柜的在那呢?”。
“掌柜的在里屋,你自己进去问一下么”伙计一手指着里屋随口说道。大哥顺着伙计指引的方向进了里屋,这屋也有个炕,不过炕上铺的很是豪华。掌柜的身体靠在两个被子上,那被子是红色的、上面用彩线秀满了牡丹花和锦鲤;炕上的炕桌更是上了档次,上面雕满的飞鱼图案。掌柜的手里拿着一杆金黄色的烟斗,上面也同样刻满了的飞禽走兽;炕上还跪这一个十三四岁,穿着很整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是专门伺候掌柜的吸烟,一会点火、一会在烟斗转烟。显然这才是有钱人的吸烟方式,大哥被这屋里的每一件物品所吸引,心中暗想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被子;炕桌子上咋能弄得那么花哨呢?这烟斗不会时金子做的吧!这点烟的尕姑娘都是那么心疼!!”。
当大哥还沉浸在这个繁华的景象里。烟馆的掌柜的撇了一眼问道:“咋了,小伙子。寻我啥事”,这时大哥才反应过来。便结结巴巴的说:“我们这里收购了一些洋烟,你们店里收吗?”。
“收呢,带了没,我先看一看。”烟馆的掌柜的躺在炕上,头也没抬的问道。
“今个么拿,你们这啥价收着呢?”大哥问道。
“你把东西拿过来了再说,一分钱有一分钱的成色呢”掌柜的说。
“能行,我下回来带上”大哥说。大哥这次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收烟的渠道。可是对烟馆的这些场景,让他既渴望又厌恶。他向往这种华丽的生活方式,却讨厌洋烟将人反噬的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