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阵阵脚步声,混杂着酒店住客因为停电不满的抱怨声。
酒店人员不停地道着歉。
许清端只听见男人低沉的声线,温和又沉稳,带了淡淡仿若安抚的意味,将她惊慌失措的心抚平了几分。
下一秒,又红着脸把自己下意识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能隐约感受到他高深莫测的视线,平静,却又难以忽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扣住她的手收了回去,男人嗓音很淡:“见一位朋友。”
那又……
为什么敲她的门?
心里这句话没能问出口,寒风从敞开的门吹了进来,胸前跟着一冷,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许清端身子倏地僵住,手掌下意识的往胸口处覆盖。然而,除了自己裸露肌肤,以及微微起伏的柔软,并没有触及一丁点的遮蔽物。
刚才那一番拉扯,本就松垮的浴袍,系带松散,领口直接敞开了。
大晚上的,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浴袍里自然是真空。
呆住几秒钟,许清端脸烫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急忙捂住胸口站起身,又因为周围太黑没能注意到旁边的鞋柜,腿不小心重重地撞了上去。
撞得猝不及防,许清端闷哼了一声,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顺势就坐在了鞋柜上,一只手捂着被撞的膝盖,另一只手还不忘紧紧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以防散开再次走光。
男人仍旧是单膝蹲在原地的姿势,离她很近。循着这道不小的动静,蹙眉,视线朝她移了过去。
因为漆黑的环境,无法看清她此时的样子,更不知道她突然惊慌的原因。
“伤到了?”
许清端疼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故作镇定的道:“我没事。”
前面的女人坐在只有他小腿高的鞋柜上,黑夜中,他若是站起身容易给她压迫感,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
刚亮屏,女人像是要炸了毛一样的嗓音惊慌道:“别开灯!”
宋西忱动作顿住,抬头。
许清端咬唇,委婉道:“我……我现在不是很方便。”
女人温软的嗓音透着羞涩,以及很明显的难为情,来自她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这时候莫名的开始变得浓烈……
他迟钝的反应了过来,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抱歉。”
许清端没吭声,连忙拢好领口,又将自己腰间松开的系带系紧。
忽略外面的吵嚷声,此时屋子里只有整理衣服的窸窣声。直到这点小动静消弭,男人才出声:“伤到哪了?”
“…膝盖。”
“能走路吗?”
许清端小声说:“现在不怎么疼了,应该可以。”
“手。”
“…什么?”
“放上来。”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许清端脸颊渐渐蔓延起热度,视线往前看,能隐约感觉到他伸在半空中的一只手。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温软的手落入掌中,宋西忱手指收拢,这才站起身,试图让她借力起身,握着她的手不免又收紧了几分。
“唔……”
这一声痛呼猝不及防,难耐又痛苦,透着几分女人独有的娇软。
宋西忱眸色微沉:“嗯?”
许清端试图把手收回来,这次眼泪真的没忍住落了下来,感觉自己这几天诸事不利,总要受点小伤。
“是手疼。”
前几天手被蹭破,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也还是出了血,加上她处理不当有点点发炎,现在被他直接上手这么紧紧的握住,疼得她只想飙眼泪。
他立马松开手,沉着声音问:“手也伤到了?”
许清端解释:“旧伤。”
宋西忱嗯了一声,嗓音没什么起伏:“我让你朋友过来。”
“你…见到明宜了?”
“嗯。”
“……”
周遭静了几秒。
“许小姐。”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朝前走了一步。
察觉到他的动静,许清端心跳渐渐变得不平稳。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萦绕在他周身成熟稳重的男性气息,莫名的让她有那么一点点都小慌张。
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原本居高临下的男人忽然在她身前单膝蹲下了身,让两人的视线能够大概持平,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在黑暗中递到了她面前。
“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
“婚戒。”
许清端怔愕:“你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嗯。”
“可是天这么黑,我也看不清。”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戒指盒搁在了她身侧:“有空看看,两个款式,有什么想法打我电话。”
“…好。”
男人站了起来,不再说话,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响了起来,很快,房间的门就被带上,许清端这才伸手往身侧的位置摸索了一下,将丝绒的戒指盒收进手中,打开盒子,手指往里碰了碰。
确实是两枚钻戒,冰冰凉凉的触感,钻戒上镶嵌着不小的钻石。两枚戒指,钻石的大小都差不多,不过有一枚似乎碎钻点缀较多,主钻也较为的小。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外响起“滴”的一声。察觉到动静,因为刚才的事情,许清端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门被推开,率先照进来的是一束光。沈明宜站在门口,手机亮着灯,很快就看见了坐在门侧的许清端。
“清端?”
“……”竟然忘了沈明宜有房卡。
许清端一脸幽怨的看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沈明宜干咳一声:“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我看见我一位朋友被人欺负,所以就过去帮下忙。”
“对了,”沈明宜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讨好道:“你未婚夫跟我说你撞到腿了,所以我还去买了点药。你感觉怎么样?我扶你回卧室?”
许清端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知道酒店为什么停电吗?”
沈明宜:“或许是因为我那朋友。”
“你朋友怎么了?”
“她前男友发疯,梁牧白和你未婚夫应该认识那男人,现在正在和他交涉。应该快来电了……”
“了”字刚落下,灯就亮了。
两人被灯光刺激得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眼睛,等适应了会儿,许清端才睁开双眼,接过沈明宜手里的袋子站起身。
“来电就好,那我先去睡了。”
膝盖还有点疼,但确实不妨碍走路,灯光一亮,许清端看到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正要过去捡,沈明宜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把手机捡了起来。
看她一身浴袍诱惑的样子,一个想法浮上脑海,声音变得暧昧起来:“宋西忱知道你腿受伤……你俩刚刚不会是黑灯瞎火的,独处一室吧?”
许清端耳尖微烫,拿过手机:“你想象力真丰富。”
说着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卧室走,这才发现上面除了一条沈明宜说自己去帮个朋友的消息,还有来自宋西忱的短信,是问她方不方便开门说件事。
难怪他刚才进门,没有一开始就出声,原来是以为她是看了短信才开的门。可她以为门外的是沈明宜。
沈明宜追了上来,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想回答。”
…
两人商量了一晚上,终于合计出一个完美的诓骗计划。
虽然无法保证沈明宜不会被骂成狗,起码能让她不被立时立刻丢出国,留给她一点陈述理由和人生计划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两人打算按照计划各自回家,才刚打开房间门,就见门口杵着两排黑衣保镖,整齐划一。
沈明宜:“……”
许清端:“……”
沈明宜笑笑,颇为尴尬的朝几人挥了挥手:“嗨!”
为首的保镖先朝许清端颔了颔首,这才看向沈明宜,温和的笑了笑:“小姐,沈董和夫人在家等您。”
沈明宜没想到自己回国千小心万小心,每次出门都包裹得跟坨猪似的,伪装如此完美,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计划泡汤了……
沈明宜自然就被带走了。
就剩下许清端一个人,于是她打车也刚要回家,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她面前停下,驾驶位的门随即打开,身形高大瘦削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面庞和蔼可亲。
“许小姐早上好,我们少爷让我送您回家,您叫我聿柏就好。”
许清端:“…宋先生?”
聿柏点头:“是的。”
许清端朝他颔了颔首,说:“那麻烦您了。”
聿柏笑了笑:“许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的。”
聿柏打开后座的车门,许清端坐上车,车门关上,车子很快发动。
许家别墅离酒店有点远,加上堵车,大概一个小时才抵达。
回到家,除了几位佣人,并没有见到邢宛。而许亭工作向来忙,早出晚归,这个点没见到人很正常。
但没见到邢宛,许清端还挺惊讶,她都做好了因为音乐会名次不理想,加上昨晚没回家而被她臭骂一顿的准备,结果家里除了佣人就还是……佣人。
问了佣人一嘴,这才知道原因。
昨日下午,邢宛和许亭吵了一架,应该说是邢宛单方面和许亭吵,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许亭仍旧照常上班,应该是还不知道她回家的事情。
站在偌大的客厅,许清端忽然有点茫然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最后索性就回房睡觉了。
实习公司已经请假,学校也没课,更没有什么比赛,除了好好睡一觉,她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可干。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被佣人的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大小姐,您婚纱到了。”
婚纱?
许清端迷糊的从床上爬起来,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清醒,开门一看,就见三位女佣小心翼翼地扶着婚纱,身后还跟着两位佣人,手上托着几个精致的盒子。
见她开门,佣人们才将这件千金难买的婚纱挪了进去。
佣人将婚纱和盒子放置好,朝许清端恭敬的颔了颔首,解释道:“大小姐,这件婚纱是宋家那边亲自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早些年就珍藏的,这次特意按照您的尺寸修改了一番,希望您喜欢,若有哪里不满意,也还可以修改。”
许清端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右手抱着左手臂,眉眼微抬,看向放置在她落地窗前,镶着不少细钻的婚纱。
洁白昳丽如梦幻般,层层叠叠的轻纱流畅的往下覆盖,腰身的位置收拢,长长的拖尾占了格外大的面积。
周身闪着细碎的光芒,星星点点十分耀眼,与放在她床尾上,盒子里晶莹剔透的项链耳坠交相辉映。
许清端:“嗯,我看看。”
佣人这才退了出去。
卧室的门关上,许清端从包里翻找出黑丝绒的戒指盒,将里面其中一枚钻石较小的钻戒取了出来。
阳光从落地窗倾斜了进来,散落在她手里的戒指上,熠熠生辉。
原本她也不觉得这枚钻戒有多特别,此时看到这件婚纱,忽然觉得,这钻戒莫名的变得独特珍贵起来。
这么一想,许清端拿出手机给手里的钻戒拍了张照,发给宋西忱。
又编辑了一段字过去。两人已经加上了微信,不再是电话短信。
【清端】:宋先生,就这个吧。
那端的人很快回复:【好。】
【清端】:剩下的那枚钻戒我怎么还给你?
【宋西忱】:不用。
【清端】:这太贵重了。
怎么好意思收他两枚戒指呢,更何况这枚戒指一看就不是市面上销售的款式,也不像是哪家品牌订制的风格。
反而更像是同她卧室里的那件婚纱一样,专门用来收藏的非卖珍品。
【宋西忱】:两枚戒指,无妨。
许清端:“……”
可能是她这几年太穷了,已经忘了某些有钱人的奢侈程度。
确实,两枚戒指而已。
就是一两个亿,对宋氏来说也应该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