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第二个就到我了?我以为怎么也该是师傅先来啊!
(画外音:“刚进门逮着你就是你了,现在开始!”)
……………………………………
呃……情况有些突然,我是临时被抓过来录的。既然只能这样了,那我看就先讲讲我的身份和职务吧。
我叫理执生,现任十二楼安养阁,也就是这栋楼五层至十层的区域,我是这里众多护育员之一。同时呢,我也是这里的负责人———大家都知道是谁哈!对,就是你们常说的“朋老亲”,我也是他点名认的一个徒弟,说到这个我还有点小骄傲呢!
在这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那些受太阳巢保护的婴幼儿。这份工作,怎么说呢,虽然听起来很麻烦,但是!
做起来更麻烦。
不明白为什么更麻烦的请去向养过孩子的家庭请教。
(画外音:“可太阳巢的功能就是完全料理幼儿的各类情况,那么你说的麻烦到底在哪一方面?”)
我认为啊,最麻烦的就在于“一个人本来好好做着他的工作,刚走到门口就突然被进来的人莫名其妙地拉到这,还被几人陌生人要求着讲话,而且不知道接下来该讲啥”这一方面。
(画外音:“你不要太委屈,我们也是被迫的!”)
我信你们个鬼!
(画外音:“是被朋嫣小姐‘胁迫’的。”)
不管是谁,你们都不能这么轻易的妥…………是小嫣让你们来找我的?那、那你们还不快继续让我讲下去,知不知道履行本职工作的意义?快离我近一点,搁那瞅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
(画外音:“大概能从你脸上看到‘双标’二字。”)
别说别的了,接下来,我就要好好给你们讲讲,护育员的职责和太阳巢的工作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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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
我都用尽毕生口才与脑汁,强行解说八小时了,你们怎么还没被催眠?
(画外音:“都是开会练出来的,特别是明远亭小姐的会议,尤为‘醒脑’!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师傅那样‘晕会’。”)
我就不信我理执生今天说不倒你们!看来我只能使出终极绝招了!
(画外音:“你要做甚?!”)
爆———黑———料!
(画外音:我们没在怕的!)
哦?确定?那我可要问问了,想必你们都听过,那个关于我们人类与早古巨人之间大战的故事。那你们谁能说说,双方打起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画外音:“理执生,你也是个学者,明知提出的是个在史学界争论了数百年都尚无定论、根本无解的问题,却还如此为难我们,难不成你能提供什么可靠的依据,来解释那场大战?”)
不瞒诸位,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与师傅兴趣使然,曾一起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搜集证据,虽然年代久远,很多物证都已无迹,但近几十年发生的事却给我们提了个醒。历史上很多次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抢夺资源,而在古老传说中,那些流亡归来的巨人们建立起的天地之树恰好符合能源丰富这个特点,加之那树高不可攀,巨人们更是从未下来,与地上的灵人接触,那么有没有可能,灵人是因为好奇和利益驱使,主动向巨人们发起挑战的呢?
自灵人存世,有过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时间,也有过与自然违背对抗的时间。灵人天生善于运用灵力,比巨人有智慧,比矮人懂规划,比三眼人文明,比独目人广视,比灵兽高级,比灵体强大,种种原因,使得灵人每当发展到一个高度,便会不自觉地高傲自负,认为自己这个种族已经可以凌驾其他事物之上,甚至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有一段时期,人们甚至觉得:既然天上地下都在‘可征服’的范围内,那还有什么必要去敬畏天地呢?
这样说是以偏概全了些,但当高层中一部分人是这种想法时,那些抱着希望与自然相融的声音就会被强行淹没,于是,整个灵人的社会导向就变成了“我强我有理,什么都要为我们而服务”的偏激想法。长此以往,整个社会的观念渐渐倾斜,最终走向不可挽回的道路。
(画外音:“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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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说辞?以上所述,听起来全然是你的个人观点!”)
我们这个时代的现况,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们敢说,在心里没有“以强者自居”的念头?你们敢说,这百年气候的异变,跟我们灵人的过度索取无关?你们敢不敢说,灵人不曾滥用技术,造成其他种群消减和永久性灭亡?
(画外音:“…………但你不可否认,他们所做的必然有积极意义,至于结果也不总像你说的那样糟糕。包括你,理执生,也参与过某些项目,是不是?”)
对,我承认,正是因为我参与了,才知道原来那些外在光鲜亮丽的展览品,背后实际有多腐败不堪。
因为有对高奢的需求,就要牺牲数以万计的非人生灵来满足人的欲望;因为有对知识的渴求,就会不顾自然平衡,挑动关系抢占先机,索取能源;因为有对权力的追求,就能动用一切手段,背弃正法,踩着无数人的脊背,登上高座,然后大喊着“美好、富足、平等、自由”的口号!
还记得那首人人从小到大都会唱的童谣吗?那里面的歌词写道:
“我们的世界春意盎然,
我们的世界乐趣无边,
我们的世界一切皆善。”
诸位,现在想想,是不是很讽刺?
如果我们真的一切皆善,世界又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画外音之一:“理执生,你不要强加附会!技术革新才能社会进步,汲取能源和吸收知识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过去灵人能享受到的一切成果都是先辈努力创造出来的,再早个几十年,你也能切身体会到那些便利!!不要因为得不到,就故意否认摸黑先辈人的丰功伟绩!!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过失,也轮不到你这个小子来指责!!!况且我可以用一个很确凿的理论来反驳你,那就是黎氏家族的‘天常论’:当一个重大事件发生时,我们可以运用玄学演变来解释,即那是某些因素在偶然下碰撞出来的结果,而非无由发生。”)
‘天常论’我早有了解,但这只是黎氏家族研究玄学的一条则言,他们从未说过这就是真理!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确凿的理论了?我就知道,一说起灵人的不是,你们一定会有人反对,刚刚不是还说“没在怕”的吗?
(画外音之一:“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了解其深层含义,便在这里妄加评论。我指正你,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感到荣幸。对于你这个‘学者’的称号,我现在是有些质疑了,但愿你在今天之后能够自省,摆正观念,不要辱没了你和你师傅的名声!哦,差点忘了,你的师傅是出了名的‘门外汉’,我想在除了专业领域的其他方面上,你俩都应该少说话!”)
……………………领教了。
(画外音之一:“若不是朋嫣小姐让我们来,我们也不会一来就找你。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撤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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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
呵,年轻怎么了?年轻就一定认知浅显么?对于他们这种死不认理的态度,我心里很清楚:无非,就是没有胆量公开事实。
我甚至还没说出,灵人与巨人大战的原因,他们就已经气走了。
“巨人行事粗暴,他们的世界亡于简单无序,所以世界之母将他们驱逐,他们只好在星际流亡。矮人酷爱财宝,所以他们的世界毁于贪婪,最终被自然反噬。三眼人天生额头上长有一只眼,能发出强大的力量,使其它生灵感到畏惧,但因为滥用这种力量,从而受到了某种限制,于是他们的文明后来也消亡了…………”这是早期文书中描写的段落。
“在某种程度而言,人的身体和智力是呈反比的,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巨人那么高大威猛,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智慧。我们可以开玩笑地说,他们的着重点都用在长身体上了,毕竟矮人就知道怎么挖矿,在哪选址,还会做记号…………”这是某个研究人体骨骼的学者和同事的午间闲聊。
“研究表明,巨人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单纯,不然他们无法在星际中存活,更无法造出‘天地之树’。相反,他们中可能一直存在极具智慧的个体,一直带领剩余的团队逃离,并在无数年后成功找回母土。但他们一回来就发现,这里已不再属于他们,便开始创建一个能让他们存活的居处,‘天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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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就那样出现了。‘天地之树’建起来的速度令我们震惊,这足以证明他们是有智慧的!而且‘天地之树’只是我们灵人的叫法,因为我们无从得知在巨人口中,他们把居处叫什么,因为从外观上看,与其称那为‘巨树’,还不如说更像一座‘高塔’。”这是一个亲眼见过“天地之树”的观者的留言。
错综复杂的信息,不同文化的理解,带给后人的不只是难以辨别的真相,更是在经济、政治和道德层面的争论无休。
“天常论”屡屡被提起,不仅是上层者为了掩盖过失,借天道规律解释“在那个时间就会发生那样的事,没法避免,不是人为因素”的借口,更是因为其中有“某些因素碰撞”这一点。
因为这一点,在有些情况下确是事实。
“天地之树中蕴含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一个曾参与那场大战的老兵在他的回忆录里写了这样一句话。
但后面的几页早已不复存在。
“执生,我聪明的孩子,你猜猜那树里藏了什么?”师傅在收集材料时提问我。
“师傅,那么多人支持去打架,一定是跟他们都有关系吧!”彼时十岁的我,观念里“战争”和“去打架”没什么区别。
师傅和蔼地笑着,摸过我的头讲道:“我的孩子,你猜的对,如果不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他们是不会那么强烈支持的。军人要军功,学者要知识,平民要财富,探险家要奥秘,著作家要灵感,旅行者会有新的见闻,技术工会有新的材料…………还有那部分少数人,想得到他们要的总和。”
“他们最后得到想要的了吗?”我趴在师傅的大腿上问。
“当然没有。”师傅说。
“那是为什么?”我抬头问。
“因为人太多了呀!世上哪有什么,可以满足无止境的欲望呢?”师傅仍笑着说,但稍微收敛了些。
“既然得不到,那他们为什么都支持去打架?”我继续问。
“因为总有一小部分的人,会让大部分的人都相信,他们能得到想要的。”师傅说。
“那小部分的人是坏人吗?”我懵懂的说。
师傅意味深长的摇摇头,道:“既不是坏的,也不是很好的,而且,我们都会差不多。”
其后数年,我逐渐领会了师傅的意思。
世事纷扰,时过境迁。
很多事,我也早已想通,纠结过去,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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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多么希望,我的时间能永恒停留在那个下午。
那是第一次见到小嫣,我五岁,她两岁,师母把她放在地上,还不会走路,就直直地往“花海”里爬。不知道是不是我成熟的早,那时我就知道那些是“幻花”,但我并没有制止她爬过去,而是看着她躺在“花海”里,绽放出一张如真花般灿烂的笑颜。
“原来,她喜欢花啊!”师母也很开心的笑了,并瞬间给她想到了名。
后来,小嫣有了一个弟弟。出生三个月时我去看,却意外看到师傅在门外睡着。
听人说是因为前一天,师母让师傅单独带了小嫣弟弟一上午,回来时离老远就听到门口的浅水池传来小孩哭声,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家长这么没谱,孩子掉进去都没发现,结果一看发现是自家孩子。
小嫣回忆说,那天的弟弟就像是一头坠入水井的小动物一样可怜,浑身湿透,眼里充满无辜。
对着刚跟友人玩了一会才跑回来的师傅,师母险些把桌子掀到他脸上,一顿严厉的教训之后就罚师傅不许进门。从那以后,师傅就得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响当当的外号———门外汉。
至于“朋老亲”的外号,完全是因为他一讲起谁,只要认识不管关系远近,第一句说的永远是:“我和某某老亲了!!!”
不过说到亲和力,师傅属实很对得起这个外号。
故此,我喜欢听人喊师傅“朋老亲”,就像我喜欢小嫣唤我“哥哥”一样。
可只有一次她唤了我“哥哥”,也就是第一次。我不明白,唤一声“哥哥”有这么难吗?
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听到她唤我“哥哥”了。
希望,不会太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