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
与之前一样,商文渊对面前的向道长微微点头,转身向场外走去。
全场依然一片寂静。
想了想,又回过头来道。
“那举子命苦,对人家好一点。”
这时,向老道率先回过神来。
输了。
不止输在修为上,也输在境界上。
人家调教出的阴灵都有如此风度。
不但化解了投井举人的执念,还是送出了让其也成为了红衣的契机。
不得不服。
“多谢小友,啊不,商站长手下留情了,这场比试我们输了。”
这时,雷鸣般的掌声才是响起,张龙赵虎鼓掌是最卖力的。
洛海川也是随着鼓起掌来,表情难掩震撼。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么。
好手段,对方明明比自己还小十几岁。
鼓着鼓着却皱了皱眉,这地下演武场的阴气还在弥漫,恐是容易给这些组员留下隐疾啊。
向道长也是明白人,跟调查组合作不是一次两次了。
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从道袍的袖摆中取出几张清心符,说道。
“老朽这有几张清心符,这就给各位使用。不够的话,我和师侄连夜就画。”
“明天中午前应该能凑齐数量。算是尽一点力吧。”
说着便让程灵素优先给观战之人中阳气较弱的几人分发。
“稍等,应该不用这么麻烦。”
却是商文渊说话了。
“商站长有何指教?”姿态竟是放得极低。
“向道长这符可否借我一观,我临摹一下。”他说罢回到场中。
“当然可以,不过,临摹是何解啊?”
向道长疑惑中将手中的一张清心符交给这看不透的年轻人。
眼睛在清心符上扫过,观山之法运起,瞬息记住了大致的走势。
“就是字面意思。”
说罢,在巫匣上一抹,七道赤色飞出,盘旋身周,轨迹暗合某种规律。
比程灵素之前黄符盘旋的手段高明太多。
左道之技:雕刀!
骨刀飞舞,特制的坚硬地面上,叮当声响起。
以商文渊为中心雕刻出七道斗大清心符。
居然与向道长的清心符一般无二,笔势,神韵甚至更胜一筹。
全程不过五秒。
巫力运于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拍。
敕!
七道符咒同时亮起。
地下演武场整个空间被轻柔的微风拂过,每个人的心中都生出心怡气静之感。
就连向道长和师侄程灵素也似乎从刚才的羞赧中摆脱出来,心境甚是平和。
立地成符!
神乎其技!
这清心符虽是道家通用的基础符箓,但就是向道长本人也是要一张一张画的。
更别说还有如此强横的效果!
他究竟是什么人?
快递站长?开什么玩笑?
而此时的洛海川心中也是猛地一缩。
这骨刀,有七把么,那天的交手明明就看见一把啊。
嗯,这小子要单独建档记录一下,要不,牧云书店那边再加派几人吧。
……
特别调查组三楼。
商文渊、向道长和洛海川围坐在沙发旁,程灵素则是站在师叔身后。
洛海川也曾邀请程灵素坐下,后者却怎么也不肯。
也不强求。
“向道长,关于咒影,您还知道些其他线索么。我们想尽办法,也只是延缓发作。”
商文渊直奔主题。
“道长不敢称,老夫向维卿。”向维卿赶紧答道。
“我之前说的也不是虚言,解决的办法我确实没有。”
“不过,要说线索,还真有一条。涉及一些龙虎宗的私密,之前不太方便透露。”
“这便和盘托出吧,算是对商站长赐予那投井举人机缘的答谢。”
原来,向维卿和程灵素这一枝,只是茅山宗下辖的小宗门,算不上正宗。
大概十多年前,不惑之年的他资质有限,修为难以寸进。
便周游名山大川,以求感悟。
作为当今道教领袖的龙虎山天师府自然是必去的。
他在龙虎山盘桓两月,天师是一位没见到。却见到了身为次天师的萨日朗。
这萨次天师生性洒脱,极为健谈。聊到过魏晋以前的一些域外奇闻。
里面有着咒影一项,只说是域外的一种邪术,现在已经失传了。
商文渊和洛海川相视一眼。
看来对方确实就知道这么多了。
域外邪术,能追溯至魏晋以前。
看来,只好回阴阳镖局一趟了。
但愿狰能知晓。
自从知晓了苍狼营和阴阳镖局的渊源,那片荒漠里的村庄,再也不是商家土房那么单纯了。
按照留下的万载寒木芯汁液的数量,汪存真和应雪,也顶多能拖延两月。
打定主意,辞别了洛海川。
顺带索要了几只地龙甲,听应雪说了以后,他对这小东西很感兴趣。
煌掖市西两百公里。
荒漠之中。
远远望着孤零零的商家土房。
商文渊心绪起伏。
当时感觉殊为破败,现在看来就像个苍老的卫士一样。
深深扎根在荒漠中,黄沙肆虐下,坚韧不拔。
从第一次踏足这里到现在不足一个月,所思所想却已完全不同。
望气法:观山。
土房周围,破败的村庄浮现。
方圆十里的轮廓,勾勒成狼首形状。
村口处两座灯杆,似狼牙般,斜指天际。
商家的土房恰是狼头右眼,左眼则是之前的戏台木楼。
这还不算。
真正令他震撼的是狼头身后起伏的沙丘和荒芜的戈壁。
绵延三十里,磅礴气脉流动不息,观山法下散发着蒙蒙的青色烟气。
气脉恢弘北去。
目力尽头的烟气中,一座烽燧的轮廓隐约浮现。
“那我告诉你,此处,是阴阳镖局,苍狼的阴阳镖局。”
“你可知此地往北百里,就是古鄯善苍狼营。”
狰当时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中。
之前一些没想明白的地方,在这一刻通透了许多。
阴阳驿,行万里,苍狼阵前鬼神避。
好一个阴阳驿啊。
推开房门,把房中经年累月的灰尘打扫一空。
商文渊把沉寂的纸傀摆放在床边。
“狰?你在么?”
“狰?”
尝试着呼唤,却毫无反应。
上次的现身消耗过度了么?
想罢,盘膝坐下。
双手分别与纸傀的双手交叠。
体内巫力运行,在自己与纸傀之间不停的流转。
不知是不是错觉,巫力的流转竟毫无滞涩之感,一人一傀宛如一体。
两个时辰,三百周天已过,夕阳只剩最后一丝红霞。
商文渊鼻洼鬓角热汗直流,狰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仿佛感知到他的疲惫,青铜罗盘缓缓显化,浮于脑后。
柔和的绿光浮动,恢复着他的力量。
再过了两个时辰,窗外已是繁星满天。
最后一丝巫力即将耗尽,青铜罗盘上的绿光微弱得几乎不见。
不行么?
就在此时,罗盘上一直沉寂的菱形玉片上闪烁起乌光。
屋内瞬间阴冷下来。
也就在此时,沉寂的纸傀右眼忽然有了神采。
目光聚拢,光辉闪烁。
一个声音在商文渊的脑海响起。
“阿嚏!吾呀!什么东西!”
“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