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月抿着双唇，定定地看着眼前沉稳内敛的少年。
阿云觉得那目光似有份量一般，也倍感压力。
但是片刻之后，乔夕月“扑哧”一声笑起来。
她的重重拍了拍阿云的肩膀，说：“看你那表情，好像师父马上就不行了似的。我的身体状况也没太差，昏睡了一年多，就像是冬眠一样，反而控制住了病情。”
阿云道：“师父，以我现在的能力，确实无法治愈您。但您身上的灵蛊可以压制这种病变。”
“我知道。”乔夕月把原主临走之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问阿云：“你也接触过蛊，你父亲和族里的巫医可曾说过关于雌蛊如何产卵的事？”
阿云摇摇头，认真的想了半天才道：“蛊虫的特性就是终生一夫一妻，雌雄蛊一旦结了对，就不会再分开。您的雌蛊仍在，却吞噬了雄蛊，这情况我实在没见过。更何况没了雄蛊，雌蛊产卵也不可能成活啊。”
乔夕月当然知道单性不能繁殖。
就好比母鸡没有公鸡的情况下也能下蛋，但母鸡自己下的蛋根本就不能孵出小鸡。
呃呃，这比喻其实有点不对劲儿。
阿云本来挺沉重的心情，也因为乔夕月那笑嘻嘻的表情松了下来。
仔细想想，师父好像
一直都是乐观的。
即使她眼神再如何深沉，也不见半点的幽怨。
或许漂泊无依和失去爱人的消息让她疲惫，也有很多心事无从言说，可乔夕月并没有自怜自哀。
“师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云抬起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犹豫了片刻，弯腰抓起乔夕月的右手，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
乔夕月看着徒弟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包着自己的小手，顿时也觉得安心不少。
是啊，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还有两个好徒弟，起码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将来一切都会好，会找到邬天朔，会找到雌蛊产卵的秘密，身上的癌症也会好的。
“哐当”船身突然一晃，似乎触礁了！
乔夕月和阿云对望一眼，同时露出几许苦笑。
他们这一次出海，还真是一波三折。
鱼大带着人跑了出来，看见乔夕月的时候还不忘解释一句：“可能不是触礁，这一带我还算熟悉，并没有暗礁群。”
乔夕月“嗯”了一声，叫阿云去看看铭夏和念儿，她则是跟着鱼大上了甲板。
船已经停了，周围波浪翻滚，但是看不见礁石。
鱼大和那几个船员分散开，趴在船舷围
栏上往下看。
但是观察了片刻，也没有人看出什么东西，最后鱼大表示要有个人冒险下去海里，直接查看船底。
这等于是敢死队员。
下面的情况不明，万一有鲨鱼之类的，这人多半就回不来了。
最后就是鱼大在内的五个人抽签来决定。
鱼大他们抽签很有渔民的特点，是用鱼钩来决定的。
五只鱼钩只有一支是完好的，其余的四只都是磨损后不能用的。
谁抽到那只完好的鱼钩，证明运气好。也只有好运气的人下水去，才能有机会活着回来。
最后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抽到了，他捏着鱼钩的手颤了颤，但马上就呲牙一笑。
渔民那晒的黝黑的脸庞，和雪白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个笑容也显得无比灿烂和真挚，却看起来让人心酸。
乔夕月反手拔出自己的匕首，塞给那个人，说：“这是一把陨铁铸成的匕首，虽然不算是神兵利器，但也比普通匕首更轻薄，更锋利。若是有情况，你自保为主。”
“是。”小个子渔民接过匕首叼在嘴里，这样不妨碍游泳还方便随时拿取。
然后把腰上帮了根救生绳，就来到了船舷边。
几乎没有
什么准备活动，那小个子渔民只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海水，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救生绳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弧形线，随着他落入水中，成了这个人生与死的唯一保障。
乔夕月也马上趴在船舷边，看着下面慢慢平复的水花，期待那个人尽快上来。
一个人闭气时间有限，潜水的深浅也不一定。
就算是水性最好的渔民，也不可能一下子潜入深海几分钟不上来。
水压会对心脑血管造成极大的伤害，下潜或是上浮的速度都需要凭着经验把握好，否则就会爆血管。
乔夕月在心里默默计数，可就在两分钟刚刚过完的时候，水下泛起一抹深红。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个出血量如果是人的话……
鱼大喊了一声：“拉绳子。”
可负责拉绳子的两个人稍一用力就知道不对劲了，因为绳子极轻，几乎没有重量。
下面的人在水里有很大的阻力，硬生生的往上拉其实是很费力气的。
如此看来，人怕是已经没了。
果然，绳子两三下就被拉上来，下面空荡荡的没见人。
而绳子的断口参差不齐，一看就是被硬生生扯断的。
众人仿佛想到了那一幕：巨大
的鲨鱼或是别的海兽扑过来，一口将人咬住，叼走。绳子就被连咬带扯的拉断了。
而且出了这么多的血，这人其实已经是九死一生。
“我下去看看。”鱼大不忍心就这样丢下同伴。
何况下面的情况还是没有弄清楚，船也根本走不了，只能他冒险再去探探。
乔夕月一把将他拉住了，说：“等一等，我叫念儿和纹面来试试。”
如果说念儿真的能够驱使那条白鱼，或许就能让白鱼探探下面的情况。
念儿不行的话，纹面或许也能有办法，总之不能让人不明不白的再下去送死。
鱼大急的抓耳挠腮，乔夕月转身就去找人。
可她刚刚跑到舱门，还没迈进去，船身又是剧烈的一晃，好像下面卡住的东西松开了。
“难道是龙王要祭品？”鱼大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他旁边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默默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海上总会有很多传说。
美好的，比如看见了美丽的人鱼或是听见鲛人的歌声。
厄运的，比如海怪、海鬼的纠缠，或是幽灵船的出现，还有龙王兴风作浪索要祭品。
若是真的迷信就扔个人下去祭奠，来祈求风平浪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