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一瞧, 是宁霜,连忙兴奋的喊:“宁大哥,你来了!”
宁霜一来, 白夏就醒悟了。
银湘嘴上说给他吸功, 但是刚才还说了个做炉鼎的条件,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银湘一路挟持他,处处拿捏他,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危险, 还擅长骗人。
扮做个姑娘模样把他骗得晕头转向,让他像个傻瓜一样乖乖坐好, 这个家伙当时心里一定把他笑出天际!
父亲说白送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 他现在没那么晕乎,因此很快就做了判断。
还是宁霜好, 傻乎乎的,还不知道他是谁,吸起来毫无压力。
最重要的是在他身边特别舒服,他体质极阴,小时候特别爱生病, 所以白问天才总是抓他去晒太阳,如今在宁霜身边就算不晒太阳身体也很好。
银湘一听, ‘宁大哥’?叫得可甜了。
人还在他怀里,看见宁霜就两眼发光, 那劲儿可厉害,在他怀里贴了贴,已经朝着宁霜的方向倾斜, 仿佛从他怀里出来就能和宁霜抱上了似的。
可真没良心。
刚才还心心念念的要吸他的功力, 如今野男人一来, 又判了变。
就冲着他喊人这甜劲,他必须把人哄着骗着喊百十句“湘哥哥”。
不过现在。
先得对付宁霜这个伪君子。
武林高手榜排行第七,已经是江湖顶流高手,银湘虽比之高两个名次,可是高手间对决瞬息万变,稍微不小心就能死在宁霜剑下。
银湘把白夏放在一旁,专心致志和宁霜对打起来。
他身上的银环乃是排得上号的武器,那银铃一响,正对着宁霜的剑气,一瞬间交手上百回合,两人身上的内力碰撞间破庙能瞬间崩塌。
好在,都顾及了白夏,交手时便到了外面的平地打。
白夏站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他对武学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排行榜第五和第七的绝顶高手生死相博,精彩绝伦他能看得如痴如醉。
银湘终究是更高一筹,宁霜已经被他的内力震伤,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但宁霜顽强不屈,即使是已经受了内伤依旧是与银霜缠斗不止。
银霜并不擅长持久战斗,也不适合近战,他的内力消耗得极快,宁霜心智坚定,他的银铃幻音无法动其分毫,若是长久打下去,内力会被耗尽。
宁霜几番被打倒在地,已经吐了好几口血。
没想到又是站了起来。
银湘暗暗骂了一句脏话,这一次几乎用了身上大半的内力震开了十几丈远,他无心将宁霜杀了,怕白夏会有什么变故,见宁霜一退,连忙去虏白夏。
白夏正看得兴起,没想到银湘突然来抓他,他连忙往外躲开。
银湘就算是被消耗了内力,速度也是极快的,三两步就把白夏搂在怀里,喘着粗气和白夏说,“跑什么跑?哥哥带着你回合欢宗,任由你吸功力,你现在乖乖的听话,别惹我生气。”
白夏一听,更不愿意了。
他身上到底是有些功夫,银湘没有按住他丹田,他一点也不怕,他挣扎得厉害,掌心的内力往银湘胸口重重一拍,把银湘震退了三四步。
和宁霜对打没有受一点伤,如今没有防备怀里的小蠢猫,竟是被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一掌打得吐血。
银湘一张脸俊美妖冶,一双眼睛盯着白夏,像是夜里吃人的妖魔,白夏连忙后退几步,这时被打到的宁霜正好赶过来,快速的把白夏护在了身后。
正是此时,合欢宗的紧急信号突然响起,
银湘擦了一抹嘴角的鲜血,盯着白夏像是要吃了他般,“很好、很好宝贝儿~今日你湘哥哥有事在身,就放过你,别躲啊别怕,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很快。”
银湘说完,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银湘一走,宁霜便实在支撑不住,猛然吐了大口血,踉跄退了两步,单膝跪倒在地,那柄霜叶剑深深的插在地上做支撑。
白夏怕他就此死了,连忙去看他,“宁大哥,你有没有事?”
宁霜咬着牙说:“不必担心,我没事。”
一说完,就昏倒在地。
白夏探了探他鼻息,还好没死。
然后把他拖到破庙里,这才探他的内息。
一探,宁霜的内息只剩一丁点了。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又这么个机会,没想到宁霜和银湘打了一架,内息几乎耗尽,这种水平就算吸也吸不了多少。
无法,只能等宁霜养回来内息才能吸。
摸了摸宁霜的额头,好烫,夜里这么凉,如果不治可能会死。
往宁霜身上翻了翻,银票已经被他花得七七八八,单单只剩一张,连忙请了马车,叫上大夫去了客栈。
可惜三两天也不见好转,白夏身上的大金镯子已经赏了银湘,现在是一丁点钱都没有,宁霜身上的钱也花光了。
客栈的掌柜到期就来赶人,见到白夏时愣了愣,已经换了个态度。
“小公子是可以住的,隔壁那位少爷说您住客房的钱他全包了,只是您这位小情郎不能住……….”
白夏听得面红耳赤,“什么小情郎啊,这、这是我兄弟,我兄弟生病了!你嘴巴可真脏,大不了不住你的店!”
掌柜一听他要走了,连忙拦住他,“小公子别生气,是我嘴臭,您别走,隔壁的少爷说您兄弟也可以住的!”
白夏大喊:“小爷我不乐意了!”
他背着宁霜往外走,没人拦得住,掌柜的见是拦不住,干脆往地上一躺,哎呦哎呦大喊,“哎呦!客人打人了!”
几个房间的客人全出来了,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混迹那掌柜的人说的什么隔壁少爷,反正大家都是围着他起哄,指指点点。
“生得漂漂亮亮的没想到还打人。”
“那男的不知道是他什么人,这么护着,不知道这种病恹恹的情郎要着有什么用。”
并且夸张的说:“掌柜的被打得严重,起码要上百两银子才能赔得起,不止,看伤势要上千两银子,小公子岂不是要卖身还钱了?”
有人故作好心说:“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啊,把小公子说得脸都红了,多少钱,我来出!”
白夏简直要被这些人气哭了,这些家伙一唱一和就是为了看他笑话,那掌柜的他可是一根手指都没碰就倒了地,这些家伙还说得有模有样的想要卖他。
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大发神威,每人赏了十几个巴掌,然后背着宁霜找了间破庙把人扔在了地上。
浑身的劲儿都被这些烦人的家伙消磨得一点都没有了,坐在脏兮兮的石阶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终于知道他爹为什么这么讨厌江湖武林、正派君子了,这些家伙干着正正经经的营生,全在做坏事,还要找正经理由说他怎么怎么坏。
恶狠狠踹了宁霜一脚,哽咽道:“都怪你!你可真是个废物,武功不行还这么能睡,好些天了都好不了!害我跟着你风餐露宿流落街头!要是你好了没让我吸个够,我铁定饶不了你!”
宁霜迷迷糊糊听见白夏在哭,在意识里反复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瞧见夏夏浑身狼狈坐在他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可委屈坏了。
宁霜心脏抽了般的发紧,连忙问:“夏夏,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声音很是虚弱,仿佛一会儿要断气般。
白夏见他终于醒来,本应该高兴一会儿,但既然他这么问了,便一股脑都发了脾气,大声的数落他:“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这些天都治不好?我背着你去了客栈请了最好的大夫你都好不了,身上也没钱,客栈的人不仅欺负我还把我赶了出来!我背着你走了好几里路,你可真是重死了,我鞋都磨破了我容易吗?!”
宁霜一看他的鞋子,果然是脏兮兮的快磨破了,脸上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可怜的样子,宁霜心都要碎了。
连忙爬起来要帮他擦眼泪,不巧又碰到了内伤,顿了顿疼着适应了一下,终于是爬了起来。
伸出手时还有些发颤,好一会儿终于碰到了他的脸,细腻湿润的触感往指尖传递过来,宁霜轻轻的抚了抚他脸上的眼泪,轻声哄他,“别哭了夏夏,都怪我不好,你哭了这么久,渴不渴呀?我去河边给你打点儿水……….”
一副脸色白得快死了一般,怎么可能去打水,好不容易醒来了,如果晕倒在河边可大发了,那不是又要重来?瞧他嘴唇已经起皮了,恐怕是自己渴得要命,非要说他想喝水。
好坏。
就是提醒他自己渴了,要他去打水。
白夏一辈子没这么伺候过人,心里愤愤不平但又不想半途而废,只能把人伺候到底,等好了之后全部拿回本。
白夏“哼”了一声,从他身上拿了水葫芦,“你就是自己想喝水要我去打!你要记得我的恩情,来日要你还的!”
白夏话音刚落,宁霜连忙去阻止他,往前一捞没捞住,话还没说出口白夏已经拿着水葫芦不见踪影。
外面是黑蒙蒙一片,又是新月之夜,夜里的寒风呼啦啦的响,跟要下雪了似的,他跌跌撞撞终于走的了门口,朝着一片黑暗大喊,“夏夏!”
一点回声都没有,只听见风呼呼的吹得更响,仿佛黑暗把一切都吞噬殆尽,整个世界只余一间青灯破庙、只余了他一人。
蓦然间茫茫地害怕起来,手中拿着那柄霜叶剑,直往黑暗里去找人。
“夏夏你在哪儿啊?”
走了好几步,不知被什么杂草绊倒了,滚落了一身泥。
拿着剑撑起身子又继续往前走,他心里慌地要命,就像白夏就此要不见了般,心急得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四周都是黑暗至极,连世界都消失了,安静得连风声都似乎停止,某种难受的情绪几乎让他心脏快要停止了。
这时,终于听见了匆匆的脚步。
黑暗中朦朦胧胧看见一个身影,近了时终于看清是白夏的面容,白夏浑身霜露,鼻头被吹得通红,捧着一葫芦的水风尘仆仆跑了过来。
身上脏兮兮的,雪白的脸上也不知在哪里弄成个花猫,见宁霜竟然跑了出来,骂骂咧咧,“怎么跑了出来!待会生病了又要花好多钱,把你卖了都治不好,我可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宁霜站在那儿愣愣的随他骂了会儿,突然间走过去,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夏夏……….”他声音有些儿颤,“以后不要去打水了,这些事情我来做,我刚才以为你…….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