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一个“抢”字上,这小子前世大概是个土匪,强夺豪取,不守规矩,不过这一次他抢的不是馒头,而是同学们午餐时喝的开水。
上午下课后,同学们排队打开水。
于猛见自己排在了后面,就耍起了横,边起哄边推搡,想趁乱冲到前面去。
排在他前面的是个男生,叫朱光亮。
朱光亮身块大,一个趔趄后站定了,返身训斥了他几句。
于猛感觉丢了份儿,气急败坏,挥拳打在了朱光亮的脸颊上。
“流血了……流血了,朱光亮你嘴角流血了!”
朱光亮擦一把,见满手鲜红,顿时怒火中烧,大声了骂了起来。
“妈个逼的,让你骂!”于猛跟着飞起一脚。
朱光亮倒也灵敏,一个腾跃躲了过去,于猛的那只脚完全失控,直接踢在了开水桶上。
一股白茫茫的热气蒸腾而起,开水四溅,把附近同学烫得哇哇乱叫,四散逃离。
于猛疯了一般,随手抄起一个木凳,朝前砸去。
哗啦一声,木凳飞向了讲台,把教桌砸了个稀巴烂。
班长邹学良见事态严重,一路飞奔去了老师办公室。路上遇见了校长,就得把实情报告给了他。
“翻了天了!”校长黑着脸,大步流星来到了教室,对着仍在撒泼的于猛大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于猛伸手指着朱光亮,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这小子带头抢水,还弄翻了水桶。”
校长怒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然后转向班长邹学良,指了指朱光亮,说:“你带他去医务室看一看,如果有伤,赶紧去医院。”
再转过身,朝着于猛命令道:“走,跟我走!”
去了办公室,那小子态度还是不老实,不但没有悔意,仍然死口咬定就是朱光亮抢水作乱。
见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校长召集了相关校领导,经过商讨,对于猛做出惩罚决定——开除学籍,遣回原校。
这次抢水事件中,耿小莲也是受害者,双脚被开水烫伤了。
吃过午饭回校后,冯七月得知了于猛抢水的事儿,急着赶到了耿小莲的课桌前。
见耿小莲低头趴在桌子上,问她:“烫着你了吗?”
耿小莲没说话,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冯七月心头一紧,蹲下来察看了一番,这才知道她的脚被烫着了,随即骂了起来:“神经病,真特么该死,这样的熊玩意儿就该灭了他!”
一边骂着,一边去脱耿小莲的鞋。
耿小莲哪肯让他动手,往后挪了挪脚,小声说:“别脱……别脱。”
“怎么了?”
“多丢人呀?”
“我看看烫成啥样了?”
“没事……没事,不要你管。”
冯七月知道她是害羞,站了起来,说:“走,去你们宿舍。”
“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不去是不是?那好吧,我这就给王老师打电话,让她来帮你瞧。”冯七月故意大声说,他是想让同学们都知道,自己跟耿小莲不仅仅是一个村的,并且关系不一般,以免引来非议。
站在一边的叫裴晓燕的女生也跟着劝,说:“耿小莲,你快去看看吧,我的脚也烫伤了,刚去医务室擦了药,这回儿就怎么痛了。”
耿小莲这才站起来,朝外走去。
冯七月紧随其后,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就知道烫得不轻,上前一步,说:“来,我扶着你吧。”
“不用!那像啥了?”
冯七月稍加思量,倒也是,自己的腿伤还没好,走路不利索,两个人走在一起,一个跛,一个瘸,看上去一定很滑稽。
到了医务室后,值班的女校医让冯七月把耿小莲的鞋子脱掉。
耿小莲表情不自然,却不好再拒绝了。
当冯七月看到一双被烫得通红的小脚丫时,心头砰然一动,热烘烘起来。
自己从小跟耿小莲一起长大,又在一个班上读书,却从来没有仔细瞧过她的脚,竟然是如此的小巧玲珑,如此的讨人喜欢。
冯七月,你这个混账东西,心理咋就这么龌龊呢?耿小莲被烫伤了,正忍受着痛苦呢,你竟然还生出一些弯弯勾勾的坏心思?
该死!
真该死!
“来……来,这位同学,你过来,把她的腿抱住了,我给擦点药。”女校医招呼道。
冯七月应一声,蹲下来,把耿小莲的一条腿抱在了怀里。
“蹲下……蹲下,你这个姿势多别扭啊?”
耿小莲却不情愿,跟校医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的腿也受伤了,不方便。”
“没事,我能行。”冯七月越发抱得紧了。
擦完药后,女校医说:“她的鞋子湿了,不能再穿了,容易感染,回去后赶紧换一双干净的。”
耿小莲犯难了,说我只带了一双鞋子。
“你自己想想办法吧,反正这双鞋不能接着穿。”
“可是……”
冯七月说:“我有办法!”
“你有啥办法?”
冯七月脱下自己的鞋子,套在了耿小莲的脚上,然后提起耿小莲的湿鞋子,朝外走去。
“你怎么好光着脚走呢?”耿小莲问他。
冯七月憨笑着说:“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欢光着脚走,早就习惯了,没事。”
女校医问耿小莲:“他是你哥吧?”
“嗯,是,我是她哥。”冯七月说完,回头朝着耿小莲招招手,说,“走吧,快到上课时间了。”
耿小莲没再说啥,趿拉着一双大了好几码的男鞋,踢踢踏踏走出了医务室。
“我把你的鞋放在教室前的石阶上晒一晒,你自己慢点走啊。”冯七月说着,快步朝前走去,看上去光脚比穿鞋更利索。
当他赤着脚回到教室时,有人逗笑着说:“瞧瞧,冯七月这是成赤脚大仙了吧!”
冯七月笑了,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耿小莲忙难为情解释:“我的鞋子弄湿了,医生说穿着容易感染,逼他把鞋子让给我穿。”
班长邹学良问她:“那你的鞋子呢?”
“放在外面晒着呢。”
“哦,明白了,冯七月,你行,够爷们!”邹学良朝着冯七月看一眼,诡异一笑。
同学们不再起哄,齐刷刷看着冯七月,满满都是钦佩。
校方随即就把开除于猛的决定汇成材料,送到了镇教育组。
教育组的领导却提出了反对意见,说滋事者毕竟是个学生,缺乏自控力,并且学习成绩很不错,不能一竿子打死,建议以会议的形式,进行小范围的批评教育。
可校长没有采纳,声称这事儿性质恶劣,还伤及的很多无辜的同学,影响太坏,必须给予严惩,也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应。
他还强调说,自己做了入调查,于猛从小就是棵歪葱,生性顽劣,道德品质败坏,把这样的学生留在尖子班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