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月不再理会阿七他们,拉转马头直接向山坡走去。
曾经的随侍、忠心的护卫,已经对自己埋下了怨恨,失去的那份信任和友情终究是找不回来了。
距离不近,马儿走的慢乔夕月也没有催促,就那么一步一步的靠近。
直到一个在山坡向下看,一个在坡下抬头望。
乔夕月一眼就望进那人的眼中,发现他深深藏起的一份执念。
“该怎么称呼你?”乔夕月抿了抿嘴角,又道:“好久没见你这么整齐的样子了。”
如果说他是阿琰,眼神不像,也清瘦了许多。
如果说他是阿珏,却没有那般的狠厉与阴郁。
最后乔夕月便觉得,眼前的男人更像是阿随。那个一路跟着自己到了南厥国,却不想暴露本来面目,最后又离奇消失的野人。
可当时的阿随消瘦的皮包骨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
如今的他已然是乌发高束、俊美无匹。身形虽然还是清瘦的,但骨架宽阔、肌肉张弛,看得出恢复的不错。
“踢踏踢踏”马蹄声慢悠悠的响起,男人骑马从山坡上下来,一直来到了乔夕月的面前。
然后他翻身下马,走过来朝乔夕月伸出手,说:“下
来,带你去看个地方。”
“走着去?”乔夕月皱眉,但还是下来了。
她不怕这个人,不管他是谁,此时都没有半分的杀机和恶意,乔夕月能够感觉得到。
“对,很快就到了。”男人仍旧朝乔夕月伸着手,好像就笃定她会牵住一样。
乔夕月低头,紧盯着男人的清晰的掌纹看。看清之后觉得心里猛地一疼,他是阿琰。
或者说是被记忆蛊占据的、有了一部分阿珏记忆的阿琰。
乔夕月当初想不到这一节,所以觉得身边出现的野人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有点像是双重人格。主人格是阿琰,但在某一个时候就变成了阿珏。
只要蛊虫不除,阿琰和阿珏两兄弟等于是一体的。
这个想法非常可怕,但在乔夕月亲自实验之后确定是真的。
“不信我?”阿琰看着乔夕月紧盯着自己的手,又说:“我不会伤害你。不管我现在脑子里的记忆有多混乱,我都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曾经是。”乔夕月咬了咬唇,说:“在没有弄清楚你究竟是谁之前,我可以把你当成阿琰来信任,但绝不可能和你有任何的瓜葛。”
“那我去除了
蛊毒之后呢?”阿琰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看着乔夕月的时候,眼底有光。
可乔夕月却坚定的摇头:“不可能了。我们像是同路的人,也叫做过客。走过一段路,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但终究是朝着两个方向,在路口分别之后,我们就是两道平行线。”
即使可望,也不可及。
阿琰的肩膀微微僵硬,茫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良久之后才不甘心的收回来。
他将手背到身后,默默地摸索着自己的掌心,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脑海中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杂乱起来让自己分不清究竟是谁。
即使爱意扔在,可也抑制不住心中隐约升起的妒意和恼恨。
他知道那是阿珏的恨意,自己有多爱乔夕月,阿珏就有多妒忌、多恼恨。
“走吧,要看什么地方?”乔夕月打断了阿琰的思路,说:“我跟你去。”
“山坡后面,有一栋房子。”阿琰说:“跟我去看看吧,送给你的。”
乔夕月淡淡的“嗯”了一声,跟在了阿琰的身后。
阿琰走了几步又回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问乔夕月:“能和我并肩走在一
起吗?我想看到你看见那栋房子时候的样子。哪怕是一瞬间的表情,我都不想错过。”
乔夕月犹豫了一下,加快脚步走过去,和阿琰并肩而行。
曾经,他们饭后散步,手牵手、肩并肩。
偶尔乔夕月撒娇,还会紧紧挽住阿琰的胳膊,把脑瓜歪在他身上。
又或者乔夕月犯懒,吃饱了不爱动弹,就会被阿琰抱着或是托在肩膀上,一起去看看落日的余辉。
如今再并肩,他或她都默然无语,脚步声听起来都有些沉沉的。
山坡不高,走上去也没有多累,可乔夕月还是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身心俱疲。
这种累是精神上的重压导致的,让人觉得无端的倦怠,提不起精神。
可身旁的阿琰似乎有点高兴了,脚步比之前轻快了不少,到达坡顶的时候还轻轻拉了一下乔夕月肩膀。
但阿琰很克制,拉的只是乔夕月肩膀的衣服,是在叫她看自己的手指方向。
乔夕月要往后闪身,但又想想两人曾经的日子,终究是没忍心躲开阿琰的手。
阿琰就轻轻捏着乔夕月肩膀的衣服,说:“那边,能看见吗?”
“嗯,能。”乔夕月其实已经看见了,那是山坡下的
一片沃土。
正直初春,大地回春泛绿,晨曦将那片刚刚发芽的麦苗照出一片盎然的生机。
而就在那沃土良田的旁边,有一栋漂亮规整的二层小楼。
木质结构的吊脚楼,尖顶、宽窗,楼梯扶手上缠着细细的藤蔓。
假以时日,藤蔓长叶开花,几个春夏便可以爬满整栋木楼。
那是他们原本的家的样式,只是做的更加精致漂亮,看着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屋。
而且面对着一大片沃土良田,在这里耕种、采摘、自然是一片安逸无波又甜蜜的小日子。
这是乔夕月曾经憧憬的田园和小家,如今就这样突兀的送到了她的面前。
“喜欢吗?这就是为你准备的。”阿琰的声音很温柔,说:“以后还有其他人陆续回来,这周围会建起一座座小屋,这里就是新的龙玥族的寨子。”
“不,我不要。”乔夕月忍着心尖上细细密密如针扎的疼痛,表面上一片平静的说;“这已经不是我的梦想,也不是我需要的家了。”
“为何?”阿琰愣了楞,眼中显出毫不掩饰的黯然神伤。
“因为你不是他。”乔夕月冷冷的说:“你不是真正的阿琰,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