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灏正坐在窗前下围棋。
一件深灰羊绒开衫披在病号服外,也遮掩住他清瘦的身形,一位护士在旁边为李灏扎针输了液,而棋盘的边上,则摆着一本翻开的棋谱。
待护士离去,李阮才出声:“唐黎到了。”
李灏闻言侧过头来。
当他将目光投到唐黎的身上,不再如视频通话里那般咄咄强势,反而和蔼一笑:“我原以为,这趟会空等。”
但显然,他低估了唐黎行事的果断。
在李灏的预想中,唐黎这次会放素帕的鸽子,得再犹豫反复两三回才肯心甘情愿来到清府。
唐黎没寒暄,径直问何时做亲缘鉴定。
哪怕唐黎进门后没喊自己一声外公,李灏也未流露一丝不悦,只问她如今黎文彦的情况。
唐黎察觉到李灏看热闹的心态。
截止今日下午,黎文彦夫妇尚未回去首都。
昆被捕,黎文彦和欧阳倩作为受害者,还要配合云省当地的调查。
而且,黎文彦整个屁股开了花,伤势还挺严重。
据说昆用来扎他的飞镖沾过辣椒水。
至于欧阳倩——
说是精神方面有些受刺激。
缅北那个村寨里,女人两只手数得过来,欧阳倩出现在那里,虽说五十出头了,却也徐娘半老,入了好些五六十岁男光棍的眼。
欧阳倩前期挨了不少打,半夜还遭老光棍们的偷袭,眼看自己要魂断掸邦,愣是靠检举黎文彦成功保住自己的小命和清白。
也因为欧阳倩的指认,昆才更认定,那十个亿的白面是黎文彦和唐黎父女俩藏起来了。
黎文彦后期遭受的每一顿毒打,欧阳倩都功不可没。
唐黎会清楚这些,是何为私下告知她的。
云省那边,已将案情基本查明白。
得知黎文彦至今下不了床,李灏眼角笑出褶子,又问唐黎:“你突然要来清府,宋总统没说什么?”
“他让我注意安全。”唐黎道。
李灏也猜到,唐黎不会是单独来的暹国。
宋柏彦既然肯让唐黎回李家,说明他并未计较自己先前的算计,要不然,他该切断唐黎与李氏的联系才对。
李灏又‘关心’唐黎两句,便让李阮先送她回家。
这个家,自然是指李氏老宅。
临出门的时候,李灏突然又开口:“我在李氏墓园为你外公和母亲建了衣冠冢,这两天你要是得空,可以去扫个墓。”
唐黎驻足,回头看向李灏。
不论李灏这样做是否别有目的,在这一刻,确实触动了她的内心。
华人,最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她外公漂泊一生,母亲又因病离世,均不得善终,为他们建立衣冠冢,至少让他们的亡魂回归了故里。
所以,唐黎在离开前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等到房门掩上,李灏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棋盘上的残局。
他执起一粒白子落到某个位置上,再看向对面的空位,也问出口:“如果你还在,是不是会阻止我的决定?”
回答他的,是一阵静谧。
至于是什么决定。
李灏未再言语。
唐黎随李阮前往老宅,一座占地十万平方的庄园。
当轿车驶进大门,各色园艺随处可见。
没多久,唐黎看到了暹式建筑,还有大大小小的欧式雕像,与云栖山庄截然不同的风格,带着吴哥窟的特色。
一路看下来,唐黎不由得问李阮:“清府是不是没有电瓶车?”
李阮没听懂她的意图。
唐黎主动解释:“从门口到主楼这边,我估算过了,纵向距离大概千八百米,改天我想逛一逛,骑个电瓶车比较方便。”
李阮:“……”
副驾驶上的原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