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成了最近上京最流行的物事和话题，没有其他的事情能盖过这件事的风头，哪怕陛下终于为太子殿下赐了婚，赐婚对象还是那个宁国公卫家的嫡女。
卫家，那是陪着太祖打下天下的开国功臣，当年的宁国公卫臣、镇国公郗靖，两位开国将军与太祖一同打下江山，是过命的交情。
哪怕镇国公府在水门船行这件事里面有了错，陛下对镇国公府的惩罚也是不轻不重。
而宁国公府则是多年以来，一直忠心为国，陛下为周司徵定下来卫家的女儿，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决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家和萧家最近也消停了不少，不知道是真的熄了心思还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
不过这些和叶映雪关系倒不是很大。
她这边再次被陛下召进了宫里。
等到叶映雪从宫**来，她琢磨了一下，去找了方雩。
“怎么了？”方雩仔细观察这叶映雪，自然能发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陛下大概还是希望我留在上京。”
方雩便问叶映雪：“那你现在是在犹豫什么？”
叶映雪没说，而是问方雩：“你能从你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留在上京的好处和坏处吗？”
“完全从我这里看？”
叶映雪点点头。
“是不是需要点时间？那我去要个茶水。”
方雩拦住叶映雪：“不用，我来泡茶，你坐着就行。”
方雩泡茶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他一边往陶壶里面注水，一边说话，声音伴着水声一起响起。
“在我看来，留在上京有这些好处。”
方雩的声音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首先是上京是大卫朝的都城，虽说这里是天子守国门的重地，相较于丝竹声软的江南，南来北往的金州，也许在经济上面会有比不过的地方，它的物产也不够丰富，冬天时间很长，夏天偏短，而且太靠北边了，十分干燥，不像是丹霞县那样令人舒服，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它是都城，是天下人都知道且会向往的地方，一样新鲜的东西在其他地方出现，人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东西上京不知道有没有，我要带去上京那边看看，只要上京有人喜欢，这东西就一定能流行，一定能赚钱。”
“所以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好处，丹霞县终究太小了，一些食材你可能很难碰到，但是那些稀有的食材，在上京这里基本上都能有，还有就是上京距离同州很近，而同州是靠海的，一些海里的鱼虾什么的，从同州那边快马运过来也还算新鲜，甚至可以直接去同州那边去吃，我想这也是比丹霞县要方便的地方，总结一下就是你可以发挥的空间会很大，就从你喜欢的厨师这一行来说。”
“其次的话，其实还是和上京是都城有关，上京的酒楼十分多，和丹霞县乃至于河道府相比，它们都无法与上京相比，而且上京因为是后来迁都而成，加上这些年来汇聚天下学子，这些学子从南到北到处都有，他们从学生成为各级官员，而为了迎合这些人不同的口味，上京的酒楼里的厨子有擅长各种菜系的厨子，我知道你的厨艺很好，非常好，至少我目前也没有发现过比你做菜还好吃的人，但是我想，任何一行大概都不能闭门造车，有交流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听到方雩说了这么多话，叶映雪也点了点头。
不管哪一行，都最忌自傲自负，她如今不过仗着来自未来，加上天赋很好罢了，但是遇到真正的那种大师，她定然是要跟着人家多看多学的。
“还有一点，侯爷以后肯定会去北境，但是珉世子就常驻上京了，白三小姐也是，另外还有太子殿下和陛下，如果你有什么新奇的想法想要去实现的话，有他们的支持会顺利很多。”
方雩没说为什么叶映雪在丹霞县的时候不烧玻璃，他们手上的钱完全支撑不了叶映雪去做这件事吗？倒也不是。
但是如果周嘉言和周南珉不在丹霞县，叶映雪做出来了玻璃，如何向别人展示玻璃？如何不被人打压？如何用玻璃来赚钱？
这些都是问题。
而同样的问题，到了上京，在周司徵和陛下那里，不过是迎刃而解。
上京，意味着丰富的资源，也意味着有无数可以交流的同行，还有一些靠谱的朋友，可以倚仗的势力，确实有一些好处。
“说完好的地方，我们也要说一说不好的地方。”
陶壶里的水已经煮开了，方雩开始泡茶，待得茶香四溢，他才慢慢开口。
“丹霞县有食春风，食春风开业至今不满一年，食春风是你的心血，你很重视食春风，张涛是否已经完全能够独当一面，石头能否好好的成长，食春风的菜单应该还没有开发完整，你对食春风的未来发展应该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是现在你的计划已经被打破了，如果要继续留在上京，除非你在上京再开起一家这样的食肆来，但是这并不能替代丹霞县那家食春风对你的意义。”
“你和大姐和小妹的关系很好，满崽就在隔壁栖霞县，我斗胆说一句，对你而言，朋友并不算多，可能他们算是比较重要的人，如果你到了上京，以后他们可能再也很难来这里看望你，大概感情就会慢慢的淡了。”
“最后就是，丹霞县是个小地方，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关系简单，而且以你之前在县城的声望，不会有人抓着你和离之后立女户这种事情来说什么，上京到底是个权欲纵横的地方，一点点小处都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抓住来做些什么。”
叶映雪听完忍不住一笑。
方雩还真是不偏不倚，好处说三个，坏处说三个。
不过不得不说，方雩真的很了解她，这些分析完全说在了点子上。
而且方雩完全没有提的一点就是，他没说丹霞县是叶映雪的家乡。
因为对于叶映雪来说，这确实没能达到家乡的标准，不过是她旅途中居住的有点久的一个地方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