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断的有人偷偷看向楚晚临。
楚晚临温润的笑容僵在脸上。
老夫人的目光像刀子一般甩向邓韧,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邓韧惊慌失措,此时已经酒醒了大半,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众人缓过神来,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屋内传出许大小姐的声音,侍卫却揪出了衣衫不整的邓韧。
楚晚临几人不认识邓韧,但这人群中多的是认识邓韧的人。
更别提许老夫人身边的邓夫人此时已经颤抖着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楚晚临开口:“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楚娇看着楚晚临,此时眸色平淡,面无表情。
虽然他对许月如没有什么感情,但现在到底是名义上未过门的侧妃,许月如大庭广众之下被发现出现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还抓获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这是在狠狠地打他这个当朝太子的脸。
“邓……”邓韧此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一个“邓”字抵在喉头,完全说不出话了。
老夫人面如土色。
邓夫人突然猛地哭号起来:“你姑姑不是让你待在正乐堂吗,你怎么会在这儿啊?逆子……”
这一声提醒了老夫人,晃过神来怒斥道:“孽障,你平日纨绔荒淫也就罢了,今日居然敢在你妹妹的及笄礼上与国公府婢女厮混!”
楚晚临闻言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满面怒容,瞪着邓韧。
邓韧也回过神来,连忙磕头:“太子殿下饶命,姑祖母,姑姑明察,侄儿……侄儿不知道今日是妹妹的及笄礼,喝了些酒,见那婢女美貌,才有了这等荒唐行径,侄儿知错了!”
若是说出屋内的人是许月如,那许家就不用在京城做人了。
而邓家,面临的结果可想而知。
邓韧纨绔荒淫,邓家钱庄生意极好,邓家的邓由官职虽小但家底丰厚,因此邓韧在一众贵公子中很是吃得开。
他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可他却不在乎。
而这个时候,这就成了他和邓家的保命符。
与婢女厮混,怎么着也就是被唾骂嫌弃,总比让邓氏满门丢了性命来得好。
邓氏此时的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了,明明把邓韧和许月如放在了后院,怎么会跑到前院来,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楚墨临面色如霜,上前一步与楚晚临并肩站在一起。
“你是邓家的嫡子邓韧?”
邓韧慌忙点头:“正是下臣。”
楚墨临的眸光满是冰霜,对侍卫冷声下令:“进去看看!”
老夫人上前一步拦住侍卫:“二殿下,家中出现如此丑闻已是令人脸面丧尽,若是里面的姑娘被拉出来示众,只怕一个好好的人也就要没了。这个侄孙向来好色,家中长辈从不加以管教,说起来到底是做长辈的失职。日后就让他纳这个女子为妾,今日便不要再追究了吧。”
楚墨临冷声道:“老夫人,我大齐律法,强迫女子行不轨之事者,斩,今日出现这样的事,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老夫人要罔顾大齐律法包庇他吗?”
“二殿下,里面只是一个国公府的家奴,当初侄孙便喜好美色,老身也说过,指给他做妾罢了!”老夫人再次拦住向前的侍卫。
楚墨临冷笑:“老夫人,今日这事情发生在太子殿下和本殿前来贺礼之时,本殿掌管大齐证道司,遇到这种事情不可能袖手旁观,总要查问清楚才是。”
老夫人看向楚墨临,眼中满是寒意。
其实到底是什么事情,在场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老夫人咬牙:“那二殿下便稍等片刻,殿下的侍卫终究是男子,老身派人将人带出来。”
楚墨临冷笑,刚要说话,老夫人便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地向后倒去。
邓氏趁机大喊:“府医!”
随后朝着刘姑姑使眼色。
就在这时,楚墨临的侍卫扶住老夫人,丹娘从楚娇身后站了出来,神情严肃地给老夫人把脉,
刘姑姑刚要离开人群,面前却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根身穿黑衣的女子,冷冷地看着她。
“没有二殿下发吩咐,谁都不准离开!”
丹娘把了脉,片刻后便起身恭敬地说:“太子殿下,二殿下,世子,大夫人,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喝口水就能醒过来了。”
楚晚临的面色此时少见地阴沉下来。
邓氏心中一咯噔,看向楚晚临和楚墨临。
二者神情如出一辙的冰冷。
邓氏看着丹娘,忽然明白过来,看向楚娇。
这次她终于不犯蠢了,看懂了楚娇眼中浓浓的嘲讽和铺天盖地的冷意。
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但一想到此时还被困在房中的许月如,又硬生生地清新过来,喉咙中涌上一丝腥甜。
怒骂道:“你是哪儿跑出来的庸医,来人,快去找府医。”
楚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夫人,丹娘怎么可能是庸医呢?要知道,我在冀州无数次被打得半死的时候,都是丹娘救了我。”
邓氏牙齿都在打颤,看着楚娇,恨不得将她现在就千刀万剐。
楚墨临冷冰冰地道:“冷霜,进去看看!”
方才拦在刘姑姑身前的黑衣姑娘利落地道了一声“是”,便转身飞身奔向那个侧房。
老夫人和邓氏的身体都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不多时,冷霜从房中走出,附在楚墨临耳边说了什么。
楚墨临的眼神霎时便冰冷下来,随后转头对着楚晚临耳语几句。
两位皇子冰冷的眼神在邓氏和老夫人身上打转。
楚晚临冷着脸道:“既然是府上的婢女,那便留给国公府自己解决吧。”
“贺礼已经送到,太子殿下和我们就不多留了,老夫人珍重身体。”楚墨临说道。
到这里,邓氏的身体才明显地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傅云归的眼神停留在楚娇身上,对着她浅浅一笑,随着楚晚临和楚墨临转身离开了。
现在这里不能再留外人了,相信娇娇自己也很想亲自动手解决她们。
不多时,前来贺礼的宾客也三三两两地找借口离开了。
赵岁烟和江璃夏瑾禾罗思静走到楚娇身前。
江璃低声道:“娇娇,可需要我留下来陪你?”
夏瑾禾点头:“对,你若是需要,尽管说就是。”
楚娇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说着,她的眼神对上赵岁烟担忧的眼神。
赵岁烟瞬间便明白了,拉着江璃道:“咱们走吧,这种事可掺和不得。”
楚娇目送她们离开,偌大的国公府随着宾客的离去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房内的许月如,现在脸上挂满了泪痕,呆滞地望着房梁。
她怎么会和邓韧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这里,外面居然是花园,可是她明明……
到这里,许月如一个激灵,现在她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想起这几日邓氏的反常,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痛苦地抱住头,无声地大哭,怎么会变成这样,昔日最最疼爱信任她的母亲,怎么会亲手把她推进这样的深渊。
她听着外面左一句婢女,右一句家奴,甚至想要立刻一死了之。
她的前途,她的美梦,她的自尊都在这一天被最亲近的人踩在脚底反复踩碎践踏,她原本是京城一颗最亮眼的明珠,却在这一天被踩进尘埃里,被践踏被侮辱。
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掐住,痛得她喘不过气。
在她迷迷糊糊醒来的那一刻,看见身边衣衫不整的邓韧,便吓得懵了圈。
在惨叫出声后,她是真的想要杀了邓韧的。
可是邓韧却偏偏又是官家子弟,一旦死亡证道司便会立即介入。
她强行忍下心中的杀意和涌上喉咙的腥甜,只盼着外面的人不要再在乎这件事。
可是,外面的人就像诚心和她作对一样,她不断地祈祷着不要有人再进来查看的时候,还是看见了证道司的人。
那一瞬间,她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母仪天下的梦还没开始便被无情地扼杀。
而这一切,居然都是来自于她的生母。
老夫人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便跳了起来,狠狠地甩了邓氏一巴掌:“孽畜,蠢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氏捂着脸,神情呆滞。
楚娇给江葵使了个眼色。
江葵会意,手底悄悄动作,手中一粒小石子飞快地弹出。
下一刻,老夫人便两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
邓氏不知所措地看着昏迷过去的老夫人,邓夫人早在冷霜进门的那一刻就晕过去了。
只剩远处瘫在地上的邓韧。
邓氏想起什么,也顾不上老夫人,快速地转身跑向侧房。
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只能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如儿!”
“滚!”话音刚落,房内就传出许月如歇斯底里的吼叫。
语气重的痛苦和愤怒让邓氏脊背一寒,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
邓氏突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道,紧接着她便又站了起来,转身,便对上楚娇泛着寒意的眸子。
邓氏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牙齿打着颤,说不出话来。
对着楚娇那双凤眸,她只觉得害怕和绝望。
江葵和司琴一左一右扶着她,到了庭院。
她看着楚娇满是讥诮的眸子,全身都在发抖。
楚娇靠近她,红唇轻启,柔声道:“卫国公夫人,邓家和许家不是喜欢易子吗,怎么样,易子的滋味如何?”
邓氏的脸这下便一下子白到了底,如果说之前她还心存侥幸,那么现在就是彻底绝望了。
她都知道,楚娇全都知道。
邓氏的眼里浮现出一丝哀求。
楚娇却不为所动,冷笑一声。
“亲手把亲生女儿推进深渊的滋味如何?”楚娇温柔地笑着。
这样明艳的笑意映在邓氏眼底却像是来自九层地狱的修罗,恐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