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清与韦无冕二人在秦香楼饱餐一顿后,果真去了那家“归去来”客栈。
两人安顿好后,去了附近医馆,一个瞧脚一个看肩。
正如那臭猴子的主人所说,她脚上的蛇毒与韦无冕肩上的伤确实并无大碍,宋真清又将昨日得来的瓷瓶拿与医馆的大夫看了看,大夫却道,瓷瓶里的药是疗伤圣药,尤其对蛇毒十分有效。
宋真清不免收了几分怒气,好吧,看在主人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她就暂且放过那臭猴子。
在客栈安心修养了两日,她与韦无冕的伤势好了许多。
这日午后,宋真清活动着脚踝,在客栈房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暗暗心动,来了南安城怎么也得好好逛逛,才不枉她千里迢迢的从云岭山而来。
心动不如行动。
半个时辰后,宋真清与韦无冕二人就出现在了大街上。
“哎哎,快来,这个好吃,”宋真清招呼韦无冕,片刻后,她嘴中塞满了果子,韦无冕忙不迭在后面付钱。
“快来,快来,这个也好吃……”
不一会,宋真清舔着糖葫芦上的糖霜,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而韦无冕正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举着伞为她遮挡太阳。
两人兴致颇高,不,确切的说,只宋真清一人觉得这街上的一切都很新鲜,她就像刘姥姥刚进大观园一般,哪哪都觉得好玩。
“韦无冕,你说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宋真清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拿着一只像似海螺的穿着蝴蝶穗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做号角用的?”
她放在嘴边尝试着吹了吹,“呜呜,”海螺发出一声呜咽,嘿,还真能吹响。
“韦无冕?”宋真清想说,咱们应该买两个,以后用来互相联络,可一回头,地上落着一柄纸伞,哪里还有韦无冕的身影,“人呢?”
明明刚才还在她后面的?
宋真清四处张望,拥挤的人潮,来来往往,她去哪寻韦无冕?
“给你。”
忽然一个不知从哪里窜来的小乞丐撞了她个趔趄,宋真清忙扶了那小鬼一把,却被那蓬头垢面的小鬼抢去了糖葫芦,小鬼还冲她扮了个鬼脸,随后朝她扔来了一样东西。
她气的跳脚,却也只得看着小乞丐的身影越来越远,总不能追上去将糖葫芦抢回来吧?
低头一扫,见刚刚落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一颗石子,只是那石子上还绑了一张纸条。
蹙起眉头,宋真清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秦香楼。”
她情知这纸条是个诱饵,不知那人骗她过去做什么,但左右瞧不见韦无冕的身影,她唯恐韦无冕出事,只得一咬牙,匆匆前往秦香楼。
就这样扔下韦无冕不管,太不讲义气了。
且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看看情况再说,何况秦香楼还是人满为患的大酒楼。
因前两天与韦无冕刚在秦香楼挥霍了一回,宋真清刚进秦香楼,便见秦香楼的小二殷勤的迎了过来。
“客官这边请,”小二的笑容恰到好处,让宋真清顿时感觉自己真是贵客一般。
能在秦香楼这种地方做小二的,自然有几分眼色,岂会仅凭外貌识人?
宋真清打量了一眼大堂,哪里有韦无冕的影子,她寻思着楼下嘈杂,若是有人引她前来,恐怕也会去往二楼,她正想抬脚上楼,却耳尖的听到身边一桌吃酒客人的交谈。
“嘘,你还不知道吧,晏家二夫人,嗝……死了?”
其中一人打了个酒嗝后语出惊人。
“什么,晏家二夫人死了?”同伴明显不信。
“可不嘛,你还没听说吧,就,就今日午后,被人发现死在了,嗝,隔壁的晏家布庄里。”
先前说话的人许是吃酒吃多了,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晏家布庄?”同伴信了几分。
“正是。”吃了酒的人重重点了点头。
同伴不几句就接受了这个消息,忽而长叹一声道:“你说晏家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如今这晏家二夫人也死了,晏家真是……哎,造孽啊。”
先前吃酒的人又饮下一杯酒,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说,晏家二夫人是被人,嗯,那个死的。”
这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宋真清知道说话的人并未喝多,但还是在心里叱了一声酒鬼。
“哪个……死的?”同伴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似想到了什么,低呼一声:“是谁?抓住了吗?”
声音中夹杂着莫名的兴奋,宋真清哂笑一声,正要抬脚上楼,又听那酒鬼道:“抓住了,听说还是在秦香楼抓住的,咱知府大人带人来时,那人就在二楼呼呼大睡。”
“不会吧,杀了人还能睡得着,不会是个傻的吧?”同伴也问出了宋真清想说的话。
“就是个傻子,”酒鬼得意的晃着自己杯中的酒,看着对面求知若渴的同伴,一饮而尽杯中酒,“六尺大汉,还尽说傻话,一直叫唤自家大哥,不过呢,那傻子倒是有几分力气,咱们知府大人手下捕快的本事你也知道的,就那,五六个人一起上才拿下那傻子。”
“莫非那傻子有功夫?”
“可不是,我亲眼所见,要不是李捕头一脚踹在他的小腿骨上,还未必拿得下他呢。”
宋真清初听这话并未在意,但此时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二人嘴中所说的那傻子她怎听着有些耳熟呢?
只是如今也不待她细思,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韦无冕。
秦香楼二楼栏杆前,正有一人朝她挥手,声音中有几分急切,“清清,清清。”
宋真清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来,但一想到刚刚听到的事,想必与韦无冕突然不见有关,遂不耽搁,三两步上了楼,见到韦无冕,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跑去哪了,害我好找?”
韦无冕讪讪的,讨好的笑道:“清清莫气。”
“我不气,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走了,谁管你去哪里?”
宋真清没好气道。
韦无冕一听这话,忙摆手急道:“不,不,没下次了,清清,清清,我再不会了。”
宋真清见他脸色苍白,心软了几分,白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会来这里?”
韦无冕张嘴欲答,就听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是我带他来的。”
在他们身后,有一间包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宋真清一看那人,忙将韦无冕护在了身后,喝问道:“你怎么在这?”
那人冷眼瞧着宋真清老母鸡一般的架势,又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我刚说过是我带他来的。”
“呃,”宋真清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几分,不怪她紧张,谁让出现在她背后的人是阿大呢。
她可没忘记韦无冕肩上的伤是拜谁所赐。
“进来说。”
阿大闪身进了屋。
宋真清回头看了韦无冕一眼,“怎么回事?”
“阿二兄弟被抓了。”
韦无冕左右看了两眼,做贼似的在宋真清耳边小小声道。
宋真清方才已听人说了一嘴,再听韦无冕如此说,便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时间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扯了韦无冕跟在阿大身后进了屋。
“阿二怎会被抓了?”
宋真清问阿大。
阿大摇头,面上多了几分忧色,也不像方才那般冷漠了,“我出去买东西,嘱他在客栈好生呆着,谁知他偷摸着跑了出来,还跑到了秦香楼,我四处找他,后来听说有人被知府大人从秦香楼抓进了大牢,一打听,才知道是阿二。”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救阿二?”
宋真清讥道,真是的,带人出门也能将人给看丢。
阿二的脾性,似孩子般单纯,想起在岭南县大牢所见,宋真清心头纠起几分不安,也不知阿二在牢里会不会害怕。
宋真清心里焦躁,此时又听阿大道:“你们帮我将阿二救出来。”
本来不用阿大说,宋真清也会想尽办法去救阿二,因为她根本不信阿二会杀人,但此时一听阿大理所当然毫不客气的语气,不由气笑了,“阿二是你弟弟,凭什么让我们去救?”
接着又道:“所以你绑了韦无冕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你?”
阿大不语,而宋真清既烦躁又生气,直觉嗓子冒烟,一屁股坐在了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喝完,才又冷哼道:“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她可还记得阿大伤了韦无冕,又从她这里拿走了五百两银子的事。
救阿二一事定然是要做的,可她也不想轻易答应阿大。
阿大皱眉,想起他收到的字条,说是若想救阿二,必须韦无冕帮忙才行,所以他才依字条所说将韦无冕给带到了秦香楼,他并不知那给他送纸条的是谁,但只要能救阿二,让他做什么都行。
且他知道韦无冕是京城韦家子弟,想必韦无冕的身份在南安城是有些分量的。
可韦无冕呢,从来到秦香楼,三句话不离清清,一提起他的身份,就顾左右而言它,反正就是一句话,他肯定想救阿二,只是没清清帮忙不行。
阿大正无计可施,谁知宋真清自己却找了来。
定然是那送纸条给他的人也送了纸条给宋真清。
阿大如今别无他法,不是他不想去大牢里救阿二,只是他打听过,那宁知府手下的李捕头身手厉害,绝不输他,且那死了人的晏家是南安城鼎鼎有名的富户,所以,仅凭他一人是不可能从大牢里将阿二毫发无伤救出来,且还能安然离开这南安城的。
他不是没想过阿二是不是被人设计的,但思来想去,他与阿二一穷二白,又是刚下山,阿二也无可让人觊觎的,若说有人设计韦无冕,他还信。
也不知阿二在牢里有没有挨打,救人还是越快越好。
所以病急乱投医,无计可施下,如今他只得将希望放在了宋真清身上。
想到这,他一咬牙,豁然起身,单膝跪在了宋真清面前:“只要你能帮我救出阿二,往后阿大愿为清清姑娘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咳,咳……”
这是啥情节?
宋真清被一口茶呛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指着阿大抖抖索索,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哪里想让人肝脑涂地了?她不过是想让阿大说几句软话,对刺伤韦无冕之事道个歉,别总是那般冷言嘲语的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