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琰难道真的不去看一眼,就相信乔夕月已经死了?
不能够啊。
在阿琰的心里,哪怕是那个女人死了,他也要亲手葬了她。
不等阿鹰再说什么,阿琰绕开他快步的朝下游走去,
所有人都看见阿琰的脚步是虚浮的,肩膀随着身形微微摆动,好像虚弱的下一刻就要摔倒。
几天几夜下来,他几乎没合眼,也几乎水米不进。
如今终于有了消息,那一口气提到了喉咙,却又生生的憋回到胸口,不敢轻易放松下来。
雨停了山洪就不再汇入,河面窄了许多。在转弯的地方就露出了一片河滩。
乱七八糟的石头被水冲刷成各种狰狞的形状,颜色深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底发凉。
阿琰的脚步猛地顿住,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紧紧盯着几块巨石中间的那个“人”。
不,这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乔夕月。
阿琰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他甚至后悔自己来找乔夕月。
若是他不苦苦相逼,不执意把她带走,那就不会路过这条河,也就不会失去她。
那个“人”,真的没有一点乔夕月曾经的影子,甚至让人看一眼都差点呕吐。
“不,不是她。”阿琰踉跄着退后几步,转头对阿鹰说:“再
找。一定要把她找到。”
“首领,不可能找到了。”
阿鹰不得不说明事实:“即使刚刚打捞上来的那个不是,乔也很难再有生机。我们的勇士每次下水都冒着被冲走的危险,还有两个人呛水开始发烧。而她一个女人,在水里沉浮挣扎了那么久,真的是不可能了。”
阿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道理他都懂,但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阿鹰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趁着阿琰发愣的功夫,将那个女人抬到了已经挖好的坑里,埋葬了。
阿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墓碑,没有名字,只有一堆乱石堆砌在坟头上。
“夕月,我悔啊。”
这句话说完,阿琰高大的身形猛地栽倒在地。
~~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特么怎么了?
一身泥浆、满身伤痕的女子醒来。
水退了,但岸边的淤泥还裹着她的脚踝,几乎拔不出脚来。
头痛的不能思考,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坐在河滩上发呆。
“这是什么狗血的桥段,我竟然失忆?”女子按了按太阳穴,指尖忽地一顿。
手下的触觉不对劲儿,再
摸摸头部其他穴位,发现几处穴位的皮肤下有牛毛细的银针。
可是要怎么才能将银针取出来?又是谁给她下了针?
虽然记忆断片,但一些本能的东西还在。
女子还知道自己会医术,这银针留存的穴位也很奇怪,好像就是为了封住记忆。
“谁害的老娘。”
女子骂了一声,抱着小腿用力拔出脚来。
鞋子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赤着脚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天气还有点凉,总不能一直躺在河边等死。
得先找个地方生火、吃饭,再想想怎么将封住穴位的银针取出来。
或许没了银针,记忆就回来了。但取针也需要特殊的步骤。
如果错了的话,记忆可能就要被一直封存。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急也急不来。
这就是乔夕月最后的计划,先封存了邬天朔的记忆,让他不能来找自己。
再把自己的记忆也封存起来,找个机会假死,脱离阿琰。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就等于和过去彻底断绝了联系。
邬天朔想不起她,阿琰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
哪怕这是个最为冒险的计划,可能跳入河中九死一生,但乔夕月就是拼了命也要赌一把。
她不信鬼神,但却担心老天给她一次次的磨砺和考验。
尤其不想让邬天朔再受到伤害,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乔夕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谋生的技能还在。
只是因为身体虚弱,走不了多远就要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才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这是个半土坡,一边还长着树。
另一边被风化的缺了一块凹进去,形成了半间屋子大小的空间。太矮了,进去也只能坐着。
乔夕月捡了些树枝生火,身上的衣服沾着泥巴被火烤的发硬。
就脱下来搓搓,把厚厚的泥土抖落掉。脏兮兮的再穿上,像个乞丐。
身上不冷了,就是饿。
乔夕月摸摸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等到她找了几个鸟蛋再回来,天已经黑下来。
想要生火烤鸟蛋,莫名的又把手里的木头放下了。
虽然没有记忆,可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好像本来是要逃避什么。
如果点起火,夜里火光会透出很远,就不容易藏身了。
按了按空落落的肚子,乔夕月直接磕破了蛋壳,把蛋液生着吞了。
再将周围的树枝、干草捡回两大堆。
树枝堆在外面,勉
强能够遮风。还要尽量做成散乱的样子,让人不至于一眼发现这里面能藏人。
干草堆在里面,乔夕月干脆钻到草堆里,半铺半盖着。
身上的伤口很疼,泡过水之后不流血了,但更不容易愈合。明天还得去找草药。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掉在河里,只是本能的就想藏起来。
一开始睡不着,可能是之前昏迷的时间不短了,不怎么困。
但迷迷糊糊的就开始发烧,体力不支就昏睡过去。
直到半夜时分,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才把乔夕月惊醒。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听见马蹄声就本能的缩起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那堆干草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头顶上方徘徊着。
也隐约能够听见有人说话,像是很焦急的说什么人不行了,撑不住了。
乔夕月听不太清楚,但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上面的马匹来回踏着蹄子,已经有松软的泥土从头顶掉落下来。
乔夕月又开始担心这个小小的空间会不会塌。
可她在怕什么?
那些人又是谁?
不,不怕。她在这里很安全。
只要熬过今晚,等到那些人走了,她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