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旅行出发前一天晚上，林逍游难得在家吃晚饭，而且还是在家里睡的，晚上看到二哈要跟着女儿进屋，伸手抓住项圈把狗子给拎了出来。
“嗷呜嗷呜！”
“你可以在外面睡。”
“嗷呜！”
“不行，苏苏是个女孩子。”
“嗷嗷嗷嗷嗷呜！”
“在卧室里用不着你导。”
苏苏无语地摸着房门“看”帅大叔跟傻二哈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真的能互相听懂似的交流十分顺畅。
“爸爸，汤圆儿都睡我床边的。”
她听狗狗那凄凄惨惨的嚎叫声就十分不忍心，好像对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天生就十分喜爱，回想过往，苏苏竟然想不起来曾经养过什么宠物。
只能解释为天界的动物大多数都修炼成仙了，还没成仙那些也都能化形，总不能被个女孩子揉来揉去。
林逍游使劲儿揉了揉二哈脖子上茂盛的狗毛，又扯扯项圈，半晌才玩够了似的拍拍狗脑袋松开手。
“好吧，看在宝贝儿的份上。”
二哈嘤嘤嘤，躲到老婆背后叼着她裙摆往后拉，老婆快关门，这杂碎公报私仇！
林逍游亲自给女儿关了灯，抬手指指趴在床尾的二哈，用嘴型威胁，“老实点儿！”
元宵在黑暗中双眼像探照灯似的，朝对方呲牙。
等门关上了，他才在床上又滚又蹭，总觉得项圈被那家伙扯过之后勒着他不舒服得很，硌得慌。
门外林逍游脸上笑意沉静下来，靠在门边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从自己房间的抽屉里翻箱倒柜找出来半包云烟，抽出一根又找到打火机。
看看女儿房门，蹑手蹑脚地溜到阳台上，把拉门合拢才“嚓”地一声打燃火机。
寂静的夏夜，今晚没有雨。
阳台上一点腥红火光时隐时现燃了挺久。
……
林逍游亲自开车把女儿送到了学校门口，班里包的小巴按约定会从校门口出发。
除了苏苏，其余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都是自己背着包或者拎着行李袋在门口集合。
他们预计是在龙山景区住两个晚上，所以并不用带很多行李。
林逍游帮苏苏拎着背包下车。
“爸爸，就送到这里可以了。” 苏苏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没事儿，爸爸要亲自把你交给老师才放心。” 林逍游搂着女儿肩膀轻拍，半开玩笑地说，“家长会我都没来过，都毕业了才总算有机会见到你们老师。”
苏苏抿着唇，被他说得心里难受，不情不愿地被他推着走。
不过转瞬也想通了，她眼睛都被整瞎了，该暴露的都暴露了，林逍游现在还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
也好弥补一下父女俩心中的遗憾。
元宵敏锐地感觉到老婆的情绪，在她脚边蹭着走，想了想又去叼林逍游拎着的包。
“嗷呜！”
林逍游嘴角抽动，“边儿去！这包你背不合适！”
这傻狗力气贼大他知道，但女儿的双肩背包，这狗也背不了，拖着在地上蹭灰么？
苏苏果然就笑了起来，“汤圆儿想背包啊？”
她看不见，只从动静分辨，又听她爸这么说，完全可以想象二哈瞪着蓝眼睛呲着牙一蹦一蹦地想要叼包的萌样。
元宵面上委屈地嚎，心里得意，看吧，还是他最会哄老婆。
“苏苏！”
小巴前有人看到了林苏苏父女，惊喜地喊出声，一群人立即围了上来。
看到少女捏着手杖，大眼无神，一只带着项圈的哈士奇神气地走在斜前方半步处，听见同学的声音，少女立即展颜一笑，跟印象里那个漂亮又斯文，说话小声小气的少女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觉得因为眼睛看不见了就影响了少女的美貌。
反而觉得那双空洞的眼睛“看”过来时，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顾盼神飞的错觉，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更加明媚了。
“这是张老师吧，我是林苏苏的父亲。”
林逍游不动声色地扫过围过来的所有学生，心里已经有了数字，13个，还有3个呢？
领队老师就是他们班主任，听他自我介绍，没控制好吃惊的神色，随即笑起来跟他握手，“林队！久仰久仰！”
学校当然知道林苏苏家里情况，张闵燕只是真没想到都毕业了居然还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刑警队长。
周围学生们也都露出了惊讶表情，大多非常好奇，小声交头接耳。
“这是苏苏爸爸啊，好帅！”
“说是苏苏哥哥我都信。”
旁边男生对女生的发言嗤之以鼻，一群花痴，对着大叔也能起劲。
“林苏苏这情况，我得亲自来一趟，这两天就麻烦张老师多照顾了。”
林逍游收敛着一身煞气，笑得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不放心地反复念叨，希望老师能对自家孩子格外关照。
“您放心，大家都会照顾好苏苏的。”
林逍游连连道谢，看看周围，“人还没到齐呢？”
张闵燕点头，“就差一个了，另外有两个学生家里开车直接送到龙山东门。” 正说着忽然看向不远处，“欸，现在不差了。”
刘皓然小跑过来，额头挂着点汗，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一看就是装满了各种零食。
他看到林逍游愣了愣，本来想凑到林苏苏那边，这会儿跟朋友打了个招呼直接垂着头上车。
“嚯，这位同学个子够高啊！”
张闵燕干笑了声，转身招呼学生们上车了。
苏苏听他这么说拉拉他袖子，等林逍游低头把耳朵凑过来才小声说，“那是刘皓然，咱们班的体育特长生。”
爸爸你这么喊出来，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元宵耳朵灵，听见这话不满地瞥向坐在车窗边有意无意朝着边瞟的刘皓然，哼，一个个的都想吃天鹅肉。
林逍游目送女儿牵着狗上车在前排专门留出来的单排座上坐下来，小巴缓缓倒车驶出视线才回到自己车上。
按开对讲机，“带队老师张闵燕，除林苏苏外学生14人确认女生10人男生4人，另有两人家里直接送到龙山东门，应该包括徐玫。”
“收到！”
林逍游说完就发动汽车，朝车流汇入。
……
小巴载着学生们，略显空旷，有女生坐在后面小声讨论。
“徐玫家里有钱，王亚美哪里有什么家人开车送？”
“啧，真看不懂，别人家的钱再多跟她什么关系，跟着吃点别人吃剩下的渣渣也那么开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呀。”
“滚滚滚，都考完了别再成天念，念得我头疼。”
元宵耳朵抖了抖，对女生们之间的八卦不感兴趣，但听到徐玫相关的信息，暗暗在心里记下王亚美这个名字。
看来之前张老师说的两个学生除了徐玫就是这个王亚美。
苏苏看着像是靠在椅背上补眠，其实也注意着周围，盲人的听觉总是越来越优秀的，虽然比不上二哈，但也隐隐听到她们的议论。
林苏苏的时候徐玫天天围着她转，王亚美好像只是个十分边缘的同学，家里条件不好大家都知道的。
看来自己出事之后，徐玫立即找到了新的“闺密”。
刘皓然坐在班上好友旁边，正好在苏苏斜侧方，上车之后眼神就没错开过。
他紧抿着薄唇，看着少女娇美的侧颜，脑子里不断回复着那天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拳头渐渐捏紧。
如果当时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呜~”
趴在苏苏身边的导盲犬忽然支起脖子，侧眼看着自己，咬紧的嘴角微微掀起，露出尖利的牙齿，喉咙里是隐隐威胁的声音。
这只狗，怎么这么眼熟？
刘皓然随即摇摇头，当时救了苏苏的是只小不点儿。
因为就在本市，小巴一个来小时就安全抵达龙山景区东大门售票处。
张老师跟司机约定好回程的时间，就领着一群少男少女朝大门走去。
徐玫穿着一身粉绿色连衣裙，毕业之后就不用怕学校管，脸上化了淡妆，头发夹了一次性的波浪卷，甚至穿着小高跟，脸上还有一点学生气，这样打扮起来效果并不怎么好，有种小孩儿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人长得就一般。
她倒是非常自信，毕竟一身行头都是普通学生可望不可即的价格。
“张老师，苏苏！”
徐玫单方面恢复了跟林苏苏的姐妹情，跟老师打声招呼就热情的迎上去想要挽住少女的手。
却被苏苏直接躲开，她露出个冷淡的笑，“徐玫？”
徐玫眼角抽了抽，随即尖叫，“哎呀！”
元宵可不是几个月前的小奶狗了，在苏苏躲避她还要上前的时候窜过来，佯装要咬住她的粉绿裙摆，吓得她捂住裙摆连连后退。
“汤圆儿，怎么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咬。”
她笑嘻嘻的，谁也没立即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就连对这方面很敏感的徐玫都一时没注意，只嫌恶地盯着面前这只二哈。
“这、这是那只小二哈？！”
苏苏对着她声音的方向眨眨眼，偏头十分可爱的样子，语气诧异，“徐玫你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吗？”
这回徐玫感觉出来了不对劲，狐疑地打量林苏苏。
还是那张脸，眼睛变成了死鱼一眼，瞥一眼旁边用森冷眼神盯着自己的刘皓然，徐玫心想，还是那个林苏苏，眼睛瞎了也一样招蜂引蝶。
她如果去站街，估计生意会很好吧。
心里恶毒的想法被张老师的询问打断，“徐玫，王亚美呢？”
徐玫转过身看她，露出个奇怪的表情，“王亚美？她不是说不来了么，没跟老师说吗？”
张闵燕皱眉，“昨晚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说今天家里送她，不去学校集合呀？”
“啊？那我不清楚，” 徐玫摸出手机，点了点给张闵燕看，“她今早发过来的信息，说临时不想来了。”
几个女生都凑过来，手机微信界面，果然是王亚美的帐号，前面还有她之前跟徐玫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她发出的信息就是早上七点多发的，说不想来了。
徐玫还关心的回复问了她两句，王亚美没再回复。
大家都知道王亚美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张闵燕还奇怪，谁送她，王亚美说是舅舅要顺路去送货。
张闵燕也没多心。
刚刚不见人，问跟王亚美一样自己家里送提前大门口等待的徐玫，也是想着她们俩最近似乎走的近。
不过既然不想来，张闵燕也不好强求，拨了王亚美的号码，被直接挂断，随后对方发了信息过来。
“老师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了，我临时有事决定不参加这次旅行。”
这下彻底放心，张闵燕招呼大家排队领票入园。
元宵一直紧紧贴着苏苏，嘴里时不时朝着徐玫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呜鸣声。
苏苏拍拍他的脑袋。
都说动物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也能分辨善恶，徐玫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而元宵想到的更多，徐玫身上缠绕的怨气比上次接触的时候更重了，而且不像是之前是通过父母沾染的那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