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后院，里屋外
“如歌，出来一下爹爹跟你有事说。”
李如歌听见了屋外李先河的声音，给哥儿盖好了被子，转身出了里屋。
“爹，有什么事吗？那秦叔说的约定是什么？”
李先河将那日之事一一讲与她听，她听了，怒意尽显:“爹！为何！我嫁给了萧成山还不够吗！！为什么…！！”
“如歌，爹不是那个意思，慎哥儿也是我李家长孙，萧家嫡子，爹这么做的原因，一是为了填补抓周时的亏空，二是为了哥儿，为了哥儿以后能有自己的私库，我们李府本就是商人世家，就算有一天在柳州消失也不足为奇…那秦家姐儿爹只想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孩童知什么，都是大人做决定罢了，如歌不开口，我不允，他们不会在一起的。”
李如歌听着这番话，心中掀起阵阵凉意，哥儿定不能与那秦家姐儿相处，更不能娶那姑娘，不然哥儿的身份就保不住了…会将是灭顶之灾啊……
“爹…那你答应我，绝不能让哥儿去娶那秦家姐儿……”
“如歌放心，爹也不愿让哥儿去娶那秦家姐儿，爹比你更爱慎哥儿，爹不会害他，我只想让我的长孙，健健康康长大，要进那仕途爹便全力支持他，就算不去，爹也让哥儿自由自在的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待到有心仪的姑娘，生下重孙。爹此生无憾。”
李先河低着头叹气，双手背在了身后，心里满是歉意。
“爹，我信你。”李如歌语毕，头也不回转身进了里屋。
李先河看着自家女儿离去的身影，心中的歉意又更深了一分，对于李如歌，李先河是愧疚的。
京城，萧府
一位戴着巧士冠，手拿拂尘，身着蟒袍，他是南帝的贴身太监，也是内务府总管。身后随行了几个侍卫。
“大理寺卿萧成山，传圣上口谕，即刻进宫，不得耽误。”
萧成山急忙从大厅走了出来，行了跪拜之礼。
“臣，接旨。”
“那咱家就回宫复命去了，萧大人请放快身段，可别让圣上等急了。”
“公公，这些是萧某的一点心意，望公公收下。”
萧成山拿着一鼓囊的银子，塞进了公公的怀中。
内务府总管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颇有份量，微微一笑:“萧大人这就见外了，那便不打扰萧大人了。”
挥了挥拂尘，正了正巧士冠，头也不回的上了府外的马车。
萧成山心里冷哼一声，就一个阉人，都能如此的趾高气昂。这皇宫，迂腐至极。
换好朝服，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皇宫，御书房
“圣上，萧成山萧大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传。”
“传，大理寺卿萧成山！”
萧成山迈着大步，走向御台，撂起袍身，跪拜。
“臣，参见圣上。”
“爱卿平身。”南帝顾衍正坐在御台上翻阅着奏折。
萧成山起身，看着这梁国皇帝，心里不禁赞叹。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抹额，身着明黄绣着沧龙的常服，皱着眉头，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威严。
南帝年已三六，却还是像当年被点了探花面圣之时的风采惹人。果真为真龙天子！
“爱卿，这大理寺卿的职务如何？”
萧成山听了这话，心头一惊，汗从额头流下。双手僵硬，难道…圣上要将他革职！！
“臣，罪该万死！未能做好大理寺卿这一职务，请圣上责罚！！”说着便跪了下去。
南帝顾衍将手中奏折放下，看着萧成山。笑骂道:“紧张什么？朕会吃人吗！起来！。”
萧成山战战兢兢的起身，听到这番话，心里瞬间就安心下来。
“朕有意将你的儿子提为我皇嫡子玄司的伴读。你是朕亲手点的探花郎，也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大理寺卿，丞相的儿子不可，楚王的世子不可，各大尚书的儿子已过年七也不可，只有爱卿朕才信的过。”
“臣！如此深得圣上信任！万死不辞！”说着又跪了下去。
“朕怎么见你老是在跪？起身，爱卿，现有几个儿子？”
萧成山虽不想提起那贱种，但圣上定是知道的，不可欺君罔上。影响景笙的仕途。
“回圣上，臣有二子，嫡子萧慎之刚过周岁，庶子萧景笙未满三岁。”
“二子如何？”
“嫡子萧慎之年纪尚小不知天赋，而庶子萧景笙未满三岁就能将大学的三纲领八条目之中的两条理解透彻。”
“哦？看来萧大人有个好儿子啊。平时教导不少吧？”
南帝顾衍这句话让萧成山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深知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故作镇定的回答道:“臣，平日下朝后会亲自教导孩子。先教庶子待嫡子大些便会一同教导。
“爱卿如此说，那选伴读之事暂且搁置一番如何？二子尚未开蒙，不知天赋，朕也要询问一番玄司的意见。”
“圣上英明！臣定会好好教导，成为六殿下的左膀右臂！”
“退下吧，朕乏了。”顾衍挥了挥手示意让萧成山离开。
萧成山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萧成山，你的两个儿子，最终都会成为朕的棋子，你也是朕的棋子罢了，为朕的儿玄司铺好路。朕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顾衍喃喃自语，又拿起了奏折翻阅着。
萧成山出了御书房，那威压才在心头逐渐消失，为何圣上要我的儿子当伴读？真的是没有适龄的孩子了吗？圣上究竟想着什么，他身为臣子不敢猜，不敢问。圣意难测，但这伴读定当是我儿景笙的。
皇宫，御花园
“皇兄，听说父皇要给你选伴读了。”
一个模样甚是可爱的孩子，小巧的鼻梁，粉嫩的嘴唇微微勾起。五官精致，瑞凤天成，正对着那在池边捉鱼捉的正起劲的男孩儿说道。
“伴读？我还没玩儿够呢！要什么伴读！”
男孩儿戴着冬冠身披裘，袖子挽起，不顾水凉天寒俯身探手一抓，空了，再抓，又空了。
“皇兄，再抓鱼的话父皇知道了又要罚你抄论语了。”
“烦死了，烦死了，那便不抓就是了，小妹，就你会说我，你看母后，母后从不念叨我的！”
池边抓鱼的男孩儿起了身，环抱双手，撅起个小嘴儿，显然是不服气。
“朕的两个孩儿在做什么啊？”
从身后传来那熟悉声音，那男孩儿听了心里一紧，赶紧在身上擦干水渍，完了，又要被罚了…
那念叨着男孩儿的孩子从秋千上跳了下去，转身就扑向那男子的怀中。
“父皇！！”
那男孩儿没时间再去整理衣冠了，也急忙过去请安。
“参见父皇。”
“懿儿乖，玄司也起来吧。玄司骑艺现如何啊？”
那男孩儿支支吾吾的说:“儿臣，儿臣每日都有练习！”
“哦？朕怎么听将军说玄司天天喂马玩儿去了？”
“父…父皇，儿臣知错，父皇责罚！”
“朕，这次不罚你，这贪玩儿的性子真的不知道像谁，去上书房吧，夫子也等了很久了。下学来朕的养心殿，朕有事与玄司讲。”
“儿臣遵旨。”男孩儿灰溜溜的赶紧跑了，生怕他的父皇改变主意又要罚他了。
男子微微叹口气，玄司怎么还是这么怕朕。
“懿儿去给母后请安了吗？”
“去了去了，还碰到二皇兄了。”顾清懿抬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父皇。
“玄芜？以后碰到他不用和父皇说知道么。”顾衍的手捏的很紧，神情满是厌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趁朕酒醉竟都爬上龙床来了！
“喏。”顾清懿不知道为什么父皇这么讨厌二皇兄，但是不想惹父皇生气，便应了下来。
“清懿父皇牵着你可好？”
“好啊好啊，父皇最好了！”
顾衍看着顾清懿这开心的样子，心中的疼爱又多了许多，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父皇问你，以后清懿想做什么啊？”
“父皇，儿臣…说了父皇会同意吗？”
“哦？说与父皇听听。”
“儿臣，儿臣想当军师……”
顾衍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蹲下身子与她同高，柔声问道:“清懿为何想当军师啊？”
“父皇…听夫子说，我们梁国一向是尊崇儒家之道，武力上不如那吴国兵强马壮，贸易不如那齐国线路发达，我们梁国虽然善文墨懂理事，但是如果战事开始了……如何……如何敌得过………”
顾清懿是获得南帝特典允许进入上书房与皇子们一同念书的公主，也是里面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若是皇子储君之位必然是她的。
“我儿…清懿……父皇甚是欣慰！若是皇子该多好……朕准了！！我大梁有如此公主，何愁？！哈哈哈哈，等清懿再大些去军营历练可好？”
“父皇儿臣不要去军营。”
“为何？”
“儿臣想去那边关，那儿才是最接近战事的地方。”
顾衍听了，握紧了顾清懿的小手，看着她，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朕准！来人，传朕口谕，命兵部左侍郎程迟洛每日下朝之后亲自教导永宁公主兵法！”
“谢父皇隆恩！”
皇宫，养心殿
“圣上，六皇子殿下在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吧。”南帝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等待着顾玄司走进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顾玄司刚下学就冲到了养心殿，生怕父皇说来迟了，又要罚。
“玄司起来吧。”
“谢父皇！”
南帝顾衍像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顾玄司以为他的父皇又要敲他脑袋了，手背在身后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顾衍看着他的这番小动作，瞪了他一眼，顾玄司心里砰砰直跳，脸上的肉都在打哆嗦，只能过去。
“来父皇身边坐下，父皇又不会吃了你。”
“父皇…我…儿臣，儿臣今日有好好听夫子讲课，夫子还夸儿臣聪慧呢……”
顾衍听到这颤颤巍巍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难道他就如此的害怕朕吗？
“玄司，父皇平日里对你是严格了些，你要知道你是皇后所出，只要不犯大错，父皇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你的那几个哥哥，谁不盯着朕的这个位置！父皇对你严格，是怕父皇以后仙去，玄司没有足够的力量跟你的那些哥哥们抗衡知道么？”
顾玄司看着他的父皇，一言不发，刚才的颤颤巍巍的声音已经消失，心里也已经平复，原来父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父皇……儿臣，本不想与那些哥哥们争…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但是为了小妹为了母后，为了我梁国江山安定，儿臣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顾衍摸着他的头，欣慰的笑了，他还小，朕会为他铺好路的。
“你的大哥玄筠是最年长的，年已十三，已经参政，颇于用心计，母家实力雄厚，深得老臣们的信任，朕暂时还没有给你的大哥封王，但也时日无多，你的二哥玄芜，他没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你的三哥玄煜，看似是最游手好闲的一个，城府也是最深的一个，多加提防。你的四哥玄焕，心胸狭隘，见风使舵，不成大器。你的五哥玄佑，他的母家卫帅手握兵权，威胁是最大的。朕会逐渐收了那卫晋的兵权。又或者……”
顾玄司认真的听着顾衍给他讲的每一句话，父皇对他说了这么多的东西，虽然听的懵懵懂懂，但肩上的责任貌似更重了。
“玄司的亲舅舅元郎奕正在边关驻守着，春节时便召回，玄司也见见吧，父皇有意将大理寺卿萧成山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给玄司当伴读可好？”
顾玄司完全没有在意后面那句话，只听到舅舅要回来了心里甚是激动。
“父皇！！舅舅！！舅舅要回来了吗！”
“玄司，朕的后面一句话还没有回答朕。”
听到父皇一下就变得格外严肃的语气，收了收性子认真的回答道:“儿臣的伴读自然是父皇决定！到时候父皇可召进宫来让儿臣都见见吗？”
“准，到时让他们进宫来比试一番吧，择优，若是哪一方输了，只要玄司喜欢父皇也将他定为你的伴读可好？”
顾衍轻抚顾玄司的脑袋，像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与自家儿子的商议。
“谢父皇隆恩！父皇…儿臣疑惑为何是那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家的儿子呢？”
“父皇问你大理寺卿这职位如何？”
顾衍见他没有出声回答，耐心的讲解着。
“大理寺卿虽是正三品，却是掌握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权利能与六部平起平坐，萧成山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能力也较为出众，他自是保皇党的一员。左相本是你三哥玄煜的外公，定是支持他的，各大尚书的儿子早已过了开蒙的年纪，你四哥玄烨，母家是吏部侍郎，虽有适龄的儿郎，终究还是站在你四哥那边的，至于楚王，是朕的弟弟，当年朕为皇太子之时便派人刺杀朕！念在先皇遗旨不可残杀兄弟，便放了他一马。只有萧成山，朕会重用他，他的儿子以后也会是玄司的左膀右臂知道么？”
“儿臣明白，父皇费心了！”
“玄司退下吧，父皇乏了，今日父皇对你说的可有记住？”
“儿臣必不敢忘。”
“去吧。”
“儿臣告退。”
元郎奕……这次回来，朕便给他升为骠骑将军，削了那卫晋的兵权，这么多年………猖狂也猖狂够了。
萧府，东厢房
宋卿妤靠在萧成山的怀中，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时不时轻哼一声，时不时撩动他的耳旁碎发，萧成山自认定力如山，但在宋卿妤的面前，尽是浮云。
“卿妤，为夫有一个好消息，想知道吗？”
“妾想知道，夫君快告诉妾嘛…”
萧成山被这撒娇的话儿撩拨的心神荡漾，语气更加柔和:“卿妤可知道今儿早内务府总管传旨让为夫进宫所谓何事？”
“妾不知道嘛…夫君别卖关子了……”
“圣上的嫡子，六殿下要选伴读了，而伴读便是我家儿郎！卿妤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圣上极为宠爱皇嫡子，只要不犯大错，虽未立储，但有了这伴读的位置，将来一旦皇嫡子即位，我萧家……”
萧成山还没说完，就被宋卿妤打断:“夫君所说可是真？！那伴读可是我儿景笙？”
萧成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看着萧成山这副模样，宋卿妤从他怀中起身，带着担忧:“难道是那小贱种？萧慎之？”
萧成山又摇了摇头，说道:“既不是景笙，也不是萧慎之，圣上的意思，待二子都开蒙时，再从中选定。”
“景笙…有几成能当那伴读……景笙虽是名义上的庶子……但萧慎之可是名义上的嫡子！圣上会不会因为出身之别，而不选我儿………。”
萧成山沉默了，皇室中对出身尤其看重，景笙又是庶子，圣上虽说待二子都开蒙再做决定，怎么看来都是萧慎之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卿妤莫急！笙哥儿本身就十分聪慧，为夫再多抽时间教导，萧慎之本比我家哥儿就小上两岁！学东西定是没有笙哥儿快的，到时笙哥儿七岁了，萧慎之五岁，五岁怎敌得过七岁？六殿下五岁开蒙，也就是明年，到时定会先让笙哥儿伴读，笙哥儿明年四岁，萧慎之两岁，按梁国律法至少三岁才可，一年时间足够让哥儿和殿下打好关系，萧慎之商人之子商人之孙，毫无机会。”
宋卿妤听了这番话，不语，心里担忧还是不减，总觉得笙哥儿会敌不过他口中被他百般看低的那商人之子……
“可……夫君………。”
“卿妤！相信为夫可好？为夫定想尽办法为笙哥儿争到那名额！”
宋卿妤沉默不语，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家夫君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