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天朔听不下去了。
倒转过匕首,用刀把捅了捅族长的肩膀,说:“有话快说,遗言就赶紧交代。别弄得好像我们迫害忠良、你含冤而死似的。
阿云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泪,说:“你们救我阿爹,我拿来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阿云松开族长的手,将他轻而慎重的放在地上,转身跑了。
乔夕月看看邬天朔。
邬天朔想了想点头,说:“咱们不全救,救他个半死不活正好。”
乔夕月“扑哧”一声笑了,走过去拿出一点解药给族长灌下去。
其他十来个人还趴在地上,乔夕月也走过去逐一给了点药。
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族里其他的人早就醒了。
但是没有人靠近看热闹,也根本没有人为了他们的族长跑出来报仇拼命。
这就是被蛊控制的结果。人的本性已经缺失了,一个个麻木的几乎没有感情。
哪怕就是亲人死在面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不一会儿阿云就跑回来,先是看了一眼族长。见他情况有所好转了,才把怀里紧紧抱着的兽皮包裹递给了乔夕月。
邬天朔谨慎的走过来跟着看,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把乔夕月伤到。
但是东
西拿过来,乔夕月摸了摸那形状,眼神里显出诧异。
打开兽皮一看,乔夕月哭笑不得的说:“这水晶盘子是量产的吗?我原来有一只盘子一只碗,拿去换破烂都没人要。”
兽皮包里的水晶盘子和乔夕月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当初也不知道是神志不清的阿童从哪里弄来的,鸦族也证实这是宝贝,关乎巫族养蛊的秘密。
可后来乔夕月觉得那玩意实在没什么用处,差点拿去给山塔做成望远镜。
乔夕月不敢往深了回忆,生怕想起失踪的阿七他们,也想起……阿琰。
顿了顿,乔夕月道:“这个东西放在水里会有一个倒影,显示养蛊的秘诀。但其实没有什么要紧,你们不必藏着掖着了。”
言外之意:这东西没什么稀罕的,犯不着护着个死物把全寨子的人都搭上。
阿云和族长同时一愣,父子俩的表情是从震惊到不信,最后转为黯然。
族长咳嗽了几声,把哽在喉咙里的气顺下去,才说:“现在我想护也护不住了。你们要或是不要,都与我无关。”
“不要。”铭夏马上说:“我们才不要这种会惹麻烦的东西。你们快点走吧,寨子交给我们,以后
也不想再看见你们。”
“阿爹,我们走。”阿云将族长扶起来要走。
可族长摇了摇头,推了儿子一把,说:“你留下来。阿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还年少,将来……”
“别想着让你儿子报仇。”邬天朔看似闲散的说:“那样等于害了他。他打不过我们,只能被我们灭口。”
族长被噎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才说:“不,不是的。我不会让阿云给我报仇,我只想让你们给他一条活路,让他真正的成长起来。”
说完,族长视线落在铭夏的身上,说:“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少年应该不是他的侄子,而是夏族首领的弟弟吧。你们能带着他,应该也能带着阿云。”
铭夏:“……”我这么出名的吗?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
乔夕月:“……”我要开幼儿园加少年班了吗?不,这些孩子太难带了。
邬天朔:“……”孩儿们,不要怂,以后打架一起上啊。
阿云当然不肯,抱着族长的胳膊一直掉眼泪。
族长甩开儿子的手,就要独自离开。
邬天朔突然上前一步,拎着阿云的衣领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给你阿爹送终吧。一个月以后,你
可以回来报仇,然后被我们打死。也可以诚心诚意的留下来,以后真的有能力的话,这个寨子还交给你。”
阿云愣住了,看看阿爹又看看邬天朔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族长听后半晌不语,然后沉沉的笑了一声,说:“阿云,我们走吧。”
他身上的蛊虫反噬已经开始了,即使是最低级的蛊虫,也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但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他还能教给儿子很多东西,足够了。
邬天朔松开手,把阿云推倒了族长的面前。
他是真的不怕这少年回来报仇。反正谁拳头大、谁就说的算呗。
族长踉踉跄跄的被阿云扶着走了。地上躺着的人也摇晃着起来,默不作声的离开。
寨子里原本就很安静,从头至尾除了乔夕月他们说过话,其余的人更像是一帮看客,甚至连眼神都藏在暗处。
一直烧着的屋子突然闪了闪,最后的一缕火光熄灭了。
乔夕月接过已经被邬天朔抱着睡着的念儿,叹了口气。
“这不是挺好吗?”邬天朔小声说:“这里就是第一块基石,我们已经迈出了反击的第一步。”
“可是用蛊来控制人,总觉得是在控制一帮傀儡。”
乔夕
月想到了鸦族,被控制的黑翅和那些冲锋的勇士,以及马族的驭兽的能力。
最后乔夕月看了看邬天朔,小声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养蛊。”
“这有什么呀。”邬天朔端着肩膀,说:“就跟我养条狗没区别。只不过狗要拴着,还得搭个狗窝什么的。蛊就住在我血脉里,还更方便呢。”
这话……没毛病。
乔夕月笑了,问:“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该处理的‘东西’处理掉。”
邬天朔指的是族长用老人养的那些低级的蛊虫,又说:“然后以这里为中心,把周围其他的小部落都收服。”
乔夕月没有意见,因为不反击就是等死。
不管是在达达平原,还是回南厥国;不管是对抗阿朵和逐夏,还是蓉蓉和那位从未谋面的太子遥,都需要有实力才行。
第二天天亮,整个寨子好像刚刚苏醒。
如果不是昨夜烧尽的屋子还冒着几缕青烟,如果不是养蛊的屋子已经空了,这个寨子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事情一样。
而且族长已经不在了,这个部族一夜之间彻底易主。
但是没有人反对,所有人沉闷而冷漠的做着自己的事,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