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月起来的有点猛,之前又放血太多,后遗症明显。
脚还没落地就一头栽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磕在脚踏上了。
邬君遥在一旁看着,却没有马上伸手去扶。
等到乔夕月鼻子快要保不住了,他才一把将她的胳膊捞起来,险险的把人搂进了怀里。
乔夕月眼里微弱的光感因为头晕目眩根本就看不清,只觉得鼻尖还在发凉,估计再晚半秒钟就得摔成傻子。
邬君遥单手抱着乔夕月,另一只手抹去她鼻尖和脑门上浅浅的一层灰,问:“现在还走吗?”
乔夕月听不见,身子挣扎了一下。
然后就感觉邬君遥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而且是真的在用力。
“咳咳,疯子。”乔夕月使劲儿想掰开他的手,但她现在那点力气比小奶猫还要弱。
邬君遥拧着眉头,后槽牙磨了又磨,说:“你居然说要‘回家’,国医堂是你的家吗?还是说,你要和你那野男人回家?”
这位太子殿下的脑回路绝对的清奇无比。
当初敏夫人说乔夕月有夫君和孩子,他在意的只是乔夕月的名字。
刚才乔夕月急着要去找敏夫人,他又开始在意那句“我要回家”。
“你回不去了,但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家。”
邬君遥掐着乔夕月的脖子,把她重重的按在床榻。
冰凉如蛇信的手指在乔夕月的脸上一字字的写道:“我会,把你留下,永远。”
“啊tui。”乔夕月又吐了他一口,这个疯子真是无药可救。
邬君遥的大手再次收紧,在乔夕月的脸上重重写道:“不管你是想逃,还是想死,都由不得你。”
这次想吐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乔夕月再次眼前发黑。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那只大手才慢慢松开。
乔夕月已经顾不上别的,歪在床头大口的喘气。
“哗啦”一声响,搁在角几上的翠玉花瓶被邬君遥挥扫在地上。半尺高的一尊翠玉就这样变成了一地碎片。
乔夕月感觉那只冰凉的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恍然间睁开眼睛的同时,就感觉脸颊狠狠一疼。
翠玉的碎片割破了皮肤,在脸上留下了斜向的“十”字。
与画叉不同,十字的一竖很长,拖到最尾端变成了锋利的一笔。
血淋淋的像是一把剑,整个划破了乔夕月的左脸颊。
“很美。”邬君遥看着乔夕月从颧骨到唇角的“十”字
,冷冷的笑了。
乔夕月怔了一下,虽然疼痛无比,却动也不动。
鲜血从脸颊流到下巴,一直流进了脖子里。
可她发现血竟然不是热的,而是冰凉刺骨,直透进心窝子里的那种头骨锥心的寒。
“痛吗?”邬君遥扔掉那片还带着血的翠玉,指腹轻轻触在流血的伤口上,一笔一画的写:痛吗?告诉我。
“一点都不痛。”乔夕月摇了摇头,还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很甜很灿烂的笑容。
本来毫无血色的脸上,那笑容就像是绽开的雪莲花,洁白而优雅,透出一股子高岭冰寒的倔犟。可眼底却是带着向往和温暖。
真的不痛啊!
乔夕月反而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太可怜。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还要弄这么多的花样。
看来,他连直接掐死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本殿喜欢你。”邬君遥的眼圈忽地就红了,放开乔夕月退后半步。
他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鲜血,大声的说:“本殿真的从未遇过你这样的女子,又美又犟又温暖,可你的暖意为何不能分我一点?”
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有趣。这小女人在身上又抓又锤,像个小猴子。
带她回来才知道耳聋眼瞎,着实可怜。也让邬君遥心生几分怜惜。
可后来才知道,这女人骨子里夹着金刚石,打不折,掰不断。
她就像是折了羽翼仍然要奋不顾身飞下悬崖的鹰,哪怕最后是陨落,也要从云端里最后掠过。
刚刚她笑起来的时候,阳光都从嘴角迸发,眼里是真的暖意融融。
可邬君遥知道,这是给他的最大的报复:这个女人太聪明,她知道自己最渴望温暖的东西,就藏起来一点都不肯给。
“我答应敏夫人不做逾矩的事。”邬君遥掏出丝帕把乔夕月脸上的血迹擦去,说:“可我没说不给你留下些记号,让所有人知道你就是我邬君遥的。”
“玩够了吗?”乔夕月的伤口被擦拭的惨不忍睹,却仍旧语气平和的说:“玩够了就叫人送饭来,我饿了。”
“你……”
太子殿下瞠目结舌,看着手里染血的丝帕,几乎以为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也没有痛觉。
“你还在吗?”乔夕月闭起眼睛,把自己困在一片漆黑又没有声音的世界里,说:“走了就算了,我还能坚持坚持。”
“好。”邬君遥马上跑出去叫人准备饭菜。又把御医找来给乔夕月上药。
那位被留在太子府常住的老御医已经见怪不怪,利落且毫无表情的给这倒霉的女人止血、上药。
然后还不忘问邬君遥一句:“殿下,要不要上祛疤的药膏?”
邬君遥愣了一下,看着乔夕月上药后总算不能那么狰狞的伤口,皱着眉沉吟半天,才道:“给她上药,不要留疤。”
“是。”御医又回头去涂了一层白色的药膏。
乔夕月这次才有了点反应。
她鼻子没事,嗅觉还有着医者的敏锐。一闻就知道这是雪蛤、玉莲、真露,等上好的东西调和的药膏。
“哧”乔夕月笑了一声,自嘲道:“就算是所有的药都堆在我脸上、灌进我嘴里,迟早还是要破败不堪的。不是吗?何必浪费呢。”
“不,不浪费。”老御医赶紧道:“姑娘花容,年纪又轻,最是爱美的时候,这药膏涂上三天就会见效。”
忽地又想起乔夕月听不见。
老御医也不敢在她的手上写字,只能拉了拉乔夕月的袖口,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麻烦您了。”乔夕月听不见但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善意,勾了勾嘴角,真心实意的道谢。
邬君遥站在一旁,看着乔夕月和老御医一问一答如此自然,心里真是羡慕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