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隐隐在发作。
眼前串起淡淡的重影。
而眼前人的声音在步步逼紧。
恍惚间公交车的影子和当年的意外重叠。
“快啊……”
“我数到三, 你就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人动手了哟。你如果下不定决心的话,我帮你推荐推荐?”
“这边这位小姐是第一个举手的。”
“哦呀,这位先生看起来对新一君充满怨气啊。”
“还有这位……”
喋喋不休的声音之中,公交车里的气氛更加肃穆。
新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举高了枪支。
在井下放大的笑容中, 他对着脚底打了一枪。
他没有被井下的话诱导:“……开了枪, 我这场游戏才是输了。”
虽然药物已经开始起到作用,但他的神经并没有因此麻痹, 反而越来越冷静了。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井下的话:“正常的游戏里, 不会出现伤亡。”
他随手把空了的枪递给了工藤优作。
因为枪支没有了子弹, 所以井下也没有在意新一的举动, 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新一。
“你开枪很熟练嘛。”
他舔了舔嘴角, 就像是黑暗中发现猎物的野兽, 眼睛在微微泛着绿光。
“有意思,这可真有意思。”
他嘿嘿地笑起来,朝着新一伸出了手。
“恭喜,你又赌赢了, 所以, 你可以让另外的三个人下去了。”
其他人吞咽口水看着新一。
他们不敢担保新一这次会不会放他们下去。
毕竟他们可是在危急关头做出了抛弃新一的举动, 要是换了他们处在了新一原来的位置上,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自己的。
所以……
新一会怎么做?
新一的嘴唇张了张。
井下不意外新一又选择了除自己和除自己的父母之外的三个人下去。
那么……
车子在隧洞里停下,其余的三人几乎是抢着离开了公交车。
车门关上。
车子继续地向前行驶。
车子上只剩下工藤一家和井下, 以及一台忠实地记录着新一一切神态的摄像头。
“哦, 真是没想到啊。”
“最后没想到是你这一家子和我待在同一块空间里了, 这下子我要是按下引爆器和你们同归于尽, 也不算是误伤了吧。”
“……哈哈, 开玩笑的。”
井下异常和气地拍了拍新一的肩膀:“那么, 现在是最后一轮游戏。”
“告诉我, 你杀过人吗?”
新一怔了一下。
他讥讽地扬起嘴角,没有第一时间正面回答井下的问题。
他反问道:“你说呢?”
井下还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或许对你这样天真善良无忧无虑的大少爷来说,我这个问题就像是白痴问题一样吧。”
新一看着井下并不说话。
“不过,老实说,其实我也没有杀过人。”
井下眯起眼睛,他摸着下巴,忽然啧了一声,开始了自白:“我本来也是一个好人的,只是高中时就惹了不良集团,帮着他们卖药,直到我娶了我爱着的妻子,我有了放弃的念头,但是那些恶狼没要我的命,只是给我也注射了毒品;然后我的妻子也被他们抓住,他们让我的妻子在我们两个之中二选一,但是我的妻子选了自己——她就被他们杀了,接着我带着女儿活了下来,并把我对妻子的由爱生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我又娶了一个爱我的女人避免重蹈覆辙,她爱我甚至爱到不能容忍我的女儿,所以她失手杀了她,是我把小星的尸体埋好的。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继续轻轻松松地相处下去,直到你的到来,我没了一切,包括了原本安稳的生活和我听话乖巧的妻子。”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新一。
第一轮游戏他给新一注射的是高浓度的甚至是致死量的海/洛/因,那足够毁了新一的身体,也意味着他被毁的人生。
第二轮游戏中他让新一杀人,但那些乘客一个个都上当了,新一却没有上当,这让井下感到可惜,但如果新一真的选择杀人,那也只会让井下感到无趣,因为他的威胁就没有了任何意义,那样子他会直接按下引爆器。好在新一通过了试炼。
那么第三轮游戏,按照这个逻辑来说,也很简单了。井下的人生在之后还有两个转折点,但相对于小星的去世,井下显然更在意自己像是野狗一样地胡乱逃窜,所以,他希望第三场游戏达到新一身败名裂的效果。
但是,怎么做?
怎么让一个被害者成为犯人?
很简单的做法。
“我跟踪这辆车、绑架这辆车吸引大阪警署的注意的时候,我的伙伴已经在一座医院里安装好了炸药,而那所医院的引爆方式——”
“是这个。”
井下拉开了自己的外套。
他的胸膛露出来,里面是贴合于心脏的电线与圆片。
井下用着轻快的语气说道:“我的伙伴监听着我的心率声音,一旦我的心跳终止,他就会拆除并且废弃掉那边的炸药,而一旦这辆车子在这个市区内绕行第五圈重返那个隧道的时候,我的心率还没有停止,炸弹就会引爆。”
他脸上仿佛写着“既然要死,就玩一把大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杀了我,这样你们一家和医院的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
“第二,放了我,医院会炸,而你们一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好选的选择。”
“哦,事前声明一句,这可不是第三次游戏环节开始前的测试。”
井下哼着歌找了新一身边的位置坐下来,他的声音充满了诱骗的味道:“很划算的买卖吧,杀了我,一劳永逸,那些警察们也不可能怪罪你什么,而要是你不动手的话,所有人都得死——”
“但是我杀了人。”新一说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井下笑道,“反正你不用付任何的责任,这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吗。”
新一陷入了沉默。
而井下左顾右盼起来,哎呀地叫出声:“不过我刚才把子弹打完了哎,现在地上有摩托车头盔、你爸爸那里还有□□,只能用这些……”
“一下一下把我砸死之类的?”
他哼哧哼哧地又笑了起来。
“我简直迫不及待看到我的鲜血溅射到你脸上的画面了!”
他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也准备把新一逼成疯子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