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月从来没有这么怕死过。
之前的事情她记不起来,但是最近的一次面对死亡是那条双头蛇。
可是为了邬天朔,她义无反顾的攀下了悬崖。
但现在不同了,她就算是为了邬天朔,再怎么想咬牙坚持也很难活下来。
疾病啊,最难以应对的癌症!
上天待她不公,一波刚平一波起,她就不能拥有安定和幸福吗?
头埋在邬天朔的怀里,乔夕月呜咽着流泪。泪水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留下了一块深色的泪痕。
邬天朔抱着乔夕月,双臂僵硬,肩膀微微颤抖。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只知道现在抱着的就是自己的全部,一刻都不能放手。
大犟驴慢悠悠的走在两人的身后,有点不明所以。
但它也有几分灵性,只是默默地跟随,没有像平时那样又叫又闹腾。
夜幕垂落,月色无光,星子黯淡,是一个冷风萧瑟又凄凉的夜晚。
邬天朔打了个寒颤,更抱紧了怀里的乔夕月,低头伏在她耳边柔声问:“冷不冷?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嗯。”乔夕月带着浓浓的鼻音,答应的时候睁开眼睛想看看邬天朔。
可是眼皮肿的厉
害,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膜,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
乔夕月伸手过去,在邬天朔精致的五官上细细的摩挲一遍,然后又搓了搓他冒出细微胡茬的下巴。
“好玩?”邬天朔闷声一笑,说:“不扎吗?”
“不啊。”乔夕月也抿了抿唇,然后抬起头凑上去,用力的亲了一口。
哭够了,那就笑吧。
哪怕只有最后的日子,她也不要再哭泣了。
自己难受就算了,何必让心爱的人一起难受。
乔夕月的亲吻从下巴到嘴唇,咬住他的下唇拉扯了一下。
微微的疼痛,却是那么真实的触感,让邬天朔一直疼痛的心尖暖了一点。
“不怕。”邬天朔与她重重的回吻,换气的时候又说:“只是噩梦,能驱散也能治好。不怕。”
“嗯,我现在不怕了。”乔夕月笑着说:“我忽然好像想起了一点。就是,我可能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片天地。”
邬天朔一愣,笑着说:“那你就是天上的仙女,你就是来渡劫的。”
“可能吧。”乔夕月抱住邬天朔的脖子,贴着他的喉结说:“所以如果我走了,你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或许就能够看见我。”
“好,我会每天都
抬起头。”邬天朔感觉喉咙一涩,哽的发疼。
他不得不停了一会儿,让这股酸涩的痛楚挨过去,才继续说:“我抬起头看着天空、看着云;看着晚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好像是在看着你。”
“哈哈”乔夕月忽地又笑了,在邬天朔的喉结上咬了一小口,说:“我说的过分了,你也顺着我说。不会安慰人吗?我还没到最后的时候,我不会放弃的。”
“嗯,我们不放弃。”邬天朔也低下头,咬了咬乔夕月的耳朵尖,说:“哪怕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相拥、相携,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付出去,才是他最刻骨铭心的宠溺和爱恋。
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到此为止。
两人再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抱着另一个,另一个紧紧搂住那一个。
后来,邬天朔又走了很久很久,他片刻也不想放开乔夕月。
直到感觉怀里的人沉沉的睡去,才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仍旧抱着她。
但邬天朔却是彻夜未眠,借着微弱的好似蒙了一层纱的月光,一直看着乔夕月。
生怕一眨眼,他的宝贝就此不见了似的。
晨曦,远处的天边映出一抹金红。
漆黑的天际慢慢被灰
蓝色取代,又被金色推开了一角,再慢慢的跳出一轮红日。
乔夕月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缕但金色的晨光从枝头斜照下来,在两人周身都铺满一层暖色。
邬天朔正好背着光,英挺好看的鼻梁到刚毅的下颌正好形成一幅剪影,轮廓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夜没睡吗?”乔夕月的指尖微凉,滑过邬天朔的脖子和下巴,又点了点他的唇角。
邬天朔低下头,眼角和眼尾都是淡色的红。
乔夕月的心“咯噔”一声,他哭了!
难道他就这样为自己哭了一整夜?
“我不该说的。”乔夕月咬住唇角,开始自责。
可是让她不声不响的默默死去,她又做不到。
因为有了太多的牵挂和难以割舍的爱意,她已经开始软弱了。
邬天朔张了张嘴,喉咙干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清了清喉咙再说,嗓音好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不说才不对。月儿,你要信我,我们能够一起过这个坎儿。”
不仅仅是这个坎儿,他们将来还有很多的沟沟坎坎要一起走过。
他思量了一整晚,仍旧不愿相信乔夕月就此得了不治的绝症。
总有办法的,哪怕寻遍天涯
海角、访遍名医,或许还有生机。
“嗯。”乔夕月乖巧的不像话,柔柔的贴着邬天朔,说:“以后都听你的。”
“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饭。”
邬天朔将乔夕月放在树下坐着,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她披好。又说:“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就算是我做不来的,也能想办法。但是不能因为难受就不吃,为了我也要吃一点点。”
“嗯。”乔夕月点点头,说:“我就想吃粥。饼子糊糊也行。”
这荒郊野地哪里能找到米做粥,当然只能掰了干粮泡水,再烧开做成糊糊。
邬天朔从驴背上取下小锅子,熬了一锅饼子糊糊,还加了点晒干的野菜和撕成细丝的肉干。
乔夕月却只喝了上面一点清汤,几乎是吃不下稠的东西。
邬天朔也没有强求她一定要多吃。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不仅仅是因为病,更严重的是心病。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胡吃海塞的?
默默地收拾东西,默默地上路,但是走了一段之后,乔夕月忽然说:“掉头,我们回去。”
“回哪儿去?”邬天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乔夕月道:“当然是回我们的家。先不去找你娘亲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