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界中部,紫藤原。
“内部消息:对垩龙遗脉的审判将在这片大陆上展开,详细位置待定。之所以选在这里,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聚集秘界生灵,共同参与这件大事!”
鸾族的一只传讯鸟穿梭于瑰丽的花藤中,向周边停落的各族生灵传递着这一关注已久的消息。
“我听说,那条混生小龙撞断外界之灵山不周后,它所属的一脉都为了偿还它的罪过而捐躯,场面异常壮烈!但还有传闻说那一脉是自愿的,早就做好了准备,真相如何,我们终于要知道了!”一只黄头鹦鹉有些激动地谈论着。
“可我怎么听说,那小垩龙被鸾鸟关押的中途逃出来过,后来又回去了,再度被关时有灵兽看到它遍体鳞伤,怀疑是偷跑不成,被抓住狠揍了一顿!哼,垩龙果然都是天生可恶!早该在造成天劫之初就处死它,真不明白凤首凰首为何能留它到现在?!”另一只墨身鹦鹉愤愤道。
“就是啊,要不是因为它,我们和众海鸟族何至于迁徙这么远到中部大陆来!诸位别误会,我不是说这里不好,紫藤原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只是一想起当初连夜逃离生活区的那种混乱,心里有时还会感到恐慌。”
红毛蓝尾的鹦鹉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共鸣。
“一切,且待审判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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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谷地界,通明湖大门内侧左近。
“你们这样看我可有些不厚道啊,守门灵兽你是知道的,我和黎出去后什么都未吐露。至于你身旁这只……?”刚抵达的麒麟族首领,对自己被特别关注的行为感到不适。
“鸾鸟之主———衷阈长老。”守门狴犴介绍道。
“幸会!”麟首与鸾主双双致意。
“容我插一句,麟首信守诺言不假,但四处打听弱水河灵的流向,似有不妥吧?”守门狴犴质询道。
“不妥?我记得当初答应你的是‘不会泄露那件往事’,但是其它要求你没提过,我又有什么理由约束自身呢!再说,我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好奇,随便问问,没指望得到什么,你作为守护渊谷大门的灵兽,肩负重责,恩怨分明,总不至于和我计较这点私事吧?”麟首狡黠一笑。
守门狴犴无以续言。
麟首走后,它不悦道:“好一只会钻空子的灵兽!照它这种逻辑,当年我承诺垩龙的是‘保护它的孩子平安出生’,那么出生后的事就不应归我管了,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反正我只负责到出生为止,那现在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我的情分已经尽到了,垩龙之子随族归来又不是我事先了解之事,我根本没什么亏欠它父母的。可是,灵兽历来贯彻的行事准则,不就是对承诺之事负责到底,做到有始有终,绝不离弃吗!况且当年如果没有那垩龙的相助,我恐怕都要丧命于饕餮之口,就算是为了报一点救命之恩,我都不愿看到那小龙受苦受辱。”
鸾主对狴犴的倾诉深感同情。
“那年麒麟寻至荒漠,秘密已是盖不住,它们过去没说,不代表在审判时不会为了帮龙族而公诸于众。所以监吓,你准备好面对了吗?”
“我每天在这里感受到最多的,就是疾风。”
守门灵兽释然一笑,关闭大门,紧随鸾主奔往西部万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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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原东南,鲛匿断崖。
审判之日!!!
各族灵兽代表尽立崖间,紧密观察着崖底龙族首领及二十一脉代表的一举一动,凤凰两族族鸟则在崖上不间断盘旋。
崖间嘈杂不已,监吓听得不耐烦,一头扎进阴影里。
“我老早就知道这片断崖,今天才有机会来到这里!哎,狸力老弟你怎么才来?”
“我早到了,在那边挖珍珠来着,结果一无所获,唉~”
“挖珍珠?哈哈哈狸力老弟,你还真把那个传说当真啦!”
“没有珍珠这片断崖是怎么形成的?还不是跟那个传说有关!”
“那你怎么不说这片又叫‘火云崖’呢!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个名称,听着恢宏,也不像‘鲛匿断崖’这样一提起就有种凄凉的感觉。”
“‘火云崖’是怎么回事?”
“是‘鲛匿断崖’的前称。”
“这片断崖不是传说古时候在海底吗?怎么会有云?”
“火云不是真云。”
“啊?那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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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诸位代表!!!凤凰双首即将莅临,请速归己位!”
鸾主之声随风传彻崖间。
“英招老兄别走,我还想听呢!求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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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进行时——————
“未泱,可好?”
令所有秘界代表感到反常的是,双方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由向来心急的凤首说出的!而龙族首领发声浑厚如山岳般的第一嗓问话,内容竟不是全族名誉与日后安顿之事,恰为代表们都认为是龙族最不愿提起的那条祸害。
更让它们不明白的,是凤凰双首的脸上,一副不知该如何在辩论中占理的尴尬,和另一副不知该从何时讲起的为难。
时间一长,私语声渐起。
凰首意识到了,果断出言打断众语。
“在我们管辖之内,从不允许生灵受无端迫害与虐待!即使是像未泱这种…………‘特类’!”
特类一词,是凰首特意在现场想了一会才说的。如果它和凤首未曾得知那件往事,断不会考虑在垩龙遗脉身上使用这等中性词。
“未泱它,已为自己的无心之过付出惨重代价,其一脉也因这场浩劫而不复存在,但它们在面对众生责难时都选择坦然受之,哪怕是捐骨祭天、炼血呕胆也未曾言悔!如今看那天破海漏之处,猩红仍在,腐气弥弥,周及衔合之象,乃是吾龙族自太古延续至今的祖龙,整脉之躯与血啊!!!而汝等唾弃的垩龙遗脉,以其未及成龄之身,力克万难,倾力协助,终达众之所盼,现却仍受困于汝等之狱,一副残躯,恐无多日。吾只想知道在此情势下,秘界生灵还想要何种结果?”
烛龙悲愤的呐喊自断崖底部回旋盘升至顶部,甚至把白空清云都震得停住。
“英招老兄你看哪!烛龙这一连控诉,好像把崖面都震得松动了!”
“怕什么!这片断崖每年都在扩大,要不哪能容得下我们这么多生灵聚在这里?”
“所以这不能说明鲛匿的传说是有根据的嘛!但一点珍珠的痕迹都没发现,真奇怪!”
“狸力老弟你就别瞎想了。与其搜寻几亿年前的痕迹,倒不如多关注点时事!你看下面鸾主的脸,都憋绿了!”
“它不———本来就是绿的吗?”
“对不起看错了,是凤首。”
“凤首那不是绿,是‘黑’。”
崖底,阳凌子肃穆地站在配偶籽情身后,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一群龙脉,罕见地一言不发。
自监吓把那件往事讲出来后,阳凌子除了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惊异,往后就一直板着一张冷脸。
所以在现场讲话的,一直是籽情。
“未泱弥补的是它自己造成的破坏,拼尽全力是本分。龙族从一开始有意隐瞒未泱是垩龙遗脉之事实,按你的说法是不应将祖先的罪责延续到后代,我们当时勉强接受,可它一出去就酿成这么大的灾祸,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理由认为,这是垩龙本性在作祟,凡有不合它心意的,就可以无所顾忌、践踏毁坏?”
籽情全程高昂着头,一向低调的它也在此时露出颈间繁复的纹徽,那格外明显的美丽伤疤在众灵眼里,彰显着作为首领不可冒犯的威严与魄力。
“嚯!英招老兄,凰首生起气来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凤首啊!真让我有点害怕!”
“狸力老弟,谁能没有个发脾气的时候呢?凤首是急性子,平时发火次数多,像雷一样震耳,像电一样显眼,众灵都习惯了,但凰首自小矜雅,如木润草灵般细腻坚定,被誉为‘凰鸟榜样’,即使不高兴,自然也会克制许多。它二鸟一动一静,一迅一缓,是为良配!但温柔沉静不代表容忍一切,涉及底线问题时,你看凰首这不是毫不退让,每句话都直中要害吗?”
崖间各灵交头接耳,崖底烛龙听完质问,也挺直身躯回道:“凰首莫忘了,灾祸初始,汝等不是未见得曾有一人凌驾于未泱之上,恣意狂笑,只是后来被卷入洪水,汝等当场才只逮住了未泱!未泱年龄尚小,心智不熟,若非受人迷惑,仅凭它自己,如何能想到撞山之举?而汝等现将罪责全部归咎于它,无非是出于一己之私,强牵旧怨,如此,便于论罪行罚。然,我族二十三主脉,亦与诸位同唾弃古垩龙之行径,太古时分散隐蔽,只为使众灵不再有‘龙族会为祸世间’之惧,可我族避乱安世之决,却被汝等单方认为是‘不愿出面承认,静待时机再当霸主’之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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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等想法时,吾本欲等族龙安于秘界后,再详加解释,未料事发突然,诸事耽搁至此,亦使汝之误会延续至今…………”
“有些事时过多年,当事者是怎么考量的,我们后代再怎么解释也未必完全正确,你现在说我们误会龙族一直以来的避世行为,还不完全具备说服力。即使我们现在把太古旧怨放于一边,只论未泱之事,也不能说明它那时一定没有恶念。毕竟,你不是它,揣度它之所想,岂非妄断?”籽情争辩。
“汝亦非未泱,认定其有恶念,难道不是妄断?凰首此言,并未将旧怨撇清啊!难道未泱生于垩龙之腹,便是原罪了?”
“呵!龙首既然说到‘原罪’,我倒不妨告诉你一个事实:当初随我们祖先迁入秘界的灵兽,很多都曾受到垩龙迫害,所以在它们的意识里,垩龙后代就是‘原罪’本体!你当知道,观念———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更不是外力能强行抹除的。”
“凰首言下之意吾已明白,若是想让吾等接受‘原罪’之论,吾现在即可明确告于诸灵:太古龙族曾为一体,未来也必将凝聚于一起!即便中途波折不断,吾族亦不退,不悔,宁共死,绝不背弃同胞!无论功过,吾族都会接受,但凡以‘原罪’之论,判生灵是非者,皆为否认天性良善之辈,可笑至极!吾族绝不认同‘原罪’之论,若说命有天定,行事亦在乎本心,真正影响命运的因素,是理智的抉择,而非某些狭隘肤浅之念!”
“龙首好一番激勇之言,听得我都有些‘愧疚’了!但不论你们认不认同‘原罪’之论,未泱无知,撞破灵山,造成毁天灭地的灾难是事实,单从这点而言,我们就绝不能轻饶它!!!”
“凰首,汝一直历数未泱之过,那未泱为补天付出的种种,为何只字不提?即使汝认为那是本分,但未泱当时独闯难关、耗尽心力之作为,在此向众灵提一提又有何妨?还是说,凰首今日只想揪住过错不放,触发那些有‘原罪’观念灵兽的共感,以此迫使吾族同意处置未泱的决定,而说出一点积极之事便可能影响到这个决定?”
“龙首如此揣测,难道合乎龙族礼法?猜测对解决问题毫无用处!”
“凰首何不是从审判开始便在揣测吾之意?呵呵,彼此借用而已。猜测不能解决问题,但能动摇它灵的意志,最终导向己方,才是出言者最终的目的。”
“烛龙端穹,注意你的言辞!”
忍了很久的阳凌子终于喊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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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激烈的持续了五日,才达成一个折衷的决议:流放天际,等天收归。
“不杀不赦,就跟那些被扔到渊谷里的凶兽一样,任它生死———我怎么也没想到审判会得出这个结果!英招老兄,我真觉得好累啊,就像连刨了五座山一样!这些天听下来的感觉不像是在审判,更像是为了辩论而辩论,双方说得都有道理,本来争的是处罚力度是否合适,最后竟都上升到天理循环的话题上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啊?而且这次审判给我感受最深的是,我对凤凰双首和龙族各脉的原先印象都发生了极大变化,就好像重新认识了它们一样!”
“你这不是重新认识了它们,狸力老弟,而是终于看到了它们的另一面!”
“怎么说呢?”
“过去你觉得凤首暴躁,凰首亲和,而龙族都是危险的化身,所以当你看到凤首沉默冷静,凰首言语激烈,龙族团结一心时,才感觉不真实!实际啊,过去它们让你看到的,只是想让你看到的,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没有生灵能置身事外时,平时难以显露的一面才会激发出来!说白了,这就是‘两面性’!”
“可是所有生灵都有‘两面性’啊!但它们平时为什么能把一面保持得那么好呢?”
“嗨呀,这有什么难理解的?难道你希望看到各族首领都像平凡生灵一样,遇到点事不会做就着急得满地乱转,或是一高兴就上树窜天?保持一个标准形象也是一种掩饰,何况地位越高的灵兽,或多或少都藏着些重要秘密,它不总保持‘一面’,让你那么容易看出来,岂不白做掩饰了?”
“难怪它们最后都没交代,将把那垩龙遗脉送到哪去。这也是个秘密,看来能得到答案的,是咱们下一代喽!”
“哎~不是我们能干预的事,操心那么多没用,多看少言,方为生存之道啊!”
“英招老兄明智,我以后要多多向你讨教!那现在能给我讲讲‘火云崖’的来历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