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由徐公子先选吧。”
孟岁桉对着他微微一笑,惹得他心神荡漾,岁桉果真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但他没有注意到,她在说这番话时,眼神却时不时向元郎奕那方瞟去。
元郎奕似乎也察觉到了,但他并不在意,就算取得最后的头筹,在他心里只是证明了自身的实力,至于这可笑的婚约,若是不是自己那还好,若是自己,到时自有办法解决。
“徐公子请吧,元某随后。”
徐知南微微颔首,在众人的惊愕的表情下,缓缓的走向了兵部左侍郎程迟洛的面前。
众人皆议论纷纷,一文官去和一武官打?还是和当朝武状元打?本以为会挑一个武力稍差的人战一战,倒也不失翰林院的面子,这下,恐怕会输的很惨啊……
“程兄,知南是否太不自量力了?”
“打便打,吾与你不熟,说这么多干什么?”
接下来他的一番话让众人又是一惊。
“知南……只想让程兄拿出全部的实力,仅此而已。”
“有意思,那也要看你配不配!”
脚震剑起,程迟洛没有给他一丝反应的机会,变换身形,向他刺去。剑直逼脑门众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飞身躲去,反手拔剑,抵挡攻势。
两人几乎同时挑剑,兵器碰撞之声在殿中缭绕不绝,徐知南汗流浃背,这人的武路竟如此的强,找不到任何破绽!程迟洛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快速无比,手腕灵活翻动,锋回路转,从下而破,剑锋直冲剑面,发出“叮”的声响。
程迟洛的剑已经刺向他的喉部,只离了几公分,而他的剑已经从剑柄处断裂,掉落于地面。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徐知南已经败下阵来。
众人一阵惊呼,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早已知晓,但从没想过如此之快,武状元果然是武状元。其余藩王诸侯则是在座席上一言不发。
他这才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本以为自身暗自习武,无一日懈怠,定于他武力不相上下,却还是小看了他,高看了自己。
“哼,回去再多练练吧,你没有资格和吾打,元郎奕倒还勉强能与我一战!”
“程兄的武功我领教了,确实是知南技不如人。”
徐知南抱拳而退,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经于孟岁桉身旁时头低的越发深了,估计她也觉得我不自量力吧。
御座上的顾衍终于开口,作为一个帝王,也需随时观察形式,双方若是僵持不下,岂不是让各国看笑话。
“两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擅长的领域不一,各有所长,足以证明我大梁人才充沛!”
“是啊,是啊……”
御座下的一众大臣应声附和,徐知南显然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撤到了一旁。
“程公子武艺不凡,岁桉心生佩服。若是有机会……”
“吾不和女人打。”
孟岁桉心中不悦,中原人怎么都如此……只会打断别人的话,哥哥的嫂子温良贤淑,这中原男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君子气度真可看不出来一丝,她随即又撇了元郎奕一眼。
“看够了吗?”
元郎奕目视前方,环抱于胸,心中对程迟洛的武功表示认可,果然是兵部的,不差,但那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争也没抢她什么,真是看的本将军不舒服。
孟岁桉知道是自己失礼,便没有与他争辩。浅浅的低下头,俏脸微红不再看向他。
“元将军,请吧。”程迟洛望向元郎奕,摆好了架势,主动向他约战。
元郎奕深知无法拒绝,施展轻功去到武器架,挑了一把称手的戟,与父亲送与他的当然比不上。但对付他,这就够了。
只觉背后有剑风袭来,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已闪避不开的了。
只听“叮”的一声,兵器相撞,火星四溅。这人怎么只会偷袭!双足变换,扫戟而去,不断的寻找着他的破绽。
程迟洛暗自运气,截、挑、架,不给他任何一丝机会。殿中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双方都没有任何破绽,武力不相上下,这两人究竟要打到何时……
元郎奕的戟由于重量颇重最是消耗体力,若是打上持久战对自身并无好处,若是速战速决过于困难,已感疲倦,只得另寻他法。
“元郎奕,战神就这点能耐?”
元郎奕未理会他的挑衅,藏戟纵身一跃到了上空。程迟洛也跟了上去。
要知道在空中对拼没有地面做依靠,破绽最是繁多。空中也无任何借力打力之物,一旦气竭力竭便只能任人宰割。
元郎奕眼中露出喜色,跟上来了么?戟顺势一劈,劈向了他的双足。程迟洛在空中来不及反应,紧握剑柄,向后空翻,总归是拦截掉了。
“搞偷袭?是君子就堂堂正正打一场!”程迟洛吃瘪,怒火中烧。
“跟你学的。”
元郎奕微微一笑,再度扫戟而去,左拳打于他的腰间,程迟洛不料对方有此招,撤身已是不及,再次举剑格挡,戟压带裹,“啪”的一声将长剑绞断。
众人在台下看得清楚,无不大惊失色。腰间巨痛袭来,不料已经气竭。
程迟洛直勾勾的跌落在地面,一口鲜血喷出。元郎奕持戟指向了他。
“你输了。”
程迟洛捂着胸口,血渍挂于嘴角。
“哼……吾不服气。”
“不服?不服便再打一次!”
“来便来!”
语罢,程迟洛持剑起身又想朝他劈去。
“两位爱卿,够了!都给朕住手!”
顾衍起身,行于殿中。
“元将军要更胜一筹,朕觉,无需再进行比试了,其余爱卿有何看法?”
众臣议论纷纷,看向了唯一还在场的殷思阳。他或许也觉十分尴尬,率先开口。
“臣愿意放弃,元将军武功颇高,臣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顾衍颔首,袖袍一挥殿中人都依次回到席间。
“宫宴已快结束,这乐便是不比了。孟女,你的夫婿已经挑出,择良日成婚吧。”
孟岁桉在原地愣了愣,又望向席间那人,他似乎很讨厌自己……
“圣上,臣女选徐知南,徐公子。”
所有人包括徐知南都不可置否的看向她眼中充满不解与惊愕,论母家实力,元郎奕比徐知南更加出类拔萃。作诗比武样样不输与他,这女子……真是捉摸不透啊。
徐知南暗暗自喜,本以为输掉武比已经丢尽了脸面,但她是喜欢自己的!
“臣愿意娶岁桉!”
“都给朕住嘴!元郎奕赢得了此次比试的头筹,孟女怎的又变卦?此事无需再议!传朕口谕,元郎奕拔得头筹,有勇有谋,为我边关驻守近十年,功劳颇高,封为骠骑将军,金印紫绶,位同三公,掌虎符一半,待钦天监算好吉日,成婚!”
卫晋随即起身,后背双手,走向殿中,一言一语尽是威胁。
“圣上,臣,两朝元老,兵马大将军,掌帅印,持虎符,或许众人不知这江山有一半都是我卫晋打下的吧,除开圣上的禁卫军,还有边关,呵呵,圣上此意何为啊?”
顾衍指尖发白捏于御座,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动了真怒。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元将军今日摘得头筹,又在我国边关驻守近十年,劳苦功高,此次回京,好事成双,作为一边关将军除了边关营手里却没有一丝兵权,会显的朕寒了一众将士的心!!哼,元将军也是我朝重臣,也应当取得一些兵权。”
傅炻起身,向御座那方抱拳而行:“圣上,臣也觉得元将军年岁颇小,经验没有卫元帅丰富,行军打仗也比不过卫元帅,臣认为他暂无力掌管虎符,圣上三思。”
朝臣附和:“圣上三思!”
顾衍手臂颤抖指着御座下的两人,傅炻和卫晋这两个同流合污的老狗!确实该整治一番!
“好啊……好,此事就先作罢,哼!朕无心情再用膳,各位自便!”
座下鸦雀无声,这是……?
不想在各附属国丢面子,这面子,还是丢了。
顾衍用着只有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一旁的总管说道:“命内务府送各藩王使臣出宫,今日亥时,传元郎奕,程苍,萧成山进宫!”
“喏。”
顾衍离开御座,座下王公贵族,藩王使臣都只能面面相觑。卫晋冷哼一声,回到席间,只留孟岁桉一人在殿中伫立。
“岁桉姐姐,快过来。”
顾清懿向她招手,其实舅舅能成岁桉姐姐的夫婿她还是十分欣喜。但他舅舅自回了席间之后,岁桉姐姐选了徐公子非但没说一句话,还将她一人丢在殿中……待会儿我就去母后处说说舅舅的不是!
孟岁桉听到有人呼唤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步跑去。
大皇子坐在席间皱着眉,深思熟虑。
四五皇子一言未发,相继离去。
“表兄和元将军的比武回味起来太让人惊心动魄了!我要去演武场了!”顾玄煜起身朝程迟洛的方向走去,想必又要拉着他的表兄教他武功了吧。
“六皇弟,三皇妹我先离席了。”
“清懿你与婶婶谈会儿,我去找舅舅!”顾玄司环顾四周才发现他已离去。
孟岁桉听到“婶婶”一词,瞬间羞红了脸,什么婶婶,他就是个无赖,脸臭,伪君子,小孩儿脾气。那副皮囊真是白瞎了。
这场闹剧随着众人的离席,也都落下帷幕。
卫晋趁乱也拉着左相傅炻走向一隐秘之处交谈,但无人注意到。
田径小路
“舅舅,等等我!”
元郎奕此刻心烦意乱,并未回头,他知道玄司又来找他了。
他停下脚步:“玄司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和舅舅一起走走……”
元郎奕没有回复,顾玄司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沉默不语。一前一后,寒风凛冽,顾玄司着急没拿外衫,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估计元郎奕常年习武,对于这细微的动作,也能捕捉到,脱下外衫,屈膝跪地,穿于他身。
“冷,也不知道给舅舅说。”
“舅舅……为何你如此讨厌婶婶?”
“玄司她不是你婶婶,不是她的原因,玄司不要再多问了。”
“是因为母后么?”
“不…不是,玄司回宫吧,舅舅准备出宫歇息了。”元郎奕轻抚他的头,转身离去。只留他一人在原地。
“皇兄——!”
顾清懿在远处瞧见了他,不停的向他招手,身旁还站着今日的选夫主角,孟岁桉。
“你们怎么来了?”
顾清懿拉着孟岁桉小跑过去:“宴会已经散了,我带岁桉姐姐出来逛逛,顺便找找你这个贪玩儿精。”
“清懿……在婶婶面前不能说我一些好话嘛……”顾玄司处着星星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少来!你什么样你皇妹我不清楚?这外衫不是你的吧。”顾清懿撅着嘴,指着这白袍外衫。
“确实不是,这是舅舅的,婶婶,给你了,帮我还给舅舅,我先去找母后了清懿,记得来啊~。”
顾玄司解下外衫塞进了孟岁桉的手中,立刻开溜。
还未等她们两人反应过来,他就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孟岁桉看着手里的外衫,心中复杂万分,回想起他在殿中的态度与最终的结果。
她在苗疆受人追捧,来到中原,猛然发现中原男子好似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模样。他对我有意还是无意呢……?
“岁桉姐姐,徐公子好么?”
“啊挺好的。”
“那岁桉姐姐真的喜欢徐公子吗?”
孟岁桉回想,对徐知南确实有一丝毫的好感,但是她从头到尾最在意的还是那对他爱答不理的人。
在苗疆,已经是天之骄女,在中原倒显得一文不值了。
“…………,应该喜欢吧。”
“那舅舅呢?”
“他那种讨厌鬼,谁爱喜欢谁喜欢!”
外衫从手中滑落掉于地面,染上了灰尘,本不想在弯腰再拾起,想到那一幅臭脸,真是心情不愉快一整天!
“哼!清懿谢谢你今日替我解围,快宫禁了,我必须出宫了。”
孟岁桉弯腰拾起,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心里依旧咒骂了一万次。一边朝宫门走去一边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那,岁桉姐姐,清懿先回去了,一路小心!”顾清懿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也朝着坤宁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