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人都是追求美好和光明的。
花灯这种东西,结合了美好和光明两种存在,它有漂亮的外形,在黑夜里莹莹的光亮,直接就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芃芃站在那里,半晌才感慨出来一句:“好漂亮啊!”
叶映雪静静的看着这样的一条街。
在上元节的时候,丹霞县已经举办过一次花灯会,那时候是在丹霞县的主大街上举办的,沿路的商家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所以在得知叶为礼又要办一次花灯会的时候,叶映雪想着说不定会经过自家食肆门口,还特地去问了叶为礼,结果得知这一次的花灯会与以往不同,不在主大街上办。
当时叶映雪还不怎么能理解,如今看到了实际的场地,终于明白了。
这一条街上不仅仅是花灯顺着斜坡一路往下,中间还夹杂着彩色的纸伞,整条街不仅仅是灯光的河流,还是颜色的河流。
“走,往下走试试看。”
方桂香嘱咐芃芃牵好自己的手,一行人也跟着走进这一条灯河。
叶映雪先前并未注意到丹霞县还有这样一条街,尽管已经在县城一段时间了,她其实并没有抽空把整个县城好好走过。
“三弟,你知道这条街道吗?”
方雩点点头,便开始给叶映雪说这条街的由来。
“这里从前是河道。”
叶映雪一愣:“河道?”
“据县志记载以及县城里一些老人们说,上百年前,丹霞河其实是从丹霞县城走的,只是后来丹霞河改道过一次,才形成如今的丹霞河徐溪河和澜扬河三河于丹门码头汇合的局面。”
“河流改道留在县志上面不过薄薄几张纸的记录,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却是巨大的灾难。”
叶映雪点头表示理解。
河流改道,原因很多,但是通常无非是河道淤泥淤积,河床抬高,河流水位上升,如果再遇上降雨量大,洪水冲垮堤坝,河水就会自己重新寻一条新的河道。
在这过程中,受灾的全是老百姓,房屋被洪水冲垮,农田里的农作物被洪水冲走,也许损失的,正是一家人一年活下去的一切。
更有甚者,直接在洪水里面失去了性命。
“当时出事的时候,那一任县令直接丢下了百姓逃跑了,后来上任的县令组织百姓重建县城,然后就把河道的痕迹保留了下来,建成了这么一条街,这条街就叫丹霞街,据说黄昏的时候,站在街道那一头,向上看,正好是西方,太阳落山,彩霞漫天,正好印证了这条街道的名字。”
“那有点可惜,今天太阳都落山了,等会儿看不到这样的场景。”方桂香也听了方雩说的故事,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倒是方桂兰若有所思:“大姐,我觉得也不必遗憾,你看正是因为天黑了,我们站在西街口的时候才能看到花灯像是一条河,等我们走到东街口那边抬头朝上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叶映雪想象了一下,微微一笑,等会儿走到了去看就知道了。
丹霞街上多是住户,不过也会有一些商户夹杂在其中,从屋檐翘角斜斜的挑出旗子,上面书写着店铺的名称。
叶映雪从花灯的间隙里面观察了一下这些铺子的名称,一连发现了好几家卖纸伞的铺子,难怪这些花灯中间夹杂着这些纸伞。
一路的花灯有着各种各样的造型,不过没有什么大型花灯,叶映雪能理解,叶为礼把花灯会举办在这样一条街上,就等于是让很多大商户失去了宣传自己的好机会,这时候识字的人不多,店铺招牌或者名称总归没有在自家门口弄一些新奇好看或者大型花灯直接吸引人记住店铺的地址来得好。
因此这些商户赞助的都是一些寻常的花灯,这里面造型奇巧的花灯多是这些纸伞铺子或者那些富户赞助的。
路边也有一些人在卖各式各样的小吃,甜的咸的,糕类酥类饼类,汤品冰品应有尽有。
夏日暑气重,叶映雪见有卖那冰镇过的绿豆汤的,便给每个人都买了一碗,然后去前面又吃了酒糟汤圆,再往前面有卖炙肉的,和叶映雪理解中的烤肉有一些区别,是切好了之后放在油纸上的,叶映雪也买了一份,转过头来大家分着吃。
“那些纸伞好像是卖的,不如我们买几把伞?”
家里的伞基本上都是那种黄色的桐油纸伞,实用,但是并不像这些纸伞一样颜色鲜艳好看,对于鲜艳好看的东西,女孩子家几乎有着本能的喜欢。
于是几个人呼啦啦围了过去,开始各自挑自己喜欢的颜色。
“这个好看。”芃芃就喜欢最鲜艳的颜色,她挑了一把红伞,上面星星点点的散落着白梅,确实十分好看。
“那就要这个。”叶映雪一口答应下来。
方桂香选了一把画了紫玉兰的伞,颜色素雅干净,和她整个人的感觉也很搭配。
方桂兰则选了一副水墨兰花的,简约的黑白兰花,但是画这纸伞的人显然很有功夫,这兰花明明就是寥寥几笔,却十分有意境。
叶映雪选了一把杏花微雨的伞,然后目光逡巡了一番,拿起一柄墨绿色的伞,递给方雩。
“这是你的。”
那柄伞看上去似乎是纯色的,但是打开来就会发现,在那墨绿色上面还有墨迹,墨迹是六个字。
宁作我,岂其卿。
叶映雪自然是看到了这六个字的,她把伞递给方雩的时候,眼睛眨了眨。
在那一瞬间,灯影里,方雩只觉得胸口似乎是砰的一下,心脏猛烈的鼓动了一下,耳边都跟着鼓噪起来。
叶映雪把伞递给方雩之后就转头结账了,并不知道方雩那一瞬间的失态。
等到她结完账重新回头喊方雩跟上的时候,方雩已经勉力冷静了下来,只是后面这一路,方雩几乎没再说过什么,就这么默默的跟在几个女子身后,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叶映雪的背影上。
“三弟,三弟!”
方雩猛然回过神来。
“大姐,怎么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咱们往这边让一让,后面有花车过来了。”
方雩心中如惊涛骇浪,面上却尽力维持着冷静,先是让开了身体,然后解释了一句:“我瞧着那盏灯挺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