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兮在说巫咸时,语调轻柔,含着几分憧憬之意:“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样的感情何其稀罕。”
“小妹喜欢这样的?”慕白芨并不苟同,“很明显,巫咸是对不起这个女子的。最美好的感情,不需执拗地追求心系一人,而是两个人一起时心无杂念,相守白头。活着的时候不能给予爱人想要的,死了独守一具尸身,感动了自己,感动了他人,但于那个女子有何意义?”
高若兮怔了怔,没想到慕白芨会说出这样深刻的一番话。
“嫂嫂一定很幸福。”有这样一个能站在妻子角度看问题的夫君,哪怕有再大的矛盾,都会因为理解而迎刃而解吧。
慕白芨愣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笑道:“我想应该会,不过,你兄长我尚无家室。”
高若兮错愕。而立之年却无家室,这慕家的人对后嗣的态度可真奇怪。慕白蔹与晋王指腹为婚,不谈及婚嫁,说得过去。慕白微承袭家主之位,依祖制独身,也能理解。可慕白芨是为什么?就算他自己没意愿,萧老太君也准许他这么做?
“你这些年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女子吗?”话一出口,高若兮自己都惊了。她素来不是八卦之人,也不知为何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慕白芨目光变得深远,望着一个方向发呆,“静女其姝,俟于江渚,蒹葭白露,佩之兰芷。然而……”
他顿了顿,不再多言,朝高若兮招了招手:“看来这里没有稀奇的东西,我们走吧。”
高若兮没有动,捏着夜明珠缓步朝巨树走去。
幽幽的光芒映照出树中的两个身影,尘封百年却面目如新。弑君剑插在女子右手侧的树干上,颤抖悲鸣。
高若兮握住剑柄,那弑君残剑颤抖得越发厉害。
它在抗拒。
慕白芨皱眉:“小妹,它似乎不想被你带走。”
高若兮扔掉手中的夜明珠两只手都放在剑上,拼命地拔。
高若兮越用力,弑君剑的低吟声便越响。持续地,由低沉转为尖锐,刺得耳膜生痛。
“小妹,放手吧。”慕白芨再次出言。
高若兮却充耳不闻,仍在企图拔出弑君剑:“这柄剑对我很重要。”这是她所知的,对付术士唯一的武器了。
紫红色光芒在高若兮袖中闪动,在慕白芨惊异的目光中,那紫光沿着高若兮雪白的手腕攀爬,而后绕着剑柄盘旋。
紫光大盛。
弑君剑被拔出了一小段。
嗡嗡——弑君剑一声长啸,这一声不同于最初的低鸣,也不同于方才刺耳的吟叫。它带着雷霆般的怒意,剑气四散纵横,似要凌迟这方天地中的所有生灵。
无与伦比的压迫。
高若兮手上的紫光也迸发出比先前更明亮的光。紫光与剑气纠缠,难分难舍。
在激荡的剑气中,巫咸和容攸的遗体湮灭成灰。
仿佛感知到主人身体的消失,弑君剑发出更加凄厉的鸣叫。
慕白芨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地宫内杂乱的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高若兮衣袂翻飞,手上、脸上已经有多处伤口。幸而,这些伤口并不深。
慕白芨大跨步走去,一把拽住高若兮的胳臂,急切喝止道:“放手!阿蔹!这样下去,整座地宫都要塌了!”
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也在轻微颤抖,已有不少零碎的细石滚落而下。
高若兮依旧执拗地拔剑。
慕白芨加重力道,但是仍不能将她拉拽开来。他也怕弄疼她,所以不敢太用力,只能心焦地一遍遍劝她放手。
可是高若兮始终不为所动。
“唉——”一声低叹回荡,那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来,“又是个执拗的小后生,孤便成全你吧。苍溟,且随她去。”
话音方落,巨树便裂开一道缝隙,那弑君剑得了命令,也放弃了抵抗。
骤然被拔出,高若兮踉跄地向后倒去。慕白芨眼疾手快,在高若兮即将倒地之前扶住了她。
紫光退回高若兮的袖中。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下来,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高若兮剧烈的喘息声。
夜明珠在方才那一阵混乱中滚落到了远处,高若兮和慕白芨两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温香软玉在怀,慕白芨整个人有些僵硬,心底那一丝异样又窜了上来。
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极岛遇到小妹时,可不曾有这般奇怪的感觉。慕白芨疑惑了,见高若兮已站稳,便迅速将双手收了回去。
忽而,他们身周亮起莹莹光点。
这奇异的景象转移了慕白芨的注意力。
那些光点漂浮着,最终于两人面前汇聚成一个人形。
月白长袍,肩头优昙花盛放,正是容佾。
“容瑾?”高若兮惊了惊,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是容瑾。面容虽有七八分相像,但气度却迥然不同。容瑾哪怕是温柔的笑,都透着危险的气息,而眼前之人遗世而立,干净豁达,不见城府。
容佾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目光在高若兮脸上逡巡一圈,随即落到她袖中。那里隐隐还有紫光在浮动。
“苍溟虽断,剑灵尚在。要想做它的主人,需令它心悦诚服,与它心意相通。两位努力吧!”容佾目光一转,落到慕白芨身上,浅绿色眸子闪过别样的情绪,只见他身形一动,漂浮过去,半透明的手遮住了慕白芨双眼,“像!真像啊!要是这眼睛也能像些该多好。”
容佾感慨着,惆怅失落。
被人打量是常事,但被一个男人用如此深情的眼神打量还是头一遭。慕白芨被看得不大自在,后退了一大步,斯文俊秀的面容闪过一道不悦之色。
乍见如此相似的抗拒神情,容佾心底的失落又重了几分。他自嘲地轻笑一声,目光复又落回到苍溟剑之上:“苍溟难驯,既是帮了你们,那便帮到底吧。”
天地元气轻微震荡。
容佾透明的手穿过高若兮的手,握住了弑君剑的剑柄。闻得一声轻吟,他月白色身影缥缈起来,再度化为光点。那些光点环绕着漆黑的断剑,片刻之后尽数没入剑身。
剑光凛凛,尘封百年的苍溟剑散发出更凌厉的剑气。虽气势更盛,但剑意中的戾气却被驱散,脱胎换骨一般。
借着容佾消散后微弱的亮光,慕白芨和高若兮看见,原本平淡无奇的剑身度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光,剑身之上也多了一朵绝世独立的优昙花。
它是弑君剑,但已不是原来的弑君剑。
高若兮指腹轻抚剑刃,她明显感觉到了,这柄剑不再抗拒她,但也仅是不抗拒,那人口中的“心意相通”并没有做到。
做不了主人也无妨,只要这把剑在自己手上便好。高若兮握紧断剑,手腕一翻将剑收在身后,并没有让慕白芨也尝试一下的意思。
慕白芨眉头一挑,倒也没要求高若兮让他摸一摸,虽然他挺想试试能否让这剑认主。
“这剑经那人之手后,杀气戾气尽散。‘弑君’这个名字已经不大合适了,小妹不如给它换个名字。”慕白芨建议道。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听剑吟之声,如清风荡开,不由让人想到陶大家这句诗,便名之‘陶然’吧。”
高若兮话音一落,那断剑便轻吟了一声,听来清脆悦耳极了。
它很满意这个新名字。
“十多年不见,小妹这学识倒是长进不少。说起话来,颇有几分大家闺秀之态了。”慕白芨感慨着女大十八变。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高若兮心头猛跳,这才惊觉露了破绽。真正的慕白蔹是不会咬文嚼字的,若是她碰到要取名,定然是随意翻开辞海,随手指个字了事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高若兮紧了紧握剑的手,望着慕白芨的目光带了几分杀意,悄然将断剑指向慕白芨。
黑暗中,慕白芨看不到高若兮的动作,并没有察觉到危险。
就在这时,头顶忽的传来一阵咔擦咔擦的声响,碎石细沙纷纷落下。
此处马上要塌了!慕白芨迅速作出判断,容不得多想,他一把揽过高若兮,就地一滚。
碰!一块巨石落在他们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惊险万分。
不停有石块落下,慕白芨护着高若兮躲闪。
不知过了多久,整座地宫才不再摇摆,彻底平静了下来。
身周一片黑暗。
慕白芨不知身处何地,下意识将怀里的高若兮护得更紧:“我进来前已经着人通知晋王,想必马上就会派人营救。你我就先安静呆在这里。”说完,他又安抚地摸了摸高若兮的脑袋,补充道:“莫怕,兄长在。”
同慕白蔹一样,慕白芨身上带着一股清淡的草药味,闻着就能让人心神安定下来。高若兮握着陶然剑,心情复杂。
她是想杀了慕白芨的。她在慕白芨面前露出了太多破绽,而且正是身边这个男人设计了高氏,让高家沦落至此。说不恨,那都是骗人的。
高若兮神色变幻,陶然断剑静悄悄又指向慕白芨心口。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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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第十章 斯人已乘黄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