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月来到国医堂快一个月了,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敏夫人亲自提着药箱进门,就发现她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可能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因为乔夕月看不见也听不见,自然不知道敏夫人来了。
“月儿。”敏夫人知道了乔夕月的名字,一边柔声唤她,一边坐下捏了捏她的手。
“师父,您来了。”乔夕月感觉到床铺动了一下,反手一抓也正好握住了敏夫人的手。
敏夫人的手一直都很温暖,手指纤细柔滑,一点都感觉不出老。
乔夕月以为敏夫人最多也就四十出头,她女儿和自己差不多大,所以这声师父叫的很是顺口。
敏夫人写道:头痛有没有好点?坐起来还晕吗?
如果没有视觉,晕的状况会好很多。就像晕车就闭上眼睛睡觉,是一样的道理。
乔夕月点点头,说:“不如师父把我的听觉解开吧。我和师父说话也方便点。”
“那怎么行。”敏夫人写道:眩晕乃发于耳骨,耳蜗震颤,则头晕目眩。
这个乔夕月知道,很多人的眩晕症其实是因为耳蜗的问题。
看来要继续熬着了。乔夕月真不知道这是因祸得福,
还是历练开启。
她总觉得老天爷是在戏耍自己,穿越不过是个娱乐的手段而已。看着自己没一天好日子过,老天爷才能舒坦。
可她又不能站着骂街、骂天道不公,先忍忍吧。
乔夕月一直在安慰自己:这里是南厥国,是邬天朔土生土长的地方。
他在平原上一路艰险闯过来都平安无事,这次在自己家也不会有大状况的。
算算时间,邬天朔找不到自己应该也会来京都城。或许等她好了,两人就会很快相遇呢。
敏夫人见乔夕月没回答自己,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笑着写道:你和夫君的感情真好。成亲多久了?
“回师父,我们还没正式成亲呢。”
说到这里,乔夕月的脸红了,说:“不过他父亲已经同意了,我又没有家人,没人反对。办婚礼的时候,请师父给我主婚吧。”
“那好啊。”敏夫人高兴的差点拍巴掌,说:“我亲闺女成亲的时候 ,就是我送她上了花轿。如今还能给我徒弟主婚,高兴高兴。”
说了半天才发现乔夕月听不见,敏夫人赶紧拉过乔夕月的手,写道:甚好。
乔夕月笑了,但又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犹豫半晌,觉得和敏夫
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道:“其实我是再嫁的,我和以前的夫君还生了个女儿。难得他不在意,对我还非常好。”
敏夫人愣了愣,似乎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才写道:那又怎样?男人可以再娶,女人一样可以再嫁。
不管你以前的男人是死了还是病了,只要是日子过不下去,相看两生厌,那就分开也没什么。
写了这么一大堆,怕乔夕月琢磨不明白。
敏夫人又言简意赅的写道:南厥国不拘谨狗屁的礼教,对女子也是宽容的。你想嫁就嫁、想和离就和离;哪怕想带着孩子跑路都行。
写完了,还握着乔夕月的手用力的攥紧,像是在给她勇气,又好象是在赞她勇敢。
乔夕月舒了口气,说:“谢谢师父。我本以为能够得到他的喜爱就足够了,也感谢他家人的宽厚。没想到师父也是这般心意,你们对我真好。”
是啊,大清早亡了!婚姻是自由的。
乔夕月并不是水性杨花,但也不会委屈自己去追求从一而终。
她对于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也是珍惜的。
相爱的时候,她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不爱了,当然也不想拖泥带水。
何况阿琰几乎变了一个人
,带着阿珏的全部记忆,甚至可能被阿珏所同化。
乔夕月又怎么和这样的人继续下去?
她会怕,会觉得那是两个不同的男人,绝不是她原本的爱人了。
敏夫人看乔夕月露出释然的笑容,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若是她女儿能这样看得开就好了。当初就是因为一点点的误会,以为她女婿另有了新欢。
自小就娇生惯养、刚烈又娇纵的女儿一怒之下抛夫弃子,一溜烟的跑得没了踪影。
哪怕当初女儿觉得这个男人不好了,换一个更好的,也不至于远走十几年吧。
唉,当娘的都疼闺女。哪怕是换个女婿呢,也不愿意让闺女一走再无音讯啊。
若是乔夕月知道敏夫人的真正想法,只怕要吓的心都停跳了。
敏夫人这先进的思想,也真是没谁了。换句话说,就俩字:护短。
师徒俩一边说话、写字,一边学医术,倒是相处的轻松愉快。
可是另一边,邬天朔被宫涵泽带回了京都城,却并没有上奏皇上,也没有私下把人交给太子邬君遥。
而是把邬大少爷直接锁进了地下牢房。
虽然一天三顿有吃有喝,伙食标准也是荤素搭配,有肉有蛋。
可换成谁愿意蹲在这大牢里,整天不见个太阳啊。
于是邬家大少爷就开始作,是真正的作天作地,不让牢头们省心。
他白天还算老实,基本都在睡大觉。
一到了晚上就精神起来,变成标准的夜猫子,开始在地上挖洞。
他也知道不可能靠着一双手、几根竹筷子把牢底挖穿,更不可能凭着个地洞就逃出去。
但他一边挖一边愉快的唱着歌。天南地北的小调都会几句,但调门忽高忽低的乱蹦达,跑调能跑到海边再拐弯。
这歌声在地牢里就无异于冤魂哀唱、鬼哭狼嚎了。
头一天唱了半宿,差点把值夜的牢头给送走。
第二天半夜刚起好调门,隔壁监牢里的那位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受不了了。
到了第三天,牢头换人了,隔壁的监牢也空了。
可邬天朔一开嗓,门口当班的守卫直接跪了,哭天抢地的从地牢跑走了。
等到宫涵泽接到消息赶过来,整个地牢鸦雀无声,只有大少爷一个人的魔音在久久回绕。
至于其他的人……除了关在牢里的跑不了,都跑了。
关着的那些更惨,都在捂着耳朵装死。因为死人是听不见魔音摧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