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随坐在已经有些凉的水里,明显是懵圈了。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灵光,很多记忆都是破碎零散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亲近这个女人。
刚才他蹲在水边洗头,水中倒映出自己满头乱发、胡子拉碴的样子,却又反复在水里看见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男人高高壮壮的,对着小女人笑的很好看。两人还一起游泳,他会把小女人抱在怀里,深深的亲下去。
所以听见乔夕月的脚步声走近,阿随脑子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就跳进了水里。
清凉的水冲着伤口未愈的背,让他感觉疼痛又期待:她会下水吗?会笑颜如花的靠近自己吗?
可远去的背影给阿随的心口重重一击,又让他莫名的有点欢喜,好像是不经意的就松了口气。
究竟是想要让她走近自己,还是希望她永远都保持距离呢?阿随不知道。
再恍然回神,才想起乔夕月已经跑远了。
阿随像是一下子上满了发条,从水里跳出来裹上兽皮,湿淋淋的就往回跑。
他怕乔夕月回去的路上摔倒,也怕她看了自己之后害羞;更怕她因此而想要划开距离,再也不和自己接近了。
阿随那本来就不太通透的脑袋更
是一团浆糊,想着再也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只要乖乖的待在乔夕月身边就好。
乔夕月冲回山洞,从蝴蝶结的篓子里翻出个小包。
里面是一件衣服,粗布的,颜色不怎么鲜亮,款式也简单的要命。
这是她今天在镇上用三斤草药换来的,是送给阿随的礼物。
正好阿随洗澡呢,洗干净换上新衣服,说不定能让自己给他理发、刮胡子?
乔夕月一直努力想要看见阿随的真容,今天就是个好机会。
可她拎着衣服一转身,正好看见帘子一掀,阿随满头滴水,浑身湿透的闯进来。
两人的视线忽地撞在一起,都有片刻的失神。
阿随的急切中带着忐忑,怕乔夕月害羞而疏远。
乔夕月是怔愣中发现几分熟悉,疑惑的盯着阿随显露出来的五官轮廓。
因为还湿着水,阿随的头发都向后背,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漂亮的眼睛,还有那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颌骨。
就连嘴唇也露出一点轮廓,是红润饱满的唇形,那是……
“你,你为什么这么像?”
乔夕月有片刻的恍惚,手里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她快步上前就去摸阿随的脸。其实是想把他碍事的胡子拨开
,仔细看看这张脸。
可是,当乔夕月的指尖堪堪碰到阿随的皮肤,刚刚感觉到他脸上的一点水汽,就被躲开了。
阿随瞪着乔夕月,就像是看着什么惊惧的怪物,又连连退后了两步,猛地转身钻出了山洞。
乔夕月一愣,立即追了出去。
可她只看见阿随飞快的跳上了一棵大树,身形如猿猴般轻灵快速的一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乔夕月朝着那个背影喊问了一声。
可树林里恢复了寂静,连个回声都没有。
乔夕月觉得自己混乱极了。之前的种种猜测又不断的冒出来,反复的想着阿随到底是不是阿琰。
如果不是,为什么刚才惊鸿一瞥看见两人面容轮廓有七分相似?
但如果他是阿琰,不相认就算了,可以理解为出了什么事,脑子有了损伤。
可自己和阿随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竟然都认不出来!
最让人奇怪的是那时而相似、时而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像是两个人融合成了一体,一个是阿琰,那另一个又是谁?
乔夕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这么荒唐的想法。但她就是觉得,刚刚逃走的人肯定和失踪的阿琰有什么联系。
或者说
,那是阿琰的一部分人格?
既然她自己就是魂穿而来的,那么阿琰的魂魄穿到另一个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回来。”乔夕月再次去追。
可是山林里除了吹过的风,就是清凉孤寂的月光。
乔夕月在外徘徊了大半个晚上,都没有一点阿随的踪迹。
乔夕月知道,如果那个家伙存心躲着自己,是不会让她轻易找到的。
后半夜,乔夕月筋疲力尽的回到山洞。
往日守在门口的那个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草铺。
以前一直有人看着的火堆也早就熄灭了,空气中有丝丝余烬的烟火气息,不太好闻。
乔夕月把帘子掀起来透透空气,又马上放下了。还在帘子底部压了块大石头,以防大晚上的有什么东西闯进来。
以前轻易就能入睡,原来是有个让自己能够安心入睡的人。
如今那个人……
“阿随还是阿琰,你、你们给我听着,老娘不稀罕你的暗中保护,走了就别回来。”
乔夕月对着那张阿随亲手编成的帘子喊完,翻身往草铺上一倒,呼呼大睡去了。
管他是谁,只要他不想承认,自己也懒得追究。
问清楚、看明白了又能怎样呢?
事
情肯定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又或者简单的超乎想象,只是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而已。
来或是走,乔夕月都已经不在意了。
就像她一开始就说的那句“你若不离,我必不弃”,虽然不是一生相守的承诺,但起码是彼此相伴、同舟共济。
接下来的几天,阿随都没有回来,也没有露面。
乔夕月就拿兽皮换了工具,自己去挖地基、建房子。
虽然她不可能像阿随那么有力气,一天就挖个二尺来深的大坑,但慢工总能出细活。
她也不要求建个五星级酒店级别的。能够搭个遮风挡雪的棚子,白天当饭馆招待往来的商客,晚上就是她的小家。
原来打算盖间石头房子,现在乔夕月一个人不可能去找很多的石料。就改成石头做基,原木做框架,再用泥巴和干草混合压成土坯,当砖使用。
这样的房子比草棚子结实,比石头房子轻便。她一个人就算是完成不了,也能做个大概。
日复一日的操劳,一个半月之后终于要完工了。
乔夕月用最后的十二张兽皮请了两个工匠。让他们包工包料,给草坯房收尾了。
上了屋顶,做了简易的门窗,乔夕月就有了自己的“家”。