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映雪只是随口一说，方雩却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
虽然之后他没再和叶映雪说什么，却在之后找到了周嘉言。
周嘉言还在看叶映雪给他的那套书，他没有立刻就去找陛下，光是一套书说明不了什么，他必须找到专业的人来验证这些是否具有可行性，而这几天，他的暗卫们就在到处搜罗人才。
周嘉言原本是除夕夜那天到上京的，但是他悄悄进了宫，然后大年初一早上出来找了叶映雪，于是周嘉言就打了个时间差，让人误以为他是初一晚上才回到上京的。
于是初二这天，周嘉言以需要进宫觐见陛下为由挡住了所有来拜访的人，自己在家里一整天，初三是拦不了了，见了几个人，等到初四他又打算闭门不见客，听到门房说方雩来了，就让方雩进来。
“你的意思是，陛下提出来御驾亲征，并不是真的打算这么做，而只是作为一个诱饵，迫使最终要钓的叶映雪这条鱼上钩？”
周嘉言不太信方雩的话，在他看来，陛下真的要做什么，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本来我也没往这个方向上去想，还在分析大家提出来的阻止陛下御驾亲征的理由到底充不充分，而且有我们这样主张暂时避战的，那么自然也有主张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主战的。”
“但是不论如何，暂时避战和无论什么时候都主战的，到底都还是主战派，另外朝堂上肯定还有主和派，殿下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出现，这才召集我们多方商量。”
因为无论如何，如今还是休朝时期，陛下御驾亲征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避着所有的朝臣就自行安排了，如果陛下真的御驾亲征了，上京这边的政务如何安排，是太子殿下监国？还是太子殿下也跟着陛下一同前往北境，由朝臣来主张政务？
“但是在商量的时候，无论如何有一点都绕不过去，那就是陛下为什么这么突然的提出来这件事情？去年冬天，北境还算和平，只有小股敌军进犯，应对的都还算轻松，北境的老百姓也难得的过了一个不错的冬天。”
对于方雩这番话，周嘉言是赞成的。
“你说的确实不错。”
方雩继续往下说。
“虽然我们分析了很多春天不适合打草原王帐的原因，一是去年冬天虽然丰收，但是粮草储备并不算丰富，二是这么多年，大卫朝被动挨打比较多，草原上的地形我们摸的不清楚，容易落入陷阱，而且草原上有不少冻土区域，春天的时候冻土融化，会形成沼泽，如果大军贸然进犯，被草原王帐引入沼泽地当中，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
“但是这些理由，其实都比不过一个理由，那就是不管多少理由，春天依旧是最适合攻打草原王帐的季节，这个时候，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他们的战马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而且大量母马会在这个时候进入繁殖期，对于以骑兵为主的草原王帐来说，兵力会被大大削减。”
“如果陛下提出的是，今年春天对草原王帐开始反攻，大家都能理解，说不定半数以上的朝臣都会赞成这个提议。”
方雩所说，正是周嘉言所想，因此他并没有说话。
因为对于周嘉言来说，如果陛下的诏书是让他准备对草原王帐进行反攻，虽然周嘉言觉得这个时候并不是攻打草原王帐的最佳时机，但基本上也不会反对陛下的建议，不是最佳时机，但是有时候战场上，最佳时机是创造出来的，不是等到的。
去年风调雨顺，虽然北境的粮草储备不算丰富，但是谁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一定就没有任何天灾人祸。
但是偏偏是御驾亲征这种要求，让周嘉言不敢同意。
原因正是上面周嘉言所想，因为这不是最佳时机。
周嘉言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军中的教育，忠君爱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能在这四个字里面抠点儿地方给到叶映雪，那是因为叶映雪救回了他的一条命，说的郑重一点，叶映雪如同他的再造父母。
身为军人，没有人不恨草原上那些游牧民族。
他们不仅年年进犯，把边疆的那些老百姓的村子当成他们的粮仓，没吃没喝的就来抢一波，在他们不缺粮食的时候，就会把大卫朝的女子抢回去当他们的奴隶，而男子基本上都是当场杀死。
而他们当中有好几支部族，甚至会把大卫朝的百姓直接杀了当场烹食。
前者已经不能忍了，后者更是让人恨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周嘉言从来不会将那些部族称之为人。
那天叶映雪说草原这么大块地方对于大卫朝来说是鸡肋，周嘉言才第一次去考虑，如果他真的打胜了草原的话，对于草原，大卫朝应该怎么办？
那些吃人的部族，自然是执行灭族政策，这样的食人族根本不能留，那些不吃人的种族呢？那些草原上的老百姓呢？
也实行灭族政策吗？
可如果不对他们全部杀尽了，边疆那些被他们劫掠长达几百年，仇恨刻进了骨子里的老百姓会怎么想？要他们怎么接受这些人跟自己一样是大卫朝的子民？
“侯爷。”
方雩的话让周嘉言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
随后他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这会儿怎么想都是无益的，反而会扰乱他的心境。
他只是一介武将，对于这等事情，虽然有表达意见的权利，但是决定却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下的。
与其多想这些，不如想一想方雩说的可能性。
“也许是陛下知道御驾亲征我们不会同意，所以先提出一个比较难的事情，然后让朝臣答应一个比较简单的事情，比如说攻打草原。”
“还有一件事的发生，让我做出这样的猜测来。”
周嘉言眉头微微拧紧，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说的是……西南异动？”
方雩点点头。
“你也收到了消息？”
方雩解释了一句：“侯爷，你也知道，我与百里宇换过来之后，并没有断了联系。”
百里宇如今正在倬西，而倬西正与那有动静的西南小国毗邻，如果西南那边真的要发起战争，首当其冲的就是倬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